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大……大人！

　　很快，一座规模不小的空间站出现在视野中。

　　它并非灵霄界域核心那种精致华美的风格，而是由坚固的合金框架和巨大的生态穹顶构成，充满了实用主义的气息。

　　空间站外围，环绕着数十颗被改造成生态牧场的微型行星，行星之间，隐约可见成群结队的、散发着各色光晕的奇异生物在星云中奔腾、翱翔——正是星海天马！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似骏马踏空，鬃毛如燃烧的星火；

　　有的似麒麟祥瑞，周身覆盖流光鳞甲；有的背生光翼，振翅间穿梭星云……

　　奔腾嘶鸣之声，隔着遥远的空间和飞船护盾，仿佛也能隐隐传来，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与野性的美感。

　　“云霓号”和星槎在空间站的主泊港平稳降落。

　　泊港规模不小，但显得有些冷清，只有寥寥几艘运输艇停靠。

　　一队身着统一制式、但明显区别于核心仙官袍服的“牧监”属官，已在泊位旁列队等候。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面容黝黑粗糙，穿着一身深青色、带有金属护肩和臂甲的牧监统领制服（牧监统领·张奎），腰间悬挂着一柄造型古朴的能量马鞭。

　　他身后跟着几名副手和文书模样的属官，表情各异，有好奇，有审视，更多的则是一种难以掩饰的……轻慢。

　　太白金星的投影率先从“云霓号”中飘出，笑容可掬：

　　“张牧监，这位便是玉帝陛下新敕封的弼马温正神，孙悟空大人！还不快快见礼！”

　　张奎闻言，粗犷的脸上挤出一丝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带着身后属官对着太白金星恭敬行礼：

　　“卑职张奎，参见金星大人！”

　　礼毕，他才将目光投向刚刚踏出星槎的孙悟空，眼神在悟空那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渊狱战甲和明显带着“下界”气息的星槎上扫过，那丝轻慢几乎不加掩饰。

　　他敷衍地拱了拱手，声音洪亮却透着股油滑：

　　“卑职张奎，见过弼马温大人！大人远道而来，辛苦辛苦！”

　　语气中听不出多少尊敬，反而像在招呼一个刚进城、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亲戚。

　　孙悟空真视之眼何等敏锐，瞬间将张奎及其身后属官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心中了然，这恐怕就是天庭给他的“下马威”第二波了。

　　一个地头蛇般的牧监统领，显然没把他这个空降的、名头还不太好听的“弼马温”放在眼里。

　　太白金星仿佛没看到这微妙的气氛，依旧笑呵呵地打着圆场：

　　“张牧监，孙大人初来乍到，牧场一应事务，还需你多多协助，悉心交接才是。”

　　“金星大人放心！卑职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弼马温大人！”

　　张奎拍着胸脯保证，随即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不过嘛……大人您也知道，咱这天马牧场，摊子大，事情杂。最近又正值‘星云潮汐’活跃期，好几处生态牧场都出现了天马躁动不安、能量摄取异常的情况，卑职和手下弟兄们日夜巡查，忙得脚不沾地，连给大人准备的接风宴席都……”

　　他搓着手，一副“实在忙不过来”的样子，目光却瞟向孙悟空，带着试探。

　　孙悟空面无表情，直接打断了他的诉苦：

　　“接风宴就免了。牧场的卷宗、天马种群名录、生态星云数据、近期异常报告，现在就拿给我看。”

　　张奎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位新上司如此直接，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他身后的几名属官也面面相觑。

　　“呃……卷宗……名录……”

　　张奎眼珠一转，赔笑道，

　　“大人，您看您刚到，舟车劳顿，不如先到府邸歇息片刻？那些卷宗浩如烟海，杂乱得很，卑职这就让人去整理，整理好了立刻给您送去？”

　　“不必。”

　　孙悟空一步上前，渊狱战甲的暗紫光泽在空间站冰冷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沉，一股无形的压力隐隐扩散开来，

