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都市大战落幕

　　在一片形同废墟的大道上，路面布满碎石与断裂的木梁，偶尔能看见散落的兵器残片嵌在泥土里。

　　此前，四名男女仍站在原地交谈，声音压得极低，隐约能看见其中两人不时抬手比划着方向。但他从旁侧一处倒塌的矮墙后观察片刻后，那四人便再度行动。他们相互搀扶着，其中一人的腿部似有不便，每走一步都需身旁两人托住胳膊，沿着大道 —— 据他所知，方向应是一号街 —— 缓缓前进，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他目送四人的背影，直至其身影转过前方的街角，再也无法望见，才缓缓收回目光。

　　此时，他才从掩蔽物后方慢慢爬出，动作谨慎，避免碰落头顶的砖块。

　　此人是一名身着破烂黑长袍的矮小男子，袍子的袖口与下摆都有明显的磨损痕迹，露出里面粗糙的麻布内衬，同时他也是被称为 “调音师” 的技术人员之一。

　　他在空无一人的大道上蹑足行走，每一步都先试探着踩稳地面，再逐一弯腰回收散落在各处的戟的残骸。为避免遗漏任何一块碎片，男子双眼睁得极大，目光扫过每一寸地面，到最后甚至直接趴在地上，手指扒开碎石与尘土，仔细翻找嵌在缝隙里的小块金属片。

　　市内被正午的阳光填满，光线笔直地落在地面，将建筑物的轮廓与行人的身影都拉得很长，地面上随之拖出一道道清晰的黑影。

　　莱尔?杰森与奥古斯都?亚瑟自代理契约战争时期起，便是冲突不断的死对头，两人在战场上交手的次数早已数不清，每次碰面都伴随着浓烈的火药味。

　　与来历不明、常年靠着流浪与战斗谋生的战士莱尔不同，奥古斯都出身帝国名门贵族，自幼年起便接受正统的骑士训练，生来便是被寄予厚望的骑士。因某些过往的因缘纠葛，两人当年在战场上的立场从未一致，过往所有的交谈，都发生在兵戎相向、刀剑相抵的时刻，话语里满是交锋的锐利。大战结束后，一人成为独立自由都市公务员自卫骑士团团长，统管着城市内的防御与治安；另一人则担任帝国骑士团总团长，手握帝国精锐战力 —— 职位再度形成直接对立，总之，两人始终无法心平气和地共处一室。

　　这般水火不容的关系，无论过去在战场上的厮杀，还是现在职位上的对峙，或许即便两人最终入土，这份对立的执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对此，莱尔内心深处其实颇为遗憾，每当独处时，总会不经意想起两人年轻时在战场上初次交手的场景。

　　他想，若双方能舍弃各自的出身差异、现有的职位立场，以及大陆情势变化带来的种种沉重包袱，回归到毫无牵绊的初始状态 —— 或许，两人便能以单纯战士的身份，在训练场上相互切磋武艺，不用顾虑立场与后果，真正享受兵器碰撞、技巧较量带来的乐趣。

　　“…… 看来，时间也差不多了，杰森。” 奥古斯都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血迹，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寻常天气。

　　此时，两人浑身是血，铠甲上布满划痕与凹痕，不少地方已被血液浸透，颜色暗沉，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处汇聚成滴，砸落在地面上。

　　经过数十回合的激烈交锋，两人手中的武器早已折断，断裂的剑刃落在脚边，还沾着未干的血渍。于是，莱尔与亚瑟再度以徒手格斗，仿佛要延续昨日未完成的对决，没有丝毫犹豫。他们拳打脚踢，拳头落在对方铠甲或肉体上时发出沉闷的声响，以血还血，近距离展开激烈的近身肉搏。

　　两名身材雄伟的壮汉不断挥舞着坚硬的拳头，手臂上的肌肉因用力而紧绷，清晰的线条展露着自身发达的力量，每一次出拳都带着十足的劲道。

　　但这样纯粹依靠力量的打法，缺乏技巧上的突破，很难形成足以击倒对方的决定性攻势，战局始终僵持不下。

　　“胜负又要等到下次才能分晓，这到底是第几次了？” 莱尔喘着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也有几分不甘。

