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朝堂假戏，影卫真章

　　翌日，天启城金銮殿。

　　沉重的殿门开启，百官鱼贯而入。朝堂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前的浓云，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那个站在百官前列，身形清癯却如山岳般沉稳的身影——影诏公，应无咎。

　　昨日都尉陈显暴毙于听风茶楼，此事早已传遍京城。太子与上宗使者联手发难，应无咎痛失心腹，这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一场权斗的惨败。

　　然而，立于朝堂之上的应无咎，脸上却无半点颓色。

　　当议题转到禁军事宜时，他竟主动出列，声音里满是痛心疾首：“陛下，臣……有罪！陈显虽为臣一手提拔，然其私下德行败坏，与魔教妖人有所牵连，臣竟失察至此，罪无可恕！”

　　他竟是主动承认了“失察之罪”。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就连御座旁垂帘而坐的司空照，都露出了意外之色。

　　应无咎没有给他们太多反应的时间，他接着道：“为弥补过错，臣愿上缴名下三成产业，充入国库，以儆效尤！”

　　姿态之低，认错之诚，令人瞠目结舌。病榻上的国主在帘后发出一阵虚弱的咳嗽，最终只能准了此奏。

　　一时间，所有人都以为这只老狐狸是真的断尾求生，元气大伤。

　　可应无咎的表演还未结束。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铿锵有力：“然，国不可一日无君，禁军亦不可一日无帅！陈显虽死，京城防务却不能有片刻松懈。臣斗胆，举荐一人接替都尉之职！”

　　他举荐的，是另一位在禁军中资历深厚、且众所周知的，他的心腹。

　　整个过程有理有据，滴水不漏。他自承其罪，自掏腰包，而后顺理成章地填补空缺，一切都合乎规矩，连一直想挑刺的司空照都找不到任何话柄。

　　最终，国主疲惫地允了。

　　一场风暴，看似雷霆万钧，最终却只是让应无咎换了个人来坐那个位置。他的权势，竟似未损分毫。

　　消息传出，天启城各大地下赌盘瞬间鼎沸。

　　押注“应无咎失势”的赌客们捶胸顿足，而那之前被所有人视为疯子才会投的“权势不降反升”的选项，爆出了一个足以让所有庄家吐血的惊天赔率。

　　“收。”

　　新安全屋的密室中，沈独步只说了一个字。

　　夜隼的身影如鬼魅般融入夜色。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他如同一道沉默的旋风，席卷了城中所有与此相关的赌局。当一口口装满了上品灵石的沉重箱子被运回密室时，那灵气几乎要凝成实质，晃得人睁不开眼。

　　一夜之间，他们富可敌国。那些亏得血本无归的庄家，至死都不知道，那个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对手，究竟是谁。

　　就在清点完所有灵石，那股胜利的亢奋还未完全散去时，一阵极有规律的叩门声响起。

　　是姬瑶月新安插的棋子，起作用了。

　　来人是沈独步的老部下，如今已是禁军新任都尉的李逵。他一身便装，神情肃穆，在对沈独步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递上了一份用火漆封口的密报。

　　“少主，属下幸不辱命。”

　　沈独步展开密报，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李逵的情报，证实了他最精准也最冷酷的那个猜测。

　　应无咎非但没有因陈显之死而有丝毫收敛，反而借着“彻查陈显同党”的名义，在禁军和他掌控的所有势力范围内，掀起了一场雷霆万钧的血腥清洗。所有稍有异心、或是被认为不够忠诚的摇摆分子，尽数被清除。

　　他的势力在这场清洗过后，非但没有削弱，其内部的凝聚力和执行力，反而达到了空前的地步。

　　同时，李逵还报告，影诏公府以及天启城各处由他掌控的要害，防御等级都在一夜之间提升到了最高。整座天启城，如同一张被悄然拉紧的巨网。

　　此刻，影诏公府。

　　书房内，烛火通明。应无咎正听着手下的汇报，面无表情。

　　“公爷，所有不稳的钉子都已拔除，禁军如今是铁板一块。”

　　应无咎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淡淡道：“陈显的死，是好事。他太贪，也太蠢。正好借着太子和那个上宗使者的手，帮我净化一下队伍。”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对幕后黑手的探究，只有对棋盘上两枚愚蠢棋子的鄙夷。在他看来，这一切，都只是太子不自量力的野心和司空照愚不可及的傲慢共同造成的闹剧。

　　放下茶杯，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冰冷：“传令下去，加强与赤骨教的联络。太子寿宴……不能再出任何岔子。”

　　他完全没有察觉到，真正的猎人，正隐藏在最深沉的黑暗中，冷冷地注视着他。

　　新安全屋内，密室中堆积如山的灵石与桌上那份令人心悸的情报形成了鲜明对比。

　　距离玄水坞的拍卖会，只剩下最后一天。

　　沈独步走到那张巨大的天启城地图前，目光越过皇城、越过禁军的防区，最终落在了城郊那片名为“玄水坞”的沼泽水域。

　　地图上，那片区域被标记为一个巨大的、血红色的漩涡。而在漩涡的中心，写着三个字——销金窟。

　　资金已然到位，敌人的动向也已明了。

　　可真正的硬仗，现在才要开始。

　　如何带着这笔足以让神魔都动心的巨款，从卫睚眦那只吃人不吐骨头的战争鬣狗嘴里，安然无恙地抢下救命的灵药？

　　沈独步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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