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八章

　　窗外忽然传来细碎脚步声。

　　上官婉儿抱着诗卷躲在竹帘后偷看，却被苏小月捉个正着：“小丫头又偷学汉乐府？”

　　婉儿红着脸嘟囔：“阿娘骗人，明明说《上邪》是写山河永寂的，可阿耶刚才念‘冬雷震震’时，分明在摸你鬓角。”

　　夫妻两人同时一征，看来，这婉儿对这些男欢女爱之事了解得有些过早了。

　　几日后，上官婉儿在书房整理江逸风放乱的辽东地志，忽然抬头：“阿耶，高句丽女子及笄后也要绾发吗？”

　　江逸风闻言笔尖微顿：“问这个做甚？”

　　“卢叔伯说，高句丽新纳的妾室最爱琉璃簪。”她铺纸磨墨，眼珠转得狡黠，“若仿造些波斯风格的簪子，是不是更容易送进莫离支府？”

　　见阿耶颔首，她又翻开笔记：“还有呢，高句丽贵女每月初九会去寺庙祈福。若是那日‘恰好’有高僧解说签文，说什么‘兄弟阋墙，紫星西照’，还有。。。。。。”忽被江逸风轻敲额头：“鬼灵精，这些手段从哪学来的？”

　　婉儿得意地展示手中的《战国策》：“前日陪阿娘整理书库，看见阿耶批注的‘间敌篇。”

　　江逸风顿时无语，看来，自己以后不能随便批注了。

　　次日清晨，密信抵府时江逸风正在教婉儿调香。

　　蜡丸破开，卢永的字迹潦草：“渊盖苏文暴卒，渊男生继莫离支。然其弟男建掌平壤卫戍，男产控粮草。下一步如何做？”

　　婉儿见阿耶神色骤凝，乖巧地研墨递笔。

　　江逸风疾书：“伺机离间三兄弟，可散谣言称男生欲割辽东求唐册封。”信使离去后，他忽然扯动案头锦绳——檐角铜铃急响，不过半炷香时间，把琉璃坊的差事交给了阿史那月的监事后，藤源清志又回到侯爷身边做护卫。

　　此时，听到檐角铜铃响，便飞奔喘着气而来。

　　“备快马。”傩面转向皇城方向，“我要面圣请旨。”

　　紫宸殿内药气弥漫，夫妻两人刚看完江逸风让内侍呈上来的奏折。

　　李治倚着隐囊咳嗽：“苏定方熟悉辽东。。。。。。”话音未落，武则天忽然搁下朱笔：“李积更善攻城。何况他欲血耻。”她瞥向殿外候着的江逸风，“忠勇侯已请旨亲赴辽东坐镇。”

　　帝后目光在空中交锋。

　　最终李治颓然摆手：“便依媚娘。”却又追加一句，“让薛仁贵领前锋——他的白袍军，总不能一直闲着。”

　　江逸风领了虎符退出时，听见殿内传来天后的低语：“陛下可知？苏定方昨日呈了《请归养老疏》。”接着是瓷盏碎裂之声。

　　江逸风没去细想，此时，他只想着迅速调二百禁军，赶到辽东城（今辽阳）。

　　弘农杨氏的宅邸里，阿萝正对镜试戴珠冠。

　　身后手下低报：“武顺夫人昨夜暴毙，贺兰敏之（贺兰氏）坠马重伤，容貌尽毁，恐命不久矣。”

　　闻言，铜镜映出她瞬间惨白的脸。

　　数月前她奉天后密令来此。

　　而今，任务已成。

　　此刻妆台上还搁着武则天亲赐的玉盒，内里残余的粉色药末散发着甜香。

　　“备车。。。。。我要回宫复命。”阿萝颤抖着摘下珠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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