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四十八章

　　上官婉儿恭敬地接过笔，眼中含泪，向卢照邻行了大礼：“先生教诲，婉儿谨记在心。定不负先生期望，他日……他日再回东都，定向先生请教。”

　　翌日清晨，一辆马车在数名侯府护卫及丫鬟的簇拥下，缓缓驶离了忠勇侯府，向着东南方向而去。

　　江逸风与苏小月站在府门外，目送马车远去，直至消失在长街尽头。

　　苏小月伏在江逸风肩头，无声垂泪。

　　江逸风轻轻拍着她的背，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婉儿的离去，如同抽走了苏小月心魂中最柔软温暖的一部分。

　　往日里笑语盈盈、打理府务井井有条的侯府主母，骤然失了精神。

　　接连数日，她食欲全无，仅勉强进些极清淡的粥羹，且不过寥寥数口便推开了。

　　人眼见着清减下去，原本丰润的脸颊微微凹陷，眼眸中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常常对着一处虚空，一坐便是大半日，不言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整个人透着一股令人心疼的恍惚。

　　府中丫鬟仆妇皆忧心忡忡，变着法儿地想劝她多吃些、散散心，却总被她以“无妨”、“只是有些乏”轻轻挡回。

　　江逸风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温言劝慰多次，苏小月也只是强颜欢笑，道一句“妾身省得，夫君不必挂心”，转头却又陷入那无声的沉寂中去。

　　他知道，这是母亲对女儿刻骨的思念，非言语所能宽解，只能寄望于时光慢慢抚平这离别的创口。

　　恰在此时，一封来自西都长安的书信，送到了江逸风手中。

　　乃是苏味道亲笔所书，信中先是问候，继而便兴致勃勃地详述了羽绒服在西都推广之情状。

　　言及此物一经面世，便因其轻暖异常、样式新颖而备受追捧，不仅平康坊的娘子们爱不释手，连许多达官显贵、文人雅士也争相订购，以为冬日新奇之选。

　　信中，苏味道还特意提到，谢瑶环等一众伶人穿着羽绒新衣于公开场合亮相，更是引发了不小的轰动，订单如雪片般飞来。

　　信末，苏味道笔锋一转，言辞恳切地写道，长安诸多好友等，听闻忠勇侯在此奇物上的巧思，皆心生仰慕，再三嘱托他务必邀请江逸风前来长安一聚，一则共赏年节余韵，二则也好当面请教云云。

　　字里行间洋溢着热情与期待。

　　江逸风览信，心中颇感欣慰。

　　羽绒服的成功，证明了他将现代理念融入古代生活的尝试是可行的。

　　同时，他也意识到，这是一个进一步打开长安市场、乃至借此与长安文化圈建立更紧密联系的良机。

　　再者，他深知自己留在府中，虽能陪伴妻子，但妻子睹人思情，反而更难从失落中走出。

　　或许暂时离开，给她一个独自舒缓的空间，并非坏事。

　　他将书信内容说与苏小月听，并道：“苏兄盛意难却，长安诸友亦是想见。

　　我欲往长安一行，一则答谢苏兄操劳之情，二则会一会那些才子，三则……也看看能否将这羽绒服的生意，在长安做得更稳妥些。夫人以为如何？”

　　苏小月抬起眼帘，目光有些游离，沉默片刻，方轻声道：“夫君正事要紧，且去便是。

　　妾身在府中……无碍的。”语气平淡，却更显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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