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武壁留痕

　　这剑意……这运转方式……

　　与她当年在天扶山无名山洞中，偶然得到的那位名为 “昆仑水无涯” 的前辈剑修所遗留的残篇剑诀——“一线天” ，有着八九分的相似。

　　不，不仅仅是相似，刚才那道被引动的剑意，其神韵，内核，简直就像是“一线天”更完善纯粹的体现。

　　藏真剑的异动，这熟悉到骨子里的剑意……

　　她心头浮现一个大胆的猜测。

　　水无涯？！

　　创出“一线天”的那位前辈——昆仑水无涯，难道……没死？！

　　白若月想起洞中的那行字。

　　“纵观老夫一生……百岁通玄，自修神通，入仙逍遥。斩黄河恶蛟，擒拿凶兽穷奇。……窥天道，知不足，道心不稳，几欲崩塌，后修为不进反退，寿元将尽，隐于天扶山中。……想平生际遇，多有不甘……”

　　一线天是水无涯寿元将尽时悟出的，出现在此地，这中间的事情肯定不少，白若月打定主意，她再回东胜神州的时候，或许可以去昆仑看看了，现在不是深究之时。

　　转身挪步，想去别的位置观看一下。

　　刚走了几步，发现不对，猛的一扭头，抉择高台没有消失，白花还在那儿泛着莹莹的光。

　　难道是想多了？白若月觉得有些不安，想要放弃，往回走去。

　　“嗡！”

　　一声低沉的震鸣自整个武壁响起。

　　一道半透明的、闪烁着细微符文的光膜，以武壁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将白若月连同那片区域笼罩在内。

　　光膜坚韧无比，白若月伸手触碰，只觉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传来，无法穿透分毫。

　　看向光膜之外——那抉择高台与纯白之花静静悬浮，距离她不过十丈之遥，却仿佛隔着一道天堑。

　　近在咫尺，遥不可及。

　　白若月的心猛地一沉。

　　“还是……太贪心了吗？”

　　她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果然，铁浮塔内的机缘不是那么好沾染的。

　　自己触碰了武壁上的剑意，引动了其中残留的规则，如今是被这武壁“扣留”了。

　　若不满足某种条件，恐怕根本无法离开这层光罩。

　　条件是什么？不言而喻。

　　她的目光重新投向那布满各种痕迹的武壁，眼中闪过无奈之色。

　　观摩触碰引来了麻烦，那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恐怕就是像那些前人一样，在这武壁之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这并非她最初的选择，可现在已别无他路。

　　她迈步，走向武壁。

　　这一次，是为了挑战。

　　她明确散发出挑战的意念，那笼罩四周的光膜微微波动，并未消失，像是在静静地等待着结果。

　　整座武壁活了过来，散发着一种“非强力不可破”的桀骜与霸道。

　　壁上那些前人的痕迹，此刻也苏醒过来，道道凌厉的气息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审视着，排斥着这个新的挑战者。

　　白若月感受着体内状况。

　　灵力因之前的调息恢复了七八成，绝魂咒纹需要她分出一部分心神与灵力持续压制。

　　此消彼长之下，她能动用的力量，远非全盛时期。

　　“不能硬拼，必须取巧，必须极致凝练……”她飞速思索。

　　“好在，此地发生之事，外界无人可知。”心中掠过这个念头。

　　既然无人窥视，一些平日里需要隐藏的手段，或许可以动用一二。

　　她目光一凝，伸手虚空一召，锈剑发出一声清越剑鸣，化作一道流光飞到她面前。

　　紧接着，她指诀迅速变幻，一道道灵光打入剑身。

　　随着法诀催动，藏真剑身上那斑驳的锈迹，寸寸退去。

　　锈迹之下，露出锃亮如新的剑身，内里蕴含着未分化的天地玄机，隐隐有宝光流转，剑刃处流转的锋芒，已与之前截然不同。

　　藏天下于天下的太初！

　　若非被困于此，形势所迫，她绝不会轻易显露。

　　手持初步解封的太初，白若月目光扫过武壁，刻意避开了那些气息强横，痕迹密集的区域。

　　她心有余悸地想起在文壁时，越往上道意越强，压力越大的经历。

　　“稳妥起见，还是找个无人留下痕迹的‘空白’之处为好。”

　　她很快在壁面一角，找到了一处相对平整，未被人触及过的地方。

　　这里气息“干净”，应该不会引动前人残留意志的干扰，阻力或许也最小。

　　选定了位置，她便将所能调动的，未被咒力牵制的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藏真剑中。剑身那混沌宝光再次亮起，却凝而不发，所有的力量都被极度压缩在剑尖一点。

　　她施展的，是得自明微的顶尖剑招——“劫光一线”。

　　此招追求的就是将全部力量凝聚于一点，以点破面。

　　“破！”

　　她清叱一声，剑尖携带着那凝聚到极致的一点寒芒，刺向选定的空白石壁。

　　剑尖触及石壁，一股奇异的感受传来。

　　这武壁带着一种厚重的包容性与奇妙的张力。

　　不像文壁那样直接以道意精神对抗，是以一种更为“物理”的方式，将她剑尖的力量不断分散卸开、吸收，给人一种一拳打在浸水的棉絮上，难以着力的感觉。

　　好在，“劫光一线”本就是顶尖的破坚剑招，白若月虽然没有十成是的悟透其终极奥义，可这种将全部心神与力量专注于一点的打法，恰好在一定程度上克制了这种“卸力”特性。

　　她咬紧牙关，维持着剑招的稳定输出，感受着灵力如同开闸洪水般倾泻而出。

　　剑尖与石壁对抗之处。

　　在体内灵力几乎告罄的刹那，“嗤！”

　　一声轻响，刺破了某个临界点。

　　藏真剑的剑尖，在那片“空白”的石壁上，留下了一个深邃，边缘光滑的圆形凹点！

　　凹点之中，残留着“劫光一线”那凝练锋锐的剑意，范围不大，那股“一点破万法”的决绝意念，烙印在其中，得到了武壁的认可。

　　印记，成了。

　　印记成型的同时，笼罩四周的光膜消失无踪。

　　她心有余悸地看着武壁上那个自己留下的新痕，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或宏大或诡异，或深邃的前人印记，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感叹：

　　“在这山壁上留下痕迹的，究竟都是些什么怪物……”

　　“得亏之前明智，先选了文壁……若是一开始就莽撞地来闯这武壁，在那初始威压和这诡异卸力之下，恐怕耗尽灵力也未必能成功留下印记，届时才是真的进退两难，吃个大亏。”

　　她觉得自己此番能成功，多少带着点取巧和侥幸，过程可谓艰难。

　　这番想法，若被外界知晓，定会引来一片哗然。

　　因为这第六层的文武双壁考验，绝大多数闯关者都是择一而行。

　　他们会花费大量时间慢慢适应初始威压，反复尝试，不断打磨自身术法或道心，最终能在其中一座山壁上成功留下印记，便已是万幸，足以自傲。

　　哪有人像她这般，嘴上说着艰难险阻，心里打着退堂鼓，结果不声不响地在两座山壁上都留下了独属于她的印记。

　　文壁之上，有她道心宣言：「剑破虚妄，心守真我，为不平鸣。」

　　武壁之上，亦有她凝练一剑留下的点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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