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死地孤坟，前车之鉴

　　黑暗如实体般将陆冥包裹。

　　当他踏入洞口的瞬间，身后那面光滑的石壁便悄然闭合，隔绝了黑风矿洞中所有污浊的空气与若有若无的杀机。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洞内的灵气虽然依旧稀薄，却比矿道中纯净了数倍，干燥的空气里没有一丝活物的腥气或腐朽的霉味。陆冥没有立刻放松，反而将《焚骨魔心经》催动到极致，五感如张开的无形之网，覆盖了前方每一寸空间。

　　他像一头潜入陌生领地的孤狼，脚步轻得听不见一丝声响，背脊微躬，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致命一击。

　　通道不长，仅十余丈。尽头是一间约莫十丈见方的石室，内部陈设简陋到了极点。一张石床，一张石桌，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石床上，端坐着一具披满灰尘的白骨骷髅。

　　它保持着打坐的姿势，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在修行。然而，那微微扭曲的脊骨和向上伸展、最终无力垂落的指骨，无声地诉说着一股不甘与挣扎。

　　这不是安详的坐化。

　　陆冥在原地静立了片刻，确认石室内再无任何机关或残存的禁制。他缓缓走到骷髅面前，怀着对一位先行者的复杂敬意，深深一揖。

　　“前辈，晚辈无意叨扰，只为求一栖身之地。”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室中显得有些沙哑。

　　行礼之后，他才注意到，那具骷髅的左手骨节握着一把剑，右手右手骨节死死地攥着一枚灰扑扑的玉简。

　　先是小心翼翼的将那把剑从手骨中拔下来，拿到手中发现上面有暗红色的两个字。

　　葬渊。

　　“葬渊剑？这名字倒是和我的处境一致……”陆冥感叹道。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尝试着拨开骷髅的指骨，发现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这枚玉简捏进自己的骨髓里。

　　用力将那枚玉简取了下来，入手微凉，质地普通，是修真界最常见的信息载体。

　　他将一丝灵力注入其中。

　　玉简微微一颤，一段段断断续续、字迹潦草的文字，如同临死前的呓语，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九渊门历九百七十三年，吾为杂役，幸得《燃血功》残卷，欣喜若狂。此功进境神速，胜过门中玄法百倍……”

　　“……灵品道根又如何？无资源，无背景，与凡品无异！此功是我唯一希望！”

　　“……凝气三层！仅一月！哈哈哈，王师兄，你昔日辱我，他日我必百倍奉还！”

　　“……不对，消耗太大了。灵石，丹药……我需要更多！矿洞的配给，杯水车薪……”

　　“……身体越来越虚弱，功法在吞噬我的精血……停不下来了……原来，速成的代价，是自己的命……”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段话，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对大道的绝望。

　　陆冥握着玉简，久久不语。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比黑风矿洞的毒煞更冷。

　　前车之鉴，血淋淋地摆在眼前。

　　但他心中的火焰，非但没有被这盆冷水浇灭，反而燃烧得更加决绝。他与这位前辈不同，他没有退路，也不需要退路。

　　这个洞府的隐蔽性，是他天赐的良机。

　　他迅速返回来时的通道入口，贴着石壁，仔细聆听着外界的动静。他从老孙那里学来的、为数不多的矿洞知识此刻派上了用场。他找到几处关键的承重结构，用体内暴戾的魔功灵力精准地予以破坏。

　　“咔……咔嚓……”

　　岩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陆冥没有丝毫停留，转身就向洞府深处退去。片刻之后，一阵沉闷的“轰隆”巨响从身后传来，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震动。

　　大量的碎石和泥土彻底封死了他进来的那条支道。从外面看，这里只剩下一片平平无奇的塌方废墟，再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废墟之后，还藏着一个求生者的世界。

　　金蝉脱壳。

　　做完这一切，陆冥返回石室。他看着那具白骨，眼神冰冷而坚定，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

　　“你失败了，是因为你的决心还不够。而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我会带着你的不甘，走到所有仇敌的坟前。”

　　他恭敬地将骷髅的遗骸移到石室一角，用石块垒起一座简单的孤坟。

　　从这一刻起，这座洞府，既是他的墓穴，也是他新生的龙渊。

　　在绝对的死寂与安全中，陆冥盘膝坐下，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将心神沉入识海。

　　他将要面对的，是那部从赤骨教奸细赵阴脑中夺来、能决定他命运的混乱魔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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