　　“又不是妇人，谁会去数这种事。” 奥古斯都同样呼吸粗重，却依旧维持着强硬的态度，抬手挡开莱尔的拳头。

　　这一点，也与过去数十次的交手毫无二致。起初，两人以剑、斧等兵器交锋，招式不断变换，试图找到对方的破绽；到最后，兵器总会在持续的碰撞中损坏，最终陷入赤手空拳的局面。这样的过程不断重复，导致即便两人相识已四十年，也始终无法彻底分出高下。

　　“…… 时间差不多了、吗？” 莱尔低声重复着奥古斯都的话，心中快速思索着当前的局势，目光不自觉地扫向远处的办公厅方向。

　　此次与恶魔对抗的事件，确实已临近尾声，战场上的嘶吼声比之前弱了不少。

　　在自卫骑士团成员拼死的攻击下，如今残存的恶魔数量已不多，大部分恶魔要么倒在血泊中，要么在骑士团的围堵下挣扎。至少从办公厅附近的区域观察，剩余的恶魔数量已不到二十只，且大多伤势惨重，行动迟缓。最初数量达三位数的恶魔军团，如今损耗至近乎全军覆没，从表面来看，胜负似乎已十分明显。

　　—— 然而，对方的反应，未免太过冷淡了，完全不符合战败者该有的状态。

　　莱尔心中生出强烈的疑问，眉头微微皱起。己方特意耗费大量兵力围堵、消灭的恶魔，几乎被全数消灭，但身为帝国骑士团总团长的奥古斯都，脸上却看不到丝毫因损失惨重而显露的阴霾，甚至找不到半分悔恨或焦虑的神色。唯有一抹若有似无的冷酷笑意，依旧挂在奥古斯都的嘴角，从未消失。

　　莱尔吊起眼角，眼神锐利，语气带着明显的审视：“你该不会想趁着局势混乱逃跑吧？亚瑟？”

　　“你拦得住我吗？杰森？” 奥古斯都微微挑眉，反问的语气中满是挑衅，同时双脚不动，身体却已做好随时行动的准备。

　　“废话。你做了这么多危害城市与民众的事，就算不夺走你的性命，留下性命也该付出相应的代价，比如为你的行为承担责任。” 莱尔的语气坚定，没有丝毫退让。

　　听了这话，奥古斯都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屑：“很遗憾，现在已经太迟了，你没机会阻止接下来的事。”

　　什么 —— 莱尔心中一紧，眉头瞬间紧锁，立刻将视线快速转向办公厅的方向，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里的每一处动静。

　　此前，办公厅门前的空地上只站着一名黑衣男子，身形挺拔，始终保持着静止的姿态；此刻，那里却多了另一道人影，身形佝偻，步伐缓慢。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 正是兰斯洛特?道格拉斯。那人本就没有战斗能力，此前一直躲在办公厅内侧的房间里，由帝国骑士团的人看守…… 此刻为何会突然现身在室外？莱尔心中的疑虑更甚。

　　而原本始终站在奥古斯都身旁、冷眼旁观战场局势的齐鲁，这时终于有了动作。他缓缓抬起右手，手中紧握着那把造型奇特的弯刀状魔剑，剑身表面泛着暗沉的光泽，细看之下能发现细微的纹路在剑身上流转。

　　“莱尔?杰森，回去告诉你的部下，” 齐鲁的口吻中充满嘲讽，每一个字都带着刻意的轻蔑，“这把剑，要这样用才对，你们之前根本不懂它的真正力量。”

　　话音刚落，他周围的空间突然传出类似金属摩擦般的悲鸣声响，声音尖锐，让人听着心头发紧。

　　以齐鲁的身体为中心 —— 四周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开始逐一出现扭曲的痕迹，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慢慢歪斜、变形，形成一道道透明的波纹。这些扭曲的空间逐渐凝聚成型，最终汇聚成半圆形的刀刃状，在黑衣男子身旁的空中悬浮着，一数之下竟有二十片以上，每一片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切碎一切吧 ——” 齐鲁口中发出低沉的指令，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四周。

