第332章 意志永存之谜

　　数据战场的残酷回声仿佛仍在金属废墟间萦绕，令人心悸的沉默笼罩着众人。

　　沙悟净粗重地喘息着，努力平复胸腔中翻腾的情绪，那触碰过他项链的冰冷数据流，如同一条无形的纽带，将他与这片土地下沉睡的无数痛苦意识连接了起来。

　　猪八戒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抹了一把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心有余悸地咋舌道：

　　“乖乖隆地咚！打得太惨了！那天庭的智械大军，简直比俺老猪饿极了的时候还能吞！蚩尤老大也够猛，可惜…啧…”

　　他摇了摇头，似乎想将那些可怕的画面甩出去，但眼神里还残留着震撼。

　　孙悟空从残骸上一跃而下，落在刑天那巨大的暗物质盾牌前，仰头看着那对冰冷的光学透镜：

　　“喂，大块头。你刚才说…意识上传，数据永恒？就是说，你和那些…‘英灵’，现在都算是活在一团看不见摸不着的云里？就靠这破石头（他用金箍棒指了指英灵碑）当窝？”

　　刑天的躯体内发出低沉的嗡鸣，似乎在对“破石头”这个称呼表示不满。

　　脐部的扬声器响起，声音依旧混合着杂音，却似乎多了一丝…宣讲般的意味？

　　“狭隘的生命定义。血肉终会腐朽，机械亦会磨损。唯信息与意志，可跨越熵增，抵达永恒。”

　　它胸前的装甲板突然发出“咔哒”轻响，向两侧滑开一小部分，露出了内部更为复杂的结构。

　　只见其中并非冰冷的机械传动装置，而是一片璀璨沸腾、如同缩微型星云般的能量漩涡——无数细小的光点在其中生灭、流转、碰撞，散发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和强大的能量波动。

　　“此乃，‘英灵云端’。”

　　刑天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肃穆，

　　“吾与战友之意识，于此交融共生。断首星之地核，英灵碑为基，吸收古战场残留之辐射熵增，转化为维系云端存在之能量。记忆即存在，战斗之意志，永不磨灭。”

　　孙悟空的火眼金睛死死盯着那片沸腾的量子意识云，试图解析其运作的终极奥秘。

　　他挠了挠脸，露出几分不解：

　　“永不磨灭？就困在这堆废铁里，一遍遍回想被打爆的场面？这算哪门子自在？俺老孙被压在山下五百年，好歹还能看看星星，琢磨点新道理。你们这…跟坐牢有啥区别？”

　　“并非回想，乃是铭记！”

　　刑天的声音陡然提高，带起一阵强烈的能量脉冲，震得周围细小的金属碎片簌簌作响，

　　“仇恨不可遗忘！牺牲不可辜负！自由之代价，需永世警示后来者！此即吾等存在之意义！”

　　玄奘此时缓过气来，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澈。

　　他轻声开口，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守护者，铭记与警示，固然重要。但若沉溺于过往之痛，执着于恨意之焰，岂非亦是一种永恒的束缚？心灵不得解脱，何谈真正永恒？”

　　刑天的光学透镜聚焦在玄奘身上，能量云团的旋转似乎滞涩了一瞬。

　　它没有立刻回答，仿佛这简单的诘问触及了某个它从未思考过，或者说，拒绝思考的核心。

　　就在这时，一直眼神闪烁、偷偷打量着英灵碑的猪八戒，似乎发现了什么。

　　他注意到英灵碑基座处，有一块脱落下来的、约莫巴掌大小、闪烁着暗红色幽光的晶体碎片。

　　那碎片的能量波动与他之前偷藏起来打算换酒钱的“辉晶”有些类似，但似乎更加古老纯净。

　　“嘿，这玩意儿…看起来值不少钱…”

　　贪念瞬间压倒了对刚才恐怖景象的恐惧。

　　八戒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见悟空正和刑天辩论，沙僧还在感伤，玄奘虚弱，敖烈在船上…他悄无声息地挪动脚步，利用一堆残骸作为掩护，胖手飞快地探出，一把将那块晶体碎片捞了过来，迅速塞进自己腰间的一个多功能储物袋里。

