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文曲星君与“典籍”迷局

　　拜访文曲星君，总不能真按哮天犬说的，去探讨什么《吠经》哲学——我严重怀疑那玩意儿是它昨晚现编的。得找个合乎情理，又能让对方难以拒绝的借口。

　　“有了！”我一拍脑袋，“就以‘反贪局近期开展仙官职业道德与廉政风纪学习月活动，特邀文曲星君府进行‘典籍管理与廉政风险防控’专题交流’为由！”

　　哮天犬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汪？你这借口……还能再官方、再无聊一点吗？本犬听着都快睡着了！”

　　“你懂什么？”我得意地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领带，“越是这种冠冕堂皇、形式主义的口号，越能麻痹对方！这就叫‘以社畜之道，还治社畜之身’！他文曲星君掌管天下文事，最擅长的就是这套官面文章，我们直接撞他专业上，他反而不好推辞，甚至可能觉得我们是在讨好他、走形式，从而放松警惕！”

　　哮天犬歪着头想了想，勉强认可：“行吧，你们天庭仙的人心，果然比魔界的迷宫还绕。那就这么着吧，本犬勉强配合你演一出‘热爱学习的文明神犬’。”

　　于是，一份措辞严谨、充满了“共享”、“共建”、“提升”、“赋能”等高端词汇的交流函，通过仙鹤快递，精准投递到了文曲星君府。

　　不出所料，文曲星君府很快回函，表示“热烈欢迎”、“深感荣幸”、“必将全力配合”，字里行间透着一股“你们反贪局终于也开始注重文化建设和理论学习了”的欣慰与矜持。

　　次日，文曲星君府。

　　府邸坐落于一片紫竹林中，清幽雅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竹叶清香，与反贪局那常年弥漫着（被哮天犬吐槽的）“加班仙力与焦虑混合味儿”形成了鲜明对比。

　　文曲星君本人，一身月白长袍，头戴进贤冠，面容清癯，三缕长须飘洒胸前，眼神温和中带着一丝属于知识分子的清澈与……嗯，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看来天庭写材料、审稿子的工作，也不轻松啊。

　　“李局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文曲星君拱手行礼，姿态优雅标准，堪称仙界礼仪模板。

　　“星君客气了，是我们叨扰了。”我连忙回礼，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真诚且充满对知识的渴望，“早就听闻星君府上典籍浩如烟海，管理更是井井有条，乃天庭楷模，今日特来取经学习啊！”

　　哮天犬跟在我身后，努力憋出一个“慈眉善目”的表情，但它那双四处乱瞟、闪烁着“这里能不能刨坑”光芒的眼睛，实在出卖了它。

　　“李局长过誉了，不过是分内之事。”文曲星君微微一笑，引我们入内，“府内藏书确实有些规模，主要分‘经史子集’四大库，‘仙法神通’特藏库，以及‘诸天万象’杂库。不知李局长想先从何处看起？”

　　我故作沉吟：“听闻星君府的‘典籍借阅流转记录’与‘库存盘点系统’乃是一绝，既能防范典籍遗失，又能清晰追溯流向，于廉政风险防控大有裨益。不如……就先看看这个？”

　　我这话看似在夸他的管理系统，实则暗藏机锋——我们要查的，正是谁可能通过借阅或接触特定典籍（比如与兜率宫藏书阁相关的复刻本、或者记载了堕仙技术、灭法晶钻的孤本），从而沾染上“万年沉香屑”，或者进行秘密通讯！

　　文曲星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笑容不变：“李局长果然是行家，一语中的。请随我来档案室。”

　　所谓的档案室，其实是一座巨大的塔楼，内部遍布着无数旋转的书架和漂浮的玉简，几个戴着厚厚眼镜片的仙吏正驾着云梯，忙碌地整理、录入，俨然一座仙界图书馆数据中心。

　　“这便是本府的‘文心阁’管理系统，”文曲星君指着中央一块巨大的、不断流动着金色字符的水晶屏，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所有典籍的入库、编码、借阅、归还、批注、乃至损毁情况，皆记录在案，纤毫毕现。”

　　公输般（作为技术顾问跟随）立刻双眼放光，凑上前去研究那系统的运行原理，嘴里念念有词：“哦？用的是‘周天星斗索引算法’结合‘阴阳五行归类术’？妙啊！这数据冗余备份做得……”

　　我赶紧打断他可能长篇大论的技术分析，直接对文曲星君提出：“星君，不知能否调取近期，嗯……主要是近三个月内，所有与‘八景鸾舆’、‘沉香’、‘兜率宫藏书阁’相关典籍的借阅和接触记录？”

　　文曲星君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舒展，示意旁边一个主事仙吏去操作。

　　水晶屏上光华流转，很快筛选出十几条记录。大部分都是些研究香道、炼制法器的仙官，借阅的也多是些泛泛而谈的典籍，看起来并无异常。

　　“似乎……没什么特别？”我摸着下巴，故作失望。

　　“典籍管理，重在防微杜渐，看似平常，实则关乎文脉传承之严谨。”文曲星君捋着胡须，语气平和。

　　就在这时，一直假装乖巧的哮天犬，突然抽了抽鼻子，凑近水晶屏下方一个不起眼的、用来擦拭玉简的丝绒布块，猛地打了个喷嚏！

　　“阿嚏——！”

