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民国AU6——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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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会还未开始之前,宅内来了两位意外的客人。而马喻才,也有幸见到了这两位外来者。
当此时,他和严郁秋正在院内聊天,聊得零零散散、东倒西歪,马喻才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因为前几日的事情,他一直恍恍惚惚,并且白日里也越发嗜睡。
严郁兰见着他,也道他眼下青乌严重,要去配些药吃。
“马先生绘的图纸真是好看。”严郁秋道。
马喻才一怔,“你看着了?”
“前几日烧香拜佛,在祠堂看见了。”
这话让马喻才一悚,“放在祠堂?”
严郁秋有些为难,打量了一圈周围,一脸讳莫如深地招手,待马喻才靠近了,悄声道,“父亲说要问过大哥,满意才可动工……大哥…对你的画非常满意,已经择日动工了。”
马喻才呆了许久,亭子外分明是个艳阳天,他的背脊却阵阵发寒,那濡湿的水润的气息,似乎又颤了上来,阴冷却坚实的手指扣住他的喉颈……
“……马大哥?马大哥!”
马喻才骤然清醒,重新聚焦的视线落在严郁秋担忧的面上,反应过来自己竟走了神,忙摇头道:“睡得不好,见笑了。你刚刚说得…当真?”
严郁秋正想说话,忽然亭外那前往正厅的小道热闹了起来。
一道高昂的男人声响远远传了过来,掷地有声:
“艮上艮下,两山相叠,有物匿于此!就在这!”
马喻才和严郁秋纷纷扭头看去,只见一明晃晃的黄袍男子,步履杂乱却飞快地跑了过来。
那人留着长发,却未曾蓄辫子,而是盘作道士头,明亮而精明的一双狐狸眼,死死盯住了亭子中的二人。
来者竟是个道士。
比起这道士,更诡异的,是道士后面竟跟着一个同样步履匆匆的青年警官。
只见,那道士率先快步冲至亭内,一把抓住了马喻才的手腕,清秀的脸倏而凑得极近。
马喻才呆然,还未想起要请对方退开、松手,那人已经大惊失色地退开两步,嘴里一股脑吐出神叨叨的话语:
“你撞了什么邪了?印堂黑阴,一身死气,偏偏又绕着股剪不断散不开的桃花……怪了。”
马喻才被这连珠炮似的、咋咋呼呼的话说得懵住。
一旁的严郁秋立刻起身道:“你是谁?怎么进严家的?”
此时那警官也走近了,忙道:“不好意思,请配合查案。”
“敢问警官贵姓,查的又是什么案?有查办令吗?”严郁秋眉头凝起。
“敝姓简,查办近来的女子失踪案。”警官说着,掏出了自己的证明。
严郁秋于是不说话了,又看向那满脸惊异的奇怪道士,实在过于年轻,不太值得信任,“他又是什么人?现在警官也信些有的没的?”
“喂!小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那道士眉头一竖,自报家门,“小道青云观道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路!青!余!路道长!我已然查到,那罪魁祸首,就在你们严家——还有这人,先生。”
严郁秋闻言,眉头几乎拧成疙瘩,“有什么证据?”
说到这,路青余已经不理严郁秋,目光转向了一直紧抿嘴唇、一言不发的马喻才脸上:
“先生你最近是不是总梦到死人?还是跟这宅子有关的死人?”
马喻才脸上霎时褪去了颜色。
见状,路道长眯起了眼睛,快速低沉道:“赶紧走!现在!立刻!这地方吃人不吐骨头,那些姑娘……”
他话说到一半,警觉地回头看了一眼,把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恐怕都折在这里了!你虽是个男的,但这缠上你的东西更邪门,像是……像是特意‘选’中了你!再不走,下一个恐怕就是你!”
什么意思?
马喻才彻底混乱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廊外传来,路青余迅速松手,却仍用焦灼的眼神死死盯着马喻才,用口型无声地强调:“快走!”
严郁秋看见来人,道:“俞执事,这是怎么回事?”
俞式礼走来,沉稳的目光在马喻才苍白的脸上停留一瞬,对路青余道:“老爷说了,请警官随意查案,严家清清白白。各位请便,只是莫要为难严家客人了。”
“这是敝府请来的营造师,马先生,正为我家少爷的墓室操劳。”俞式礼笑容无可挑剔,眼神却微冷地掠过路青余。
简劲松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只道:“打扰了。我们还要去别处看看。”说罢,便示意路青余离开。路青余一步三回头,那眼神里的警告几乎要化为实质。
两人一走,马喻才的心跳却如擂鼓,浑身如坠冰窟。
梦、死人、被选中、失踪女子……
之前所有模糊的不安,终于在此刻凝聚成了清晰的逃生欲。
“马大哥?马大哥……你怎么了?”
