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退去

　　李靖的脸色变幻不定。

　　玲珑量子塔的光芒急促闪烁，进行着海量的推演计算。

　　损失评估、任务优先级、哪吒的安危、妖猴展现出的恐怖实力和诡异的破局能力、以及对方提出的“停战”提议……冰冷的逻辑与残存的人性（或者说，对重要“资产”的保护本能）激烈交锋。

　　最终，他那按在紫金葫芦上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不甘地……松开了。

　　笼罩星港的死寂寒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光线重新变得明亮，空气恢复了流动，护盾发生器停止了哀鸣，尽管护盾本身已经残破不堪。

　　通背猿族的战士们如同从溺水中被救起，大口喘息，心有余悸。

　　“妖猴……”

　　李靖的声音透过通讯传来，冰冷依旧，却少了一丝决绝的杀意，

　　“记住你的承诺！约束你的族群！今日之事，天庭……记下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星港上持棒而立的孙悟空，又看了一眼那艘被哪吒失控攻击波及、侧舷还在冒着电火花的巡天梭。

　　“传令！”

　　李靖的声音响彻舰队频道，

　　“舰队后撤，退出花果山星云引力圈！回收巨灵神登陆舰及伤员！哪吒，立刻归队！”

　　命令下达，庞大的天庭舰队开始缓缓转向，引擎喷口亮起幽蓝的光芒，如同退去的钢铁潮水。

　　旗舰“托塔天王号”投射出一道牵引光束，将被重创的巨灵神登陆舰缓缓拖回。

　　巡天梭的凹坑里，哪吒身上的狂暴等离子流终于平息下来。他剧烈地喘息着，看着自己造成的破坏，又看向远处正缓缓退去的舰队，最后目光复杂地落在孙悟空身上。

　　他挣扎着从凹坑里爬出，破损的战躯踉跄了一下。

　　混天绫自动延伸，卷住脱落的火尖枪飞回他手中。

　　他没有再看悟空，也没有说话，脚下风火轮喷吐出微弱的粒子流，托着他摇摇晃晃地朝着旗舰飞去，背影显得有些狼狈，却又带着一股倔强。

　　孙悟空站在原地，金箍棒斜指地面，真视之眼的光芒渐渐收敛，但眼底深处那抹凝重并未散去。

　　他看着退去的舰队，看着星空中留下的战斗痕迹，感受着星港上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恐惧交织的气氛。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天庭的退让是暂时的、权衡利弊的结果。

　　那紫金葫芦的恐怖威能，那“寂灭之机”代表的冰冷灭绝意志，如同阴影烙印在他心中。

　　秩序与自由的冲突，绝不会就此平息。

　　而他自己，也需要时间，去消化这场战斗带来的冲击，去思考李靖那冰冷的逻辑，去探寻一条既能守护花果山的生机，又不至于将宇宙拖入战火与灭绝的道路。

　　“大王……”

　　老猿崩将军拄着断裂的能量矛，一瘸一拐地走到悟空身边，声音嘶哑，带着后怕和无比的崇敬，

　　“我们……我们活下来了！”

　　孙悟空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投向深邃的星空，那退去的舰队最终化为点点星光消失的地方。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通背猿族战士的耳中：

　　“活下来了……但代价，你们也看到了。”

　　他抬起手，指向那残破的护盾，冻结的甲板，惊魂未定的族人，

　　“天庭的秩序，如铁如冰。硬碰硬，只会引来更恐怖的毁灭。”

　　他转过身，真视之眼扫过一张张带着伤痕、疲惫却充满依赖的脸庞。

　　“从今日起，花果山，转入全面防御建设！修复星港！升级护盾！挖掘星云资源！所有族人，全力修行，掌握力量！”

　　他的声音变得铿锵有力，

　　“俺老孙能挡他们一次，未必能永远挡住！我们要变强！强到让天庭投鼠忌器！强到让他们明白，灭绝的代价，他们付不起！”

　　“同时，”

　　悟空的目光变得深邃，

　　“约束所有部族，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花果山星云半步！不得主动挑衅天庭及其附属势力！我们要……蛰伏！”

　　“是！谨遵大王法旨！”

　　崩将军和所有通背猿族战士轰然应诺，声音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坚定。

　　他们开始忙碌起来，修复创伤，重建家园。

　　孙悟空独自走向星港边缘，望向无垠的黑暗宇宙。

　　他摊开手掌，心猿之力在掌心流淌，时而化作跳动的金色火焰，时而化作扭曲空间的引力涟漪。

　　刚才对抗“寂灭之机”时，那凝聚了守护与质问意志的心灵冲击，让他对心猿之力又有了新的感悟。

　　这力量，似乎不止能改变粒子，操控空间，更能……影响心灵，传递意志？

　　“秩序之下，当有生机……”

　　他喃喃自语，回想着自己冲击李靖意识时喊出的话语。

　　菩提祖师的话在耳边回响：

　　“秩序是最好的自由……”

　　但李靖展现的秩序，却充满了灭绝的冰冷。

　　“自由……秩序……”

　　悟空的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与探索的光芒，

　　“到底该如何平衡？难道就没有一种秩序，能容得下花果山的自在，又不至于走向冰冷的毁灭吗？”

　　他需要答案。

　　而这个答案，或许就藏在这浩瀚星海的某个角落。

　　就在这时，他强大的感知力微微一动，真视之眼下意识地扫过星云深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一片稀疏的星尘背后，空间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涟漪。

　　涟漪中，似乎有一艘造型狰狞、覆盖着生物甲壳、风格与天庭舰队迥异的黑色小型侦察舰的影子一闪而逝，随即彻底隐没在黑暗中。

　　悟空眉头微蹙。

　　那股气息……有点熟悉？

　　是……西海星盟，牛魔王那边的风格？

　　麻烦，似乎并未随着天庭舰队的离去而结束。新的风暴，或许已在未知的星域开始酝酿。

　　花果山星港的修复工作在通背猿族战士们的全力投入下如火如荼。

　　纳米阵列如同银色的潮水，在破损的合金甲板上流淌、固化、重构；生物能量熔炉重新点燃，幽蓝的光芒驱散着残留的寒意；

　　巨大的能量护盾发生器在工程师的抢修下，断断续续地重新亮起微弱的光膜，虽然远不及全盛时期，却也昭示着不屈的生机。

　　孙悟空站在星港最高的了望塔上，真视之眼如同两盏不灭的探照灯，穿透星云尘埃，扫视着无垠的黑暗。

　　李靖舰队的退去并未带来真正的安宁，那紫金葫芦的恐怖威能如同冰冷的烙印，刻在所有幸存者的心头。

　　天庭的阴影并未远去，只是暂时蛰伏。而他心中那份关于秩序与自由的困惑，如同藤蔓般缠绕，在寂静的星空中愈发清晰。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霸道、带着灼热生物能量波动的信号源，毫无征兆地闯入了花果山星云的引力圈边缘，速度极快，目标直指星港！

　　“警报！侦测到高能未知信号源！能量特征……非天庭制式！生物能量反应强烈！等级……极高！接近星港防御圈！”

　　星港中央控制室的警报声凄厉响起。

　　通背猿族战士们瞬间紧张起来，刚刚松弛的神经再次绷紧。

　　崩将军抓起能量矛，看向塔顶的悟空。

　　孙悟空眉头微蹙，真视之眼瞬间锁定了信号源。

　　只见一艘造型狰狞、风格迥异的星际舰船，正撕裂星尘幕墙，悍然驶来！

　　它并非天庭舰队那种冰冷的几何流线型，也非花果山偏向功能性的设计。

　　这艘船，更像是一头活着的星际巨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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