　　“俺老孙不累。现在，立刻，带我去存放卷宗的地方。”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张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眼前这看似普通的“妖猴”，其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能洞穿他所有的小心思。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额角渗出细汗。

　　“是……是！卑职遵命！大人这边请！”

　　张奎再不敢推诿，连忙侧身引路，语气恭敬了不少，但那眼底深处的一丝阴鸷和不忿，却未能逃过真视之眼的洞察。

　　太白金星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拂尘轻挥：

　　“既然大王心系公务，老朽便不多打扰了。张牧监，务必好生辅佐孙大人！老朽先行回凌霄殿复命。”

　　他对孙悟空微微颔首，投影化作流光，收回“云霓号”，华丽的外交艇缓缓驶离了牧场空间站。

　　孙悟空看都没看离去的“云霓号”，跟着张奎等人，走向空间站深处。

　　牧监署位于空间站的核心区域，是一座由合金和强化玻璃构筑的庞大建筑。

　　内部空间开阔，却弥漫着一股混合着草料（高能营养膏）、生物排泄物消毒剂以及金属尘埃的古怪气味。

　　巨大的全息屏幕上滚动着各个生态牧场的实时监控画面和天马种群的能量数据流。

　　穿着各色工装的牧监属员穿梭忙碌，看到张奎引着孙悟空进来，纷纷投来好奇或敬畏的目光，窃窃私语。

　　“那就是新来的弼马温？”

　　“看着……不像养马的啊？”

　　“嘘！小声点！听说在灵霄殿都敢顶撞……”

　　张奎将孙悟空引至一间宽敞但陈设简单的办公室，门口挂着“弼马温正堂”的牌子。

　　办公室内只有一张巨大的合金办公桌，几把椅子，一个占据整面墙的巨大数据终端屏幕。

　　“大人，这就是您的办公之所了，条件简陋，您多担待！”

　　张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随即对身后一个抱着厚厚一摞数据板的瘦高文书（主簿·李长庚）喝道：

　　“长庚！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咱们牧场的总卷宗和近期报告呈给孙大人！”

　　那瘦高文书李长庚连忙上前，将厚厚一摞数据板小心翼翼地放在巨大的办公桌上，数据板堆得像座小山。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恭敬道：

　　“大人，这是牧场近百年来的总卷宗备份，以及近三个月的详细运作报告、异常事件记录、天马种群健康普查数据、能量星云波动图谱……”

　　他报出一连串名目，内容之庞杂，信息量之巨大，显然不是短时间能看完的。

　　张奎在一旁补充，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大人，牧场事务繁杂，这些卷宗是基础。您慢慢看，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传唤卑职或李主簿。卑职还得去巡视三号生态圈，那边几头‘踏焰驹’最近闹得厉害，再不去怕是要出乱子……”

　　说着就要开溜。

　　“站住。”孙悟空的声音不高，却让张奎迈出的脚步硬生生钉在原地。

　　孙悟空看都没看那堆积如山的数据板，目光直接锁定在墙壁上那巨大的数据终端屏幕上。

　　屏幕上正以极高的速度刷新着各个牧场的实时数据流。

　　“数据板，慢慢看。”

　　孙悟空走到巨大的终端屏幕前，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微不可察的金光（心猿之力），直接点向屏幕边缘一个快速滚动的、关于“七号星云草场近期能量异常波动”的子项数据流。