“没、没事……我身体不适,先回去歇着了……”
马喻才惊慌地离开,他立刻找到俞式礼,声音因恐惧而发颤,坚决要求解除约定,立刻离开。
俞式礼脸上的温和淡去,取出契约,语气终于带上了一丝不再掩盖的冷硬:
“马先生,契约在此,待少爷入土为安才算完结。况且我早已说了,族会在即,老爷特意吩咐,要您向族亲展示墓室规制。此刻离去,恐难交代。”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带着丝蛊惑人心的意味,“至于那位小道士的话……查案之人,难免危言耸听,马先生是明理之人,莫要被无端谣言乱心神。”
“我……”他擦了擦冷汗,终于生出了“毁约”的念头。
正要开口,俞执事的眼神却将他钉在原地:
“大少爷他想必,也期待着今早入土为安,马先生,您就当做了件善事吧……”
那瞬间,好似有只阴冷黏腻的舌头,细细舔过了他未被衣物遮挡而裸露的脖颈,马喻才猛一哆嗦,不知为何,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俞式礼一笑,眼底闪过隐秘的满意,他随即吩咐丫鬟:“族会期间,宅内繁忙,请马先生在客房静心,无事莫要随意走动,好生照顾。”
软禁,就此开始。
族会开办了三天,这三天马喻才见不到俞式礼,除了几个丫鬟,剩下的人都看不见了。
只有第二天的中午俞式礼出现了一次,来问询剩下的图画细节。
但,那真的是他画完的吗?
那晚惊醒后,马喻才不敢细想自己梦里那熟悉的湖泊、宅院是哪里,这梦又意味着什么,他只觉得遍体生寒,难以冷静。
当晚,他将就着在外间的椅子上趴着睡了一夜。
时至今日,马喻才还在恍惚。
而此前腕边那朵海棠,被他立刻从窗外扔了出去。
再回忆,那些画图的记忆,居然与那些淫梦混做一团,怎么也理不清、分不开……他整日待在屋内,究竟是在工作画图,还是与艳鬼取乐?
他握住的究竟是笔,还是某个未曾安息的魂灵?
冰凉的桌面、宽厚的身躯、低沉的语音……附着在他的手掌之上,引导着他缓缓绘出精妙的曲折,又引导着他褪去衣衫,趴伏在绘桌上,大汗淋漓地喘息着。
他得走……不然会被吞吃入腹……
族会当日,俞式礼来了,看见马喻才眼中的血丝,漠然问道:“马先生没睡好吗?”
马喻才憔悴到了极点,本就白若玉质的脸又掉了血色,像个陶瓷的娃娃,声音却截然不同的沙哑:
“……已经画完,今日严少也要下葬,我能离开了吗?”
俞式礼看向里间,扫视了一遍,看向马喻才:“马先生是营造师,也该知道,得等到封墓的那一刻,才算彻底结束吧。”
终于长久的不满让他崩溃,眼里蓄着泪水,握住了俞式礼的肩膀,嘶声吼道:
“这房间主人是严继尧,你没有告知与我!我近来总是做噩梦,俞执事!我宁可毁约!我要走!”
俞式礼幽幽叹了口气,“马兄,你究竟是怎么了……我也听丫鬟说,你连日做噩梦,半夜里也痛苦呻吟。唉,如果实在担心,我去为你请和尚来驱邪解梦?”
听见这话,马喻才哑口无言。解梦?他总不能说自己梦到严继尧和他……那般……
可,他只是想办完事走人,赶快离开这宅子罢了。
何错之有?
这几天,早晨起来,他在水里倒映看见自己脸色惨白,都担心自己是不是要命不久矣。再怎么不信鬼神,马喻才都慌了神了。
更何况,他每晚都梦见同一介死者纠缠,那人……严继尧……他总觉得,这人……
洗脸时,马喻才都能瞧见身后严继尧的脸,那如影随形的幻觉,让他觉得,严继尧好似真的……
要来了……
马喻才深知自己已经摁下手印,无法脱身。这会儿,他才终于察觉出那份契约是多么诱人,背后便有多么可怕,这诱惑似深渊淤泥,让他不知不觉便越陷越深。
“俞执事!我病了!我必须出去——”
俞式礼打断他:“位置已经找好,马先生不必多虑,今晚便随师傅们一同出发,一切结束后,我自会送你回去,许诺的事情也——
一并付清。”他字字切齿。
俞式礼离去后,马喻才颓然坐在椅上,忽而一阵风吹过,他猛地一个哆嗦,脸上浮现出了引人遐思的诡异红晕来。
……
法事前的宴会如期而至。严宅正厅灯火辉煌,衣香鬓影。严老爷端坐上首,面容悲戚而威严。俞式礼穿梭其间,安排得滴水不漏。马喻才作为营造师,被安排在次席,旁边坐着几位严家的族老和世交。
起初气氛还算正常。然而,酒过三巡,当一位白发苍苍的族老颤巍巍地举起酒杯,对着马喻才的方向示意时,话语,却让整个宴席瞬间安静下来。
也让马喻才宛如被雷劈中——
“严公,继尧贤侄泉下有知,能得此佳偶,亦是福分。马先生一表人才,学识渊博,与继尧生前志趣相投,实乃天作之合啊!老朽在此,先贺阴婚之喜,愿新人……呃,愿新人永结同心,早登极乐!”
