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附属神

　　妙音的目光没有半分游移，直直刺入白若月清冷的眼底，一字一顿，斩钉截铁：

　　“我想要你救她。”

　　白若月闻言，清冷的眉峰微不可察地蹙起。

　　“要我救她？道友莫不是在说笑？”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道友，你我皆知，香火根基碎裂，神位崩塌，这是香火神道最根本的创伤，此乃大道之伤，你告诉我，如何救？”

　　白若月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她自身根基开裂都需日日小心温养，遑论根基碎裂？那几乎是绝路。

　　“常规之法，自然是回天乏术。”

　　妙音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但，还有一种非常之法，可以一试！”

　　白若月眼神微凝：“哦？愿闻其详。”

　　妙音立刻语气急促，生怕白若月拒绝，她向前逼近一步，腕间的修罗印似乎感应到主人情绪的激荡，红光微微闪烁：

　　“封她为你的附属神！由你主动分割一部分香火力，化作‘根基之泥’，去粘合，重塑她碎裂的根基！”

　　白若月凝滞了一瞬。

　　封附属神？这是香火神道中一种极其特殊且苛刻的关系。

　　“封附属神？”

　　白若月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审视：

　　“你是说，让我分出一部分香火力，化为‘根基’，填补她破碎之处，维系她的存在？”

　　“正是！”

　　“道友莫不是寻到亲友高兴疯了？”白若月觉得有些荒唐。

　　妙音急切道：

　　“你身为青州神女，有信众根基，香火源源不绝。

　　只要你肯分润一部分，以‘附属’之名，将这份香火之力渡给她，便可以重新塑造她的根基，阻止其继续崩溃和消散。

　　这比无根浮萍般的香火金印碎片要有效得多。

　　附属神契一旦结成，并非只有单方面的付出。

　　附属神所获得的香火愿力，虽然大部分要供奉神主，但神主同样会回馈庇护之力，甚至能共享一部分附属神对天地法则的感悟。

　　若她能活下来，并在你的庇护下慢慢恢复，对你未来的神道之路，未必没有裨益。”

　　“妙音道友，”

　　白若月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

　　“你想得很简单。但你似乎忘了，我自身现在尚且金身开裂，尚未修复完好。”

　　她微微抬手，指尖指向自己：

　　“我自己的根基尚且不稳，自顾不暇。

　　你让我再分出一部分本就不多的香火之力去供养另一位根基破碎者？

　　这无异于剜肉补疮。

　　稍有不慎，不仅救不了她，连我自身也会被彻底拖垮，一同崩毁！”

　　这是最现实、最致命的顾虑。

　　分润香火，意味着削弱自身根基的修复速度，甚至可能加剧自身的裂痕。

　　尤其是在她魂体未愈、身中奇咒的情况下，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妙音显然也考虑过这点，她立刻道：

　　“我会竭尽全力去寻找能彻底稳固根基的宝物先帮你维持自身。

　　待到金身稳固，分润些许香火自然算不得什么。”

　　白若月沉默。

　　妙音所言，说的轻巧，但是风险都不小……

　　“还有一个更关键的问题。”白若月抬起头，直视妙音，“你怎么确定她愿意做我的附属神？”

　　“附属神”三个字，她咬得格外清晰。

　　封附属神，意味着地位的绝对从属！

　　“你姐姐，那位走香火神道的虎君，她曾经是何等存在，你比我更清楚。

　　她有自己的傲骨，有自己的道途，沦为附属神，意味着从此神位依附于我，生死荣辱皆系于我一身。

　　失去自由，失去独立的神格。

　　你凭什么认为，她会愿意接受这种屈辱？这种……如同枷锁般的苟活？！”

　　这对于一个曾经独立修炼，甚至可能拥有自己一方信众的虎妖而言，是何等的屈辱与束缚？

　　比死亡又能好到哪里去？

　　“我知道！这一切我都知道！”

　　妙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被白若月戳中痛处的反应，但随即又被更强烈的决心覆盖：

　　“她……她如今命悬一线，残魂将熄。

　　只要能活下来，能保住这最后一点希望……她……她别无选择。

　　我是她妹妹，只要有一丝可能让她活下去，哪怕是做附属神，哪怕是永世枷锁，我也要替她抓住这个机会。

　　至于屈辱……活下来，才有资格谈屈辱！”

　　妙音猛地抬头，眼中重新燃起近乎偏执的火焰：

　　“白若月！我知此事强人所难，风险极大。

　　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暂时保住她性命的办法。

　　所以，护你去南瞻部洲寻解咒之法，只是交易的一部分。”

　　妙音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个东西。

　　“分割香火力确实凶险，对你自身损伤极大，但并非没有转圜余地。

　　这枚金印碎片，是我能拿出的最大诚意。

　　它蕴含的香火神力精纯庞大，远胜寻常信众信仰百年积累。

　　它或许能助你更快修复自身根基裂痕。只要你答应救我姐姐，这碎片归你。”

　　她将托着碎片的手掌向前一递，金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夺目。

　　“并且，我妙音在此立誓，只要你肯施以援手，暂封她为附属神，分润香火维系其根基不散，我必倾尽全力护你周全，助你解咒。

　　南瞻部洲之行，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若违此誓，叫我修罗道途断绝，永堕无间。”

　　她的话语铿锵有力，带着修罗道修士特有的决绝和以道途为誓的沉重分量。

　　白若月静静地站着，月光勾勒出她清冷的身影。

　　她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姐姐不惜一切的修罗道天骄，有些犹豫。

　　银狼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犹豫，用头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臂，低呜了一声，似乎在提醒她自身的危险。

　　老驴也眨巴着刚开灵窍，还带着懵懂的眼睛望着她。

　　分润香火，风险极大，自身根基可能雪上加霜。封附属神，对那位虎妖而言，是屈辱的枷锁。

　　但……这似乎也是那位虎妖唯一的生机。

　　一个以道途立誓的修罗道天骄的全力护持，对她解咒之行，确实是无法拒绝的助力。

　　过了许久，久到妙音腕间的修罗印红光都因她紧绷的情绪而变得刺目时，白若月终于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如旧，却带着一丝决断：

　　“带我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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