　　嗡！

　　屏幕上的画面和数据流瞬间定格！

　　那关于七号草场异常波动的数据流被单独提取、放大，占据了半个屏幕！

　　其内部复杂的能量图谱、关联的生态参数、历史对比曲线……所有细节清晰无比地呈现出来！

　　张奎和李长庚等人目瞪口呆！

　　这数据终端连接着整个牧场的中央数据库，权限极高，操作复杂。

　　他们这些老手都需要通过特定的指令和密码才能调取详细数据。这位新来的弼马温，竟然……

　　竟然直接用手指一点，就精准地抓取并解析了他们还没来得及整理上报的核心异常数据？！

　　孙悟空的目光在那放大的能量图谱上快速扫过，真视之眼深处数据流奔腾。

　　他伸出手指，在几个异常波峰和关联生态参数上快速点过，一道道微弱的金光没入屏幕。

　　唰！唰！唰！

　　屏幕上瞬间又弹出几个关联窗口：

　　七号草场放牧的“流云骐骥”种群近期活力指数对比曲线。

　　该区域能量星云深层矿物含量异常报告。

　　负责该区域的牧监小队执勤记录与能量读数异常上报时间戳。

　　几个窗口并列显示，数据相互印证，逻辑链条瞬间清晰！

　　孙悟空指着屏幕上那明显延迟上报的时间戳，以及与之关联的、被刻意标注为“轻微波动”的早期异常能量读数，缓缓转身，看向脸色已经开始发白的张奎，声音平静得可怕：

　　“张牧监，这就是你日夜巡查、脚不沾地查出来的‘轻微波动’？能量星云核心层矿物含量异常泄露，导致辐射超标，直接影响‘流云骐骥’的神经传导系统，引发群体性焦虑和能量吸收紊乱。这么明显的问题，拖了半个月不上报，等着天马集体暴毙，牧场生态崩溃吗？”

　　张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嘴唇哆嗦着：

　　“大……大人！这……这不可能！卑职……卑职明明……”

　　“明明什么？”

　　孙悟空向前一步，渊狱战甲的压迫感如山岳般倾轧而来，

　　“明明想等着问题闹大，好让俺老孙这个新来的弼马温背黑锅？还是说，这矿物泄露本身，就和你负责的‘星云矿脉维护’项目有关？”

　　“噗通！”

　　张奎身后的一个副官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李长庚也是脸色煞白，看向张奎的眼神充满了惊恐。

　　孙悟空不再看面如死灰的张奎，目光转向瘫软的副官和惊惶的李长庚，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还有你，李主簿。从现在起，暂停张奎一切职务，隔离审查。由你二人暂代其职，配合本官彻查七号草场能量泄露事件！所有相关责任人、所有操作记录、所有能量流向，给本官一五一十查清楚！半天之内，本官要看到初步报告放在这桌子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办公室外那些探头探脑、噤若寒蝉的牧监属员：

　　“传本官令：牧场所有区域，进入一级警戒状态！所有牧监小队，加强巡查！发现任何异常，无论大小，立即上报！延误、瞒报者，严惩不贷！”

　　命令下达，如同惊雷炸响在死水般的牧监署。

　　瘫软的副官和主簿李长庚如梦初醒，连滚带爬道：

　　“卑职遵命！卑职遵命！”

　　连看都不敢再看面如死灰的张奎一眼，连滚带爬地冲出办公室去执行命令了。

　　张奎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瘫软在地，眼神涣散，口中喃喃：

　　“完了……全完了……”

　　孙悟空不再理会他，走到那巨大的办公桌后，拉过合金座椅，坐了下来。

　　他看也没看旁边堆积如山的数据板，目光再次投向那巨大的终端屏幕，手指在虚空轻点，屏幕上的数据流再次开始按照他的意志飞速流转、筛选、分析。

　　办公室外，整个牧监署如同被投入石子的蜂巢，瞬间从死寂变得忙碌、紧张、甚至带着一丝恐慌。

　　属员们奔走呼号，通讯频道里指令声此起彼伏。

　　新任弼马温大人雷霆手段、洞若观火的消息，如同野火般迅速传遍了整个空间站，甚至开始向着外围的生态牧场蔓延。

　　孙悟空坐在宽大的合金座椅上，渊狱战甲与冰冷的椅背接触，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他望着屏幕上流淌的数据洪流，真视之眼深处金光流转。

　　弼马温？

　　好。

　　这天庭的马，看来不仅难养，这养马的人，水也深得很。

　　那就让俺老孙看看，这潭水底下，到底藏着多少淤泥和暗礁！

　　就从这“天马牧场”开始，将这所谓的“天道秩序”，一层层剥开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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