佳偶?阴婚?新人?永结同心?
这些词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马喻才的耳膜,让他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茅塞顿开。
捏着酒杯的手指骨节泛白,他猛地抬头看向严老爷和俞式礼。
严老爷垂着眼,并未反驳,只是深深叹了口气,那叹息里竟带着诡异的欣慰。
俞式礼则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带着训练有素的、毫无破绽的笑容,对着那位族老和众人道:“叔公醉了,感念大少爷,说了些胡话。马先生是我们严家的贵客,营造大师。”他转向马喻才,眼神带着安抚,却更像是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马先生莫怪,叔公是思念大少爷过度了。”
周围的宾客也纷纷打着哈哈,附和着“醉了醉了”、“思念成疾”,试图将话题揭过。但马喻才清晰地看到,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客气或欣赏,而是混杂着好奇、同情、恐惧,以及一种……
观看祭品即将被献上祭坛般的隐秘兴奋。
没有一个人真正觉得那族老是在说胡话!
马喻才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那些被他忽略的、强行解释的细节,此刻如同潮水般汹涌回卷在眼前:
过分奢华的客房——那根本是严继尧生前的卧室。无处不在的、属于严继尧私人物品的书籍和摆设。
床下消失的、属于死者的衣物。
丫鬟们敬畏又疏离的眼神、严郁秋眼中那抹深切的同情。
还有那些冰冷黏腻、将他拥入怀中的噩梦……
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根本不是来做营造师的!
他竟是……被精心挑选、诱骗入瓮的“新娘”。
严家要将他活生生地与那具躺在宅子某处、冰冷腐烂的,属于严家大少的尸首……
……结为阴婚。
“啊!”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愤怒直冲头顶。马喻才猛地站起身,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剧烈颤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破碎的喘息:
“哈、嗬!”
“你……你们……”他看向俞式礼,又看向面无表情的严老爷,声音颤抖不已,“阴、婚?”
厅内死寂一片,所有宾客都屏住了呼吸。
俞式礼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平静到,冷漠。
“马先生,”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掌控全局的气势,“事已至此,能配得上大少爷,是你的福分。严家不会亏待你的身后事,必会风光大葬,让你二人同穴而眠,永世相伴。您的亲室,严家也绝不亏待,附赠一笔丰厚酬金,下半生衣食不愁。”
“放屁!”马喻才目眦欲裂,抓起桌上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你们这是邪术!是谋杀!我要离开这里!现在!”
说完,他转身往外冲去,但门口不知何时已悄然站立了四名身材魁梧、面无表情的护院家丁,像铁塔般堵住了去路。他们的眼神空洞,带着一种非人的冷漠。
俞式礼抬手,示意四人将马喻才抓住。
“不!放开我!你们这群疯子!魔鬼!”马喻才奋力挣扎,但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是那些孔武有力的家丁的对手。他像一只被蛛网缚住的飞蛾,被轻易地架住了双臂,拖离了喧嚣又死寂的宴席。
俞式礼躬身,对嘉宾们笑道:“惊扰各位了,请继续。”
严老爷哼了一声,手杖仍稳稳杵在地上,未移动分毫,见这出闹剧结束,他闭上眼睛:
“趁早,了结了吧。”
“马先生。”俞式礼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如同毒蛇吐信。
被束缚住双手的马喻才嘶吼:“俞式礼!这是犯罪!”