　　随着魔剑挥落的信号，空间的悲鸣声瞬间转为人类的惨叫与怪物的嘶吼，两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充满了痛苦与绝望。

　　所有悬浮的刀刃同时朝着四周释放，速度极快，粗暴地割裂了这一区域内所有活着的生物。锐利的冲击波不仅精准地对准自卫骑士团的成员，还将混杂在骑士团中尚未被消灭的恶魔肉体一并剖开，没有丝毫差别。四周的空气中，顿时充斥着从肉体中喷溅而出的红色人类血液与黑色恶魔汁液，溅落在地面与墙壁上，形成斑驳的痕迹。

　　齐鲁完全不分敌我，在这片区域内展开了一场毫无差别的大屠杀，每一处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莱尔用双臂护住头部与胸部，他的手臂如同粗壮的原木般结实，勉强挡住了冲击波的主要力量，避开了足以致命的一击，但手臂上还是被划出了几道浅浅的伤口，鲜血慢慢渗出。但周遭血腥的杀戮景象，以及团员们倒下的身影，还是让他怒火中烧 —— 那个不可饶恕的举动，彻底抹杀了自卫骑士团团员们此前所有的努力，无数人的牺牲在这一刻变得毫无意义。

　　“我要杀了你！” 莱尔对着齐鲁的方向怒吼，声音因愤怒而沙哑，身体因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

　　可惜，他的怒火无处宣泄，甚至连靠近齐鲁的机会都没有。

　　一队装饰着帝国徽章的马车突然从血雾中驶出，车轮碾压过地面的血迹，向这边快速靠近，马蹄声与车轮滚动声混杂在一起，打破了短暂的死寂。

　　“驾 ——” 最前方那辆马车的车夫座位上，传来一声女性的吆喝，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众人望去，只见车夫座位上坐着一名身着银色铠甲的女性 —— 正是西丝卡，她的铠甲上没有过多装饰，却显得干练利落，双手紧握着缰绳，眼神专注地控制着马匹的方向。兰斯洛特?道格拉斯与齐鲁两人迅速从地面跳起，动作略显仓促却丝毫不乱，纷纷跳上她驾驶的马车车厢，随后马车便调转方向，径直朝着城外的方向离去。

　　莱尔见状，立刻迈开脚步试图追上前，却被紧随其后的其余几辆马车挡住去路。这些马车排成一列，将他的前进路线完全封锁。他不顾手掌被车轮边缘磨破皮的剧烈疼痛，猛地伸出手抓住后方另一辆马车正在快速旋转的车轮，手指紧紧扣住车轮的缝隙，想要凭借自身的力量强行改变马车的前进路线，拖着马车撞向旁边的墙壁，以此阻挡车队的行进。但马车的重量远超他的预期，即便他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让马车略微偏离方向，最终，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剩下的七辆马车，丝毫没有停留，依次从莱尔身旁快速驶过，车轮卷起地面的尘土与血迹，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只留下莱尔一人站在原地，望着车队离去的方向，满是无力与愤怒。

　　莱尔紧握着拳头，忍不住爆出粗口的瞬间，一声清晰的话语突然从上方传来，打破了现场的混乱。

　　“尽情 ——”

　　话音未落，一名女子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裙摆随着下落的惯性微微扬起。事态随即发生急剧转折 —— 她双脚落地时精准地踩在马车队伍的正中央，溅起少许尘土。

　　“—— 闪烁吧！”

　　女子落地的同时，手中细剑毫不犹豫地径直插入地面，剑身没入泥土近半。以剑插入处为起点，银风骤然刮起，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毫无阻碍地向四周扩散，将附近的木筐、石块等物体尽数破坏，碎片四处飞溅。大地顺着剑插入的位置崩裂开来，裂缝迅速蔓延，行驶中的马车队伍瞬间被吞噬，几乎每一辆马车都在剧烈的震动中翻覆，马匹受惊后的嘶吼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持续回荡，久久没有消散。

