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七十八章

　　与此同时，东都洛阳宫城内，气氛因含凉殿昨日被雷击而成为废墟而凝重如铁。

　　偏殿内，武则天端坐，面前摊开的奏疏半晌未动一页。

　　她终于侧首，看向一旁的李治，声音里透着罕见的不确定：“妾身自问辅佐朝政，未曾有负天下。此番天雷焚殿，莫非真是上天警示，降罪于妾身？”

　　李治轻轻握住她的手，一如多年来的每一次扶持，温言道：“媚娘，切勿多思，恐是天气骤变所致。” 然而他眉宇间的沉郁，泄露了同样的担忧。

　　天象关乎天命，由不得他不深究。加之前些日里的那个梦，那个江逸风的声音。。。。

　　侍立在一旁的上官婉儿，此刻正垂首整理着案几上的文书。

　　听到二圣的对话，心知时机已到，便停下手中动作，趋步上前，在御案前恭敬行礼，声音清晰而不失沉稳：“天帝、天后，臣或有一法，可解天火之厄。”

　　武则天抬起凤眸，看向这个苏姊视若亲女的孩儿：“婉儿？你有何策，速速奏来。”

　　婉儿再度一礼，言辞恳切：“臣近日整理文书，忧心含凉殿之事，偶然想起阿耶。。。。” 提及江逸风，她心头如同被细针刺痛。

　　那个将她从掖庭带离，给予她阿耶般慈爱，视自己如己出温暖岁月的阿耶，如今却不能相见。“阿耶生前曾与臣谈及，他在海外杂记中看到过一种器物，名为‘引电铁’，亦称‘避雷针’。”

　　“避雷针？” 李治身体微微前倾，显露出极大的兴趣，只要是江卿物什，那必是好东西。

　　“是。” 婉儿稳住心绪，依据记忆中的知识解释，“阿耶曾说，雷电并非神罚，实乃天地间磅礴之气相遇、激烈摩擦所致，其性酷烈，易被高大尖锐之物及金石吸引。

　　此法便是以精铁铸就高杆，立于建筑顶端，再以坚韧铜线连接，深埋入潮湿土地。

　　如此，雷霆之威便会顺着这条路径被引入大地，从而保全建筑本身。”

　　她一边说，一边留意着二圣的神情。

　　武则天眼中光芒闪烁，既有惊异，也有权衡；

　　李治则陷入沉思，手指无意识地在案上轻敲。

　　婉儿知道，将雷电解释为自然现象，近乎否定“天谴”，风险极大。

　　但这是阿耶留下的智慧结晶，是她如今唯一能想到的，既可报效天后收留之恩，或许也能间接顺应阿耶守护大唐夙愿的途径。

　　殿内静默了片刻，武则天迟疑目光看着婉儿，缓缓道：“此法……依你看来，确有把握？江卿他，竟连这雷霆之威也能测算引导？” 她心中迅速盘算，若此法奏效，不仅能破除眼前的“天罚”困局，更能彰显“人智可御天威”，对她稳固权位、推行理念大有助益。

　　婉儿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回天后，臣之阿耶，学识渊博，常能见人所未见。臣深信其言，愿以此法担保。恳请二圣允准一试。

　　若成，则宫苑可免雷火之患，亦能安百官万民之心。”

　　李治看向武则天，见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便道：“江卿之能，朕与天后素来深知。

　　既是他留下的法子，想必有其道理。

　　婉儿，此事便交由你协同将作监办理，速速试制，择地安装。”

　　“臣，领旨。” 婉儿深深下拜，借着俯身的瞬间，将眼底的酸涩逼回。

　　阿耶，您看见了吗？您用性命守护的大唐，婉儿正在用您授予的学识，继续守护着。只是这宫阙重重，婉儿何时才能见到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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