俞式礼抬起手,嘘了一声,侧耳倾听着什么。
此刻,一阵阴风自高宅古朴老旧的院门内穿过,刮起絮语般低沉的声音,好似夜半人语。
马喻才浑身发颤,腿软了。
他、他听见了……
风里的声音,有人…在唤他的名字……唤的是……
“…文远……”
“时辰快到了,大少爷等不及了。请随我们去更衣吧。莫要——”
俞式礼笑得眉眼俱弯:
“——误了吉时。”
他被拖拽着,穿过一道道回廊,越走越深,越走越暗。空气中弥漫的檀香和纸钱焚烧的气味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冰冷的、水腥与腐败混合的奇异气息——那是死亡的气息,是来自停灵之地的气息。
最终,他被粗暴地推进了一间灯火通明却又阴森刺骨的巨大厅堂。
这里,才是真正的灵堂。
厅堂中央,是一口巨大的、黑沉沉的楠木棺材,尚未盖棺。
棺材前方,设着香案,白烛高烧,香烟缭绕。
而令人见了便毛骨悚然的,是香案两侧,竟高悬着两盏刺目的、贴着金色“囍”字的大红灯笼。
红与白,生与死,喜与丧。诡异荒诞,尽数熔铸于这个厅堂内。
严老爷身着暗色锦袍,面无表情地坐在主位。俞式礼垂手侍立一旁,眼神如鹰隼。
马喻才被摁到在地面时,余光发现,严郁秋居然也在。
他避开了马喻才看过来的绝望的目光,脸色苍白,拳头紧攥,此刻亦是满头大汗。
堂内,还有几位神情肃穆、穿着古怪法衣的师公,正低声念诵着听不清的咒语。
更多的,是肃立门外的表情麻木、如同傀儡般的仆役。如同一圈圈人肉关卡,挡住了马喻才所有逃走的可能。
而马喻才自己,竟当着众人面,被家丁强行剥去了外衣。
“住手!呃!”
苍白的肌肤被裸露在空气时,大红灯笼静静晃悠起来。
严郁秋不敢置信地屏住了呼吸,瞳孔一颤——不是因为那属于男性却精致、苍白过头的身躯,而是因为,那苍白的肌肤上,落下的显眼无比的,红痕。
甚至是,咬痕。
至少,那不是女性能咬下的痕迹。
很快,那修长的身躯被极艳丽、极精致的喜服包裹。
那是一套剪裁合体的、象征新郎的,深红长袍马褂。
但内里,却贴着肌肤,套上了一层冰冷滑腻、绣着诡异符文的白色寿衣。
红袍白寿衣。
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穿,冰凉的布料刺激着肌肤。
马喻才被两个家丁穿好了衣物,死死按着,跪在了冰冷的、铺着红毡的地面上,正对着那口敞开的棺材。
“——!”马喻才吓呆了,瞧见眼前的景象,全身都无法自抑地颤抖起来。
棺材里,正静静躺着一位身着华贵锦袍的青年男子。
他的面容依稀可见生前的俊朗轮廓,但肤色是死寂的青灰,嘴唇乌紫,眼窝深陷。但最令人胆颤的,是他的头发、眉毛、甚至那身锦袍,这些物件,都晕染着水污的痕迹,呈现出半干未干的潮湿状态,仿佛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不久。
丝丝缕缕的寒气,正从那具尸身上弥漫开来,让整个灵堂的温度骤降。
“哈啊……哈……”马喻才快要无法呼吸,“不、不!”
这就是,严继尧。
死了不知多久,未曾下葬,也未腐坏的尸躯,散发着浓重的水气和死气。
他才刚要挣扎,家丁们猛地往他嘴里塞了布团。
很快,钟声响起了。
伴随着沉重余韵的钟声:“吉时已到——!”
一个尖利沙哑的声音划破空气,震得马喻才一个哆嗦。
“一拜天地——!”师公的唱喏声在死寂的灵堂里回荡。
马喻才被强按着头,重重磕在地上。额头撞击冰冷的地面,疼痛让他清醒,更让他绝望。
“二拜高堂——!”
他被粗暴地扭转身体,对着严老爷的方向磕头。他看见严老爷闭了闭眼,手指微微颤抖,但终究没有出声。
“夫妻——”
他被两个家丁架着,硬生生转向了那口棺材。棺材里的严继尧,静静地躺着,青灰的脸上,那紧闭的嘴唇,在摇曳的烛光和红灯笼的映照下,嘴角的线条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巨掌摁在头顶,那力道抵住他后脑勺,使劲往下摁压——巨大的恐惧攫住了马喻才,他发出困兽般的嘶吼:“呜——!!!”
他用尽全身力气挣扎,指甲在按着他的家丁手臂上抓出了锁链般的血痕。
但,一切,终是徒劳:
“——对拜!”
他的头被强有力地按了下去,完成了那最亵渎、最恐怖的一拜。
“礼——成——!”师公的声音带着一种完成任务的诡异满足感,“送入洞房!”
送入洞房?!