　　这一声喷嚏，宛如惊雷，震得整个塔楼的玉简都嗡嗡作响。更离谱的是，它喷嚏带出的仙力气流，不小心触动了水晶屏某个隐蔽的切换符文！

　　瞬间，屏幕上的记录界面一变，跳转到了一个背景颜色更深、字符更小的隐藏列表！列表顶端赫然写着——【特殊权限·密级典籍调阅日志（需星君令及以上权限方可访问）】！

　　空气瞬间凝固！

　　文曲星君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变化，虽然很快恢复，但那瞬间的僵硬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哮天犬用爪子捂着鼻子，一脸“我不是故意的”表情，“本犬对这陈年墨粉有点过敏……咦？这屏幕上怎么还有小字？本犬眼神不好，李小白，你看看这写的啥？”

　　我心中狂笑，这狗绝对是故意的！干得漂亮！

　　我立刻上前，装作好奇地看向那个隐藏列表：“哦？还有密级典籍？星君，这是……”

　　文曲星君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风度：“此乃府内一些涉及上古秘闻、禁忌之术或未定论研究的孤本、残卷调阅记录，为防止寻常仙官误触，故设权限。寻常交流，不必观看此列。”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状，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星君您看，我们反贪局这次是全面学习，尤其是风险防控，这最高权限的管理，正是风险最高的环节啊！万一有人滥用星君令，或者权限管理出现纰漏……为了天庭典籍的安全，为了星君您的清誉，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这个列表的管理机制和近期记录的。这也是对星君您工作的另一种肯定嘛！”

　　我这一顶“为了你好”、“为了天庭”的大帽子扣下去，文曲星君顿时哑口无言。他脸色变幻数次，最终，还是挥了挥手，示意主事仙吏调取了那份密级日志。

　　列表缓缓滚动，我的心也提了起来。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入眼帘！

　　【调阅时间：上月廿三，酉时三刻】

　　【典籍名称：《幽墟堕仙残卷·灵识嫁接篇》（复刻玉简，原件存兜率宫藏书阁甲字柒号柜）】

　　【调阅人：司墨（文书院，借调至反贪局期间，临时权限：文曲星君特批）】

　　【审批人：文曲星君】

　　【调阅地点：文心阁地下三层，静室柒号】

　　司墨！又是他！

　　而且他调阅的，正是明确标注了“原件存兜率宫藏书阁”的复刻玉简！内容是恐怖的“堕仙灵识嫁接”！

　　时间点，就在他借调反贪局期间！

　　审批人，正是眼前的文曲星君！

　　所有的线索，仿佛瞬间串联成一条清晰的线！司墨身上的“万年沉香屑”，极有可能就是在文曲星君府的地下静室，接触这份从兜率宫复刻来的玉简时沾染上的！

　　“星君，”我缓缓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文曲星君，脸上那套“社畜学习”的伪装彻底卸下，取而代之的是反贪局局长的冷峻，“关于司墨借调期间，特批其调阅《幽墟堕仙残卷》一事，您是否需要，向我们解释一下？”

　　文曲星君的脸色，终于彻底沉了下来。他沉默了片刻，挥挥手让主事仙吏和其他人全部退下。

　　塔楼内，只剩下我、哮天犬、公输般，以及面色凝重的文曲星君。

　　“李局长，果然……名不虚传。”文曲星君叹了口气，眼神复杂，“此事，并非你们想象的那样简单。司墨调阅此卷，乃是奉了…… 更高层级的密令。”

　　更高层级？！

　　我心头巨震！比文曲星君权限还高？难道是……玉帝？还是……那位兜率宫的主人？

　　“密令内容，本君不便透露。”文曲星君缓缓道，“本君只能告诉你们，司墨的行为，至少在明面上，是合规的。至于他是否借此行不轨之事，本君……亦不知情。”

　　他这话，看似撇清关系，却又透露出巨大的信息量！司墨的背后，果然还有黑手！而且可能牵扯到天庭最高权力层！

　　“星君，此事关乎天庭安危，甚至可能涉及对如来佛祖的阴谋！”我紧逼一步，“若您知情不报，或是有所隐瞒，恐怕……”

　　“本君明白。”文曲星君打断我，脸上露出一丝挣扎，“给本君一点时间。有些事，本君需要确认。明日……明日此时，你们再来。届时，本君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但眼神中却透出一股决绝。

　　我知道，逼得太紧反而不好。文曲星君毕竟是天庭重臣，身份特殊，他既然承诺明日交代，我们只能等待。

　　“好！那就明日此时，静候星君佳音。”我拱手告辞。

　　离开文曲星君府，哮天犬立刻原形毕露：“汪！更高层级？密令？这老小子说话说一半，憋死本犬了！我看他八成也有问题！”

　　公输般则忧心忡忡：“局长，如果真牵扯到……那几位，我们该怎么办？”

　　我望着云雾缭绕的凌霄宝殿方向，心中也是波涛汹涌。这潭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怎么办？”我苦笑一下，揉了揉因为保持假笑而僵硬的脸颊，“还能怎么办？继续查呗！别忘了，咱们反贪局，就是专门在神仙堆里‘挑刺’、‘找事’的‘天庭最强社畜天团’！管他背后是谁，只要证据确凿，照查不误！”

　　“没错！”哮天犬来了精神，“大不了本犬再去兜率宫门口打个滚，就说他们家的熏香炉成精了，意图不轨！”

　　我：“…… 这个方案，暂时保留。”

　　看来，明天又将是一场硬仗。而今晚，注定又是个不眠之夜——我得连夜写两份报告，一份是给玉帝的《关于文曲星君府交流学习及发现可疑情况的紧急汇报》，另一份是应付天庭日常行政考核的《反贪局职业道德学习月第一阶段总结暨下一步工作计划》……

　　该死的天庭文书工作！这才是最强大的“惑心法术”吧？！搞得我现在看啥都像是玉简和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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