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你修的是什么道？

　　水无涯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眼前这小子神魂波动虽然紊乱，但所言确是其真心，并未欺瞒。

　　他心中不由得暗骂百晓阁那群老狐狸当真能掐会算，这人……他现在还真想救。

　　“道心不稳之后，你又做了什么？”水无涯的声音低下来。

　　“我去杀那个骗我的人。”纪庸回答得干脆利落。

　　“为何？”水无涯步步紧逼。

　　“若不是他设下此局，我怎会踏上这条绝情绝性之路？若不是他……”

　　纪庸的语气终于出现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波动，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恨意与痛苦：“我怎会亲手……亲手……”

　　他没有说下去，那份几乎要冲破无情道禁锢的情绪，已然说明了一切。

　　水无涯冷哼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出现在纪庸识海：

　　“你证道之时，杀了谁？父母？亲人？还是——”

　　“我妻子。”纪庸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空洞。

　　静室内一片死寂。云逸风微微蹙眉，目光落在纪庸紧绷的侧脸上。

　　水无涯盯着他，问出了最诛心的问题：“可有愧疚？”

　　纪庸沉默了更久，才极其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现在想来，是有的。”

　　“哼！”

　　水无涯再次冷哼一声，像是没控制住力道一样，让纪庸的识海一阵翻涌：

　　“既然有愧疚，为何还来找我求救？

　　既然心中有愧，为何不以命抵命，去下面向她赔罪？

　　苟延残喘，岂是男儿所为？！”

　　“我……”

　　前面回答问题干脆利落的纪庸，此刻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嘴唇翕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以命抵命？

　　他从未想过，或者说，他那被无情道塑造的心智，本能地回避着这个选项。

　　他来找水无涯，是为了稳住修为，是为了……活下去。

　　水无涯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毫不掩饰的鄙夷，他不再释放威压，声音却更加冰冷，一字一句地，问出了一个好像很简单的问题：

　　“现在，老夫再问你一遍——”

　　“你修的，到底是什么道？”

　　纪庸猛地抬起头，脸色苍白，瞳孔深处是剧烈的挣扎与一片近乎虚无的混乱。

　　他张了张嘴，发现那个曾经笃定的答案“无情道”，此刻重若千钧，再也无法轻易说出口。

　　“我是为众……”纪庸几乎是本能地，想要重复那个崇高的答案。

　　“闭嘴！”

　　水无涯猛地一声暴喝，悍然打断了纪庸那苍白无力的辩解。

　　一旁云淡风轻的云逸风，神色都微微凝重了几分。

　　水无涯须发微张，那双清澈带些顽童气的眼眸，出现鹰眼狼顾之姿，死死锁定纪庸，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狠狠的砸了下去：

　　“老夫问的是你——修！的！是！什！么！道？！”

　　纪庸被这一声喝问震得心神摇曳，整个识海翻腾不休。他张着嘴，那个“生”字卡在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

　　“为众生”是初衷，是目的，是宏愿。

　　可“道”，是路径，是方法，是承载这宏愿的基石。

　　“我现在问的不是你入道的理由，也不是你被人愚弄的经过。我是在问你——”

　　“剥离所有借口，直视你的本心！你纪庸，此刻，修的到底是什么道？！”

　　纪庸浑身剧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

　　他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放在烈焰上炙烤，又被投入冰窟中冻结。

　　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飞速闪过——凡俗的恩爱、妻子难以置信的眼神、接引童子架起的祥云，师尊惊愕的面容、道基崩裂时的绝望……

　　所有的一切，最终都汇聚成水无涯那诛心的问题。

　　水无涯那双清澈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冷冷地注视着纪庸。

　　他已然看透，这小子并非全然迷失，他早有自救之心，只是尚未找到正确的门路，或者说，他不敢去面对那条路。

　　他的潜意识，比他清醒的头脑更早地知道了真相。

　　自那日山涧与魏平洲分别，白若月心头的滞碍豁然开朗。

　　不再纠结于凡尘琐碎的线索，也不再完全被动地等待。

　　既然心有疑窦，那便去问可能知道答案的人，有些听不得的，就先不听。但这次一定要问出来，能听的是什么。

　　自那日山涧与魏平洲分别，白若月心头的滞碍豁然开朗。

　　不再纠结于凡尘琐碎的线索，也不再完全被动地等待。

　　既然心有疑窦，那便去问可能知道答案的人，有些听不得的，就先不听。但这次一定要问出来，能听的是什么。

　　时隔数年，当她再次踏足这片迷雾笼罩、气象万千的海域时，心境与当初已截然不同。

　　昔日朱桃宴的喧嚣与繁华早已散去，海面空阔，不见那引路的玄龟踪影。

　　白若月周身气息不再收敛，神游境巅峰的威压沛然散发开来，激得下方海面波澜微兴，周遭雾气也为之翻涌。

　　她需要引起足够的注意。

　　果然，不过片刻，一声清越却带着威严的喝问自迷雾中传来：

　　“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南海沧溟地界肆意释放灵压？！”

　　随着话音，一道白光闪过，一位身着羽衣、气质清雅出尘的修士现身拦在前方。此人竟是仙鹤化形，眸若点漆，顾盼间自有风仪。

　　白若月的目光不由得被这鹤妖修士吸引，多打量了两眼。

　　她记得清楚，上次朱桃宴，除了那接引玄龟是真实生灵，岛上诸多侍从、乃至部分“宾客”，皆是由沧溟岛主以神妙墨法幻化而成，并非真实存在。

　　眼前这鹤妖，气息鲜活，灵力充沛，显然是真正的妖族修士，这让她心中微动。

　　鹤妖修士见白若月不答话，只是盯着自己看，不由有些恼意，声音更冷了几分：“为何不回话？擅闯南海，释放威压，所为何事？！”

　　白若月收回目光，清晰地报上名号：

　　“青州，白若月。有事求见沧溟岛主，劳烦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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