　　他本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然而，就在那碎片离开英灵碑基座的瞬间——

　　嗡！！！！

　　整个英灵碑猛地剧烈震颤起来！

　　表面流淌的暗红色光芒变得极度不稳定，疯狂闪烁！

　　被拔除碎片的地方，更是迸射出一道刺眼的、如同伤口般的能量裂隙！

　　“警告！检测到关键记忆载体非法脱离！数据完整性受损！冗余情感数据开始溢流！”

　　刑天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急促的警报音调！

　　呜——！

　　凄厉的、非人的尖啸声陡然从英灵碑中爆发出来！

　　不再是之前回溯时那种相对有序的信息流，而是彻底失控的、由无数痛苦、怨恨、愤怒、绝望凝聚而成的狂暴数据洪流！

　　这些负面情绪数据如同黑色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核心区！

　　它们凝聚成形，化作无数扭曲的、半透明的、如同恶鬼般的“复仇代码”虚影，发出刺耳的尖啸，扑向在场的所有生命体——首当其冲的，就是离得最近的猪八戒！

　　“妈呀！什么东西！”

　　八戒吓得魂飞魄散，挥舞着九齿钉耙胡乱抵挡。

　　那些复仇代码穿透物理攻击，直接冲击他的精神意识，放大他内心的恐惧与贪念。

　　他仿佛看到无数天庭宪兵拿着枷锁来抓他，看到无数美食在他眼前腐烂变质…

　　“滚开！都给俺老猪滚开！”

　　部分复仇代码也扑向了玄奘，但锦襕袈裟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勉强抵御住冲击，仍让玄奘痛苦地闷哼一声。

　　沙僧怒吼着挥舞降妖宝杖，击散靠近的虚影，护在玄奘身前。

　　孙悟空金箍棒舞得密不透风，炽热的能量场将靠近的代码瞬间蒸发，但他眉头紧锁，因为这些攻击主要针对精神，物理效果有限。

　　“蠢货！你拿了什么？！”

　　孙悟空对着八戒怒吼。

　　八戒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想掏出那块碎片，却因为精神被干扰，动作笨拙不堪。

　　刑天的巨大身躯爆发出惊人的能量波动，它似乎想阻止这场风暴，但又投鼠忌器，怕进一步损伤英灵碑。

　　“静默协议…启动！”

　　它发出指令，试图强行压制暴走的数据。

　　但缺失了关键碎片，协议运行不畅，风暴只是稍稍减弱，并未停止。

　　眼看情况就要失控，刑天的光学透镜猛地锁定吓瘫在地的八戒，以及他手中那块闪烁不祥红光的碎片。

　　它抬起巨大的手臂，并非攻击，而是指向八戒。

　　“个体：猪八戒。欲望…蒙蔽理智。”

　　它的声音冰冷如铁，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终极的审判意味，

　　“汝之行为，引发数据风暴，惊扰英灵安眠，危及汝之同伴。此即…无序欲望之代价。”

　　“秩序…非为束缚，实为庇护。失控之欲…毁灭之始。”

　　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八戒的心上。

　　他看着周围因他而起的混乱，看着痛苦抵抗的师父和师兄弟，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那看似无伤大雅的贪小便宜习性，在关键时刻竟能酿成如此大祸。

　　“俺…俺不是故意的…”

　　他脸色惨白，手一抖，那块惹祸的晶体碎片终于掉落在地。

　　刑天巨大的手指射出一道牵引光束，将碎片收回，精准地嵌入原位。

　　同时，它胸口的能量云团剧烈翻腾，输出更强的能量流。

　　“强制静默！以吾之意志！”

　　强大的能量波动席卷而过，那些狂暴的复仇代码虚影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迅速变得透明、消散，最终化归于无。

　　英灵碑的光芒也逐渐稳定下来，只是比之前黯淡了许多。

　　风暴平息，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猪八戒粗重的、带着羞愧和后怕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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