马喻才的脑子嗡的一声,几乎炸开。送入哪里?棺材里吗?!他们不仅要他和死人拜堂,还要把他和尸体关在一起?!
他满目惊惧,被拖了起来,得以看见灵堂全貌。他看到严老爷不辩喜乐的脸,严郁秋苍白的、带着惊恐的表情,还看见了无数麻木的观众站在礼堂外。
天空是墨一般的黑色,笼罩在夜幕中的严宅,沉默而阴冷。
最后,俞式礼挥了挥手,一个浸透了浓郁甜腥气味的湿布捂住了他的口鼻——是那姜汤的味道。
他挣扎的力气瞬间被抽空,身体软了下去。
然后,他被抬起,视线晃动,越过了冰冷的棺椁边缘,朝着那散发着无尽寒气和腐朽水腥味的黑暗深渊,坠落下去。直到他看见了棺材里那具冰冷的尸体。
阴郁的面容,与梦中一模一样。
沉重的棺盖,在师公的咒语和家丁的推动下,缓缓合拢。
“咚。”
一声闷响,隔绝了最后的光线和生息。
灵堂内,红烛高烧,“囍”字灯笼诡异地摇曳着,映照着严老爷疲惫而复杂的脸,俞式礼毫无波澜的眼,以及严郁秋惨白如纸、几欲呕吐的神情。
而在那隔绝天日的、冰冷的楠木棺椁之内,无边的黑暗中,两具躯体——一具冰冷僵硬,散发着死亡,另一具温热而充满生机。
马喻才躺在了严继尧的身旁,难以动弹丝毫。
凝固的、混合了水腥与陈旧檀香的死亡气息吞没了马喻才。
喜服内层的寿衣布料紧贴皮肤,滑腻冰冷,如同第二层不属于自己的皮肤。尖叫呼救的欲望被口中布团阻止,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连挣扎也做不到,仅有指尖能微弱地颤动。
棺椁外传来沉闷的声响,似乎是绳索套上棺椁的声音,然后是家丁们低沉的吆喝声和杠子受压的吱呀声。
棺材被抬起来了。颠簸随之而来,马喻才的身体随着棺木的起伏而晃动,不可避免地更加贴近那具冰冷的尸体。
僵硬的肩膀抵住了他的胳膊,冰冷的脸颊似乎贴近了他的耳廓。一股更加浓郁的水底淤泥与腐败植物的气息,还有奇异冷香,一同钻进了他的鼻腔。
马喻才的瞳孔在黑暗中猛然放大,心脏几乎停跳。
“唔……唔……” 泪水终于冲破了恐惧的闸门,混合着冷汗,滑落鬓角。
悔恨如同毒蛇般啃噬心脏。如果当初没有贪图那笔酬金,如果没有踏进严家的大门,如果更早意识到不对劲……可一切都没有如果。
不知颠簸了多久,棺椁终于被放下,发出一声闷响。外面传来泥土铲动、倾泻而下的沙沙声,间杂着师公模糊不清、节奏诡异的吟唱。
泥土落在棺盖上的声音,起初是零星的,渐渐变得密集,最终连成一片沉闷的、无穷无尽的轰鸣。
在他的绝望中轰鸣。
不要……我想活着……不要走……
连绵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落入发丝间,他压抑哭着,因嘴中布团连放声大哭都无法做到。
“呜…呜……嗬呜……”
泥土覆盖的声音渐渐低微,最终几乎不可闻。世界彻底沉入了黑暗、寂静与无边的阴冷之中。只有身侧那具尸体散发出的寒气越来越清晰。
大家都走了吗?我……呢?我要死了?
马喻才盯着眼前的黑暗,冷汗几乎浸湿了全身。他已分不清,裹挟着自己的冷腻气息,是冷汗,还是来自严继尧尸躯的水汽。
忽然间。
他的手被触碰了。
一只苍白、湿冷、带着河水淤泥气息的手,缓缓地而不容抗拒地摸索了过来,最终,紧紧扣住了马喻才冰冷下去的手腕。
那触感,是沉在湖底多年的石头。
阴冷的气息,如同活物般,开始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新的猎物。
“文远……”
恍惚间,响起了低沉喑哑、无数次在他梦中响起的嗓音。
这一次,并非来自脑海或风中,而是真真切切,贴着耳骨摩擦响起。
这一次,那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满足般的叹息,又像是某种宣告:
“终……于……”
仿佛水流在耳蜗里回荡的幻觉声响。
而那双紧闭的眼睛也如梦中一般,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露出里面死寂的、灰白色的瞳孔,直勾勾望向了他。
——洞房花烛夜,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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