　　莱尔瞪大双眼，对这突然出现的人感到十足的震惊。他盯着对方的身形看了片刻，由于对方衣着与往常作战时的装束不同，布料质地与颜色都有差异，他一时未能立刻辨认。但仔细观察对方持剑的姿态与面部轮廓后，终于确定，此人正是安尔家的女儿 ， 尼禄?安尔。

　　—— 她终于从之前的休整中恢复，回到了战场上！

　　然而，此刻并非为重逢欣喜之时。莱尔很快回过神，目光扫过前方混乱的场景，立刻发现了异常，他指着前方远去的一个身影，提高音量大声喊道：

　　“尼禄，有一辆马车跑掉了。”

　　巧合的是，那辆侥幸逃脱的马车，正是齐鲁所乘坐的。因它处于整个队伍的最前方，距离崩裂的大地边缘尚有一段距离，才侥幸避开了灾难，此刻正沿着街道快速前进，逐渐远离莱尔的视野，朝着市区外的大道方向移动，车轮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远。

　　不远处的尼禄虽也顺着莱尔的目光发现马车正在离开，却整个人跪在地上，身体微微前倾，一动不动，似乎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莱尔见状，立刻快步冲上前，伸出手轻轻扶住她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尼禄，振作些！你还好吗？”

　　凑近后仔细观察，便能清楚看到尼禄的伤势十分严重。一直伴随她战斗的衣物，无论上半身的护肩部分，还是下半身的裙摆，都已在战斗中被划得残破不堪，多处布料撕裂，暴露在外的手臂、腿部肌肤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与黄褐色的泥土，还有几道尚未愈合的伤口隐约可见。

　　尼禄的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她大口喘息了许久，胸口不停起伏，才缓缓抬起头望向莱尔，嘴角勉强勾起一丝微笑，试图让对方安心。

　　“请放心，团长。”

　　莱尔眉头紧锁，没明白她的意思，追问：“你说什么？”

　　“那辆马车的去路，” 尼禄顿了顿，气息仍有些不稳，她似乎想接着说 “不会有问题的”，但稍作停顿后，直接补充道：“有莱特在等着。”

　　与此同时，在市区通往外界的大道中央，莱特正笔直地站在那里，双手自然下垂，目光紧盯着前方，静静等待着快速驶来的马车，身上的衣物在风中轻轻飘动。

　　“我说过了，齐鲁 ——”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口中低声说道，声音虽轻却带着坚定的决心。

　　话音落下，他左手拇指扣在腰间的刀鞘上，指尖微微用力，将刀刃从鞘中抽出少许，露出一截寒光闪闪的刀身，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

　　马车上的人很快也察觉到了前方大道中央的莱特。车夫座位上的西丝卡首先发现异常，她身体前倾，指着莱特的方向，不知在向车内的人呼喊些什么，语气中满是慌乱。就在这时，马车后方的车篷突然从内侧被力量顶开，布料撕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紧接着，一个身影单膝跪在货台上现身，正是奥古斯都?亚瑟，他双手按在货台边缘，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此外，货台的另一侧，兰斯洛特?道格拉斯正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角落，脸色有些苍白，似乎还未从之前的混乱中完全缓过神。

　　最后，齐鲁从车篷内走出，直挺挺地站在货台中央，任凭强风吹乱他的头发与衣物，眼神冰冷地看向前方的莱特。

　　“我一定要取你的性命。” 齐鲁盯着莱特，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话音刚落，莱特便不再等待，立刻迈开脚步冲上前去，速度不断加快，朝着马车的方向逼近。

　　货台上的齐鲁也迅速做出反应，主动挥舞起手中的魔剑，一道道能量冲击波从剑身发出，朝着莱特袭来。莱特眼神锐利，左右灵活闪避着冲击波，每一次都恰好避开攻击，没有被波及。他在闪避的间隙，瞥见后方被齐鲁的冲击波破坏的地面，坑洼不平，进一步加快了冲刺速度，继续惊险地持续闪躲。那些肉眼难以看清的无形刀刃不断掠过他的大腿与侧腹部，带起少许气流，却始终无法触碰到他的身体，更无法阻止他的行动。

　　疾驰的马车与狂奔的青年，朝着彼此的方向快速移动，两者之间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拉近。当双方前进到能够清晰看清对方脸上表情的距离时 ——

　　齐鲁与莱特的视线在半空中瞬间交汇，目光碰撞在一起，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一方眼中是毫无温度的冰冷寒意，仿佛能冻结周围的空气；另一方眼中则燃烧着炽热的怒火，带着强烈的保护欲与决心。

　　“因为 ——” 莱特盯着齐鲁，口中缓缓吐出一个词，同时脚下发力，用力迈出一步，随即纵身跳起，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 你这家伙竟敢对我的女人出手。”

　　喊出这句话的同时，他右手猛地发力，原本只抽出少许的刀彻底出鞘，刀身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

　　莱特的身体从马车左侧的空间快速掠过，动作敏捷得如同猎豹一般 ——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几乎让人看不清具体动作，只有刀刃划过空气的细微声响，以及一道转瞬即逝的寒光。

　　之后，莱特的身体稳稳落在地面，在马车后方滑行出一小段距离后停下，双脚在地面留下两道浅浅的痕迹。

　　停下的瞬间，他抬手摸了摸左脸颊，指尖触碰到一道细小的伤口，只有一道红色血痕缓缓渗出鲜血，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伤口，身体也没有明显的不适。

　　莱特站在原地，听着身后马车逐渐驶远的声音，同时手腕轻轻转动，甩去刀身上沾染的少许血迹，动作流畅地将刀刃重新收回鞘中，刀身入鞘的声音清脆利落。

　　“—— 齐鲁大人！？”

　　马车上，西丝卡最先听到液体喷溅的声响，她心中一惊，立刻回头向货台中央的齐鲁望去，却在看清齐鲁的惨状后，吓得大叫起来，声音中满是惊恐。

　　依旧伫立在货台上的齐鲁，脖子左侧突然出现了一道整齐的伤口，鲜血从伤口处不断喷涌而出，流量极大。他的颈动脉似乎被刀刃切断，流出的鲜血顺着脖颈流下，很快将他的深色衣物浸湿，下半身也被染成了一片赤红，血迹在货台上不断蔓延。

　　“怎么会？齐鲁大人，您竟然 —— 啊啊啊啊啊啊啊！” 西丝卡看着眼前的景象，情绪彻底失控，大声尖叫起来。

　　“安静点，西丝卡，专心驾驶马车。马匹已经被血的气味吓到了，再混乱下去会失控的。” 齐鲁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用平稳的语气冷静地呵斥着大喊大叫的魔剑，试图维持现场的秩序。

　　事实上，此刻站在货台两侧的奥古斯都与兰斯洛特，看到齐鲁脖子上的伤口与不断涌出的鲜血后，脸色也变得一片铁青，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担忧，嘴唇微动，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片刻，兰斯洛特才勉强稳住情绪，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小心翼翼地问道：“这、这样的伤真的不要紧吗……？出血量太大了。”

　　“这种程度的伤不会有任何影响，不过是些皮肉伤罢了。” 齐鲁语气平淡地回应，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他抬手用衣袖随意擦了擦脖子上的血迹，目光却投向后方。

　　齐鲁缓缓转过身，望向被甩在后方不远处的莱特，眼神复杂。

　　独自留在路上的锻造师 —— 莱特，仍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同样转头看向逐渐远去的马车，目光坚定。

　　在这样的距离下，双方已无法看清彼此脸上的细微表情，就连想要让视线准确交汇也十分困难，只能看到对方模糊的身影。

　　即便如此，在马车即将转入大道分支、彻底消失在视野中的最后一秒 ——

　　两人依旧像面对多年死敌一般，身体微微紧绷，朝着对方所在的方向，紧紧注视着，目光中都带着不甘与坚定，直到马车的身影彻底消失，莱特才缓缓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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