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血色天穹，囚笼之城

　　应无咎的目光，如同捕食者锁定猎物，缓缓落在了御座之上。

　　那里，太子昊天早已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

　　那戏谑的眼神只停留了一瞬，便化为一片彻骨的冰冷。应无咎甚至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

　　这无声的注视，比任何刀剑都更加致命。

　　太子昊天终于承受不住这山崩海啸般的压力，他发出一声介于呜咽与尖叫之间的怪响，竟从高高的御座上滚了下来。蟒袍与玉冠散乱一地，他手脚并用地爬到应无咎身前，涕泪横流，重重地叩首。

　　“应公饶命！皇位是你的，都是你的！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求你饶我一命！”

　　金銮殿上，只剩下他毫无尊严的哭嚎与求饶声。

　　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昊天慌乱地从腰间解下一块雕龙刻凤的华美玉珏，双手颤抖着高高奉上，声音带着哭腔：“这是东宫玉珏，是父皇……父皇亲赐，象征储君身份！我献给您！我献给应公！”

　　他不敢上前，惊慌失措地将那块玉珏朝前一丢。

　　玉珏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翻滚着，发出一连串清脆而耻辱的声响，最终停在了应无咎的黑靴边。

　　应无咎的视线甚至没有在玉珏上停留哪怕半秒。他抬起脚，像是踢开一块碍事的石子，随意地将那块象征着苍茫古国储君尊严的玉珏踢到了一旁。

　　在无人注意的殿角，一名须发半白的老臣，一直低头跪伏的身躯因极度的愤怒和悲哀而微微颤抖。他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御座前的丑剧上，用宽大的袍袖悄无声息地一拂，将那块滚落至此的玉珏卷入了袖中。

　　那是大学士，刘承恩。

　　与昊天的丑态形成鲜明对比，姬瑶月被两名影牙卫用剑指着，身躯却依旧站得笔直如枪。

　　她冷冷地看着自己那不成器的兄长，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失望。随即，她的目光如刀，转向应无咎，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死寂的大殿：“应无咎，你勾结魔道，图谋篡国。今日你就算得逞，也必将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历史？”应无咎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终于笑出声来，笑声中充满了疯魔般的狂妄，“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公主殿下，你很快就会明白。”

　　他张开双臂，如同拥抱整个殿堂，拥抱他即将到手的权力。

　　“待我掌控此城，炼化国运，我，便是苍茫古国新的神！而你们，”他的目光扫过殿内每一个战栗的灵魂，“都将是新神诞生时，最美妙的祭品！”

　　话音刚落！

　　轰——！

　　殿外遥远的天际，一道粗壮无比的血色光柱猛然冲天而起，仿佛一根贯穿天地的魔矛，将夜幕撕开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紧接着，以那道光柱为中心，一张巨大的血色穹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开来。几个呼吸之间，它便遮蔽了星月，笼罩了整座天启城！

　　金銮殿内，所有人都惊骇地抬起头，透过敞开的殿门望向那片诡异的天空。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恐惧，攫住了每一个人的心脏。

　　横梁之上，陆冥瞳孔骤缩。他认得那股气息，那是无数怨魂与血气糅杂在一起的污秽能量，是赤骨教的手段！

　　就在此时，一阵妖媚入骨、却又带着无尽疯狂的女子笑声，仿佛通过某种阵法扩音，清晰无比地传遍了天启城的每一个角落，也传入了金銮殿中每个人的耳中。

　　“咯咯咯……诸位，宴会现在才算真正开始。”

　　“享受这场……盛大的血肉祭典吧！”

　　是白骨夫人的声音！

　　陆冥的心，沉入了谷底，天启城，已然沦为一座巨大的、插翅难飞的血色囚笼。

　　白骨夫人的狂笑声渐渐消散在血色天穹之下，但那令人窒息的恐惧，却如水银泻地，渗入了天启城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生灵的骨髓。

　　金銮殿内，恐慌从心理层面迅速转移到了生理层面。

　　“我的……我的灵力……”一名修为较低的官员发出一声惊呼，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吸力正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体内的生命精气与灵力，正不受控制地丝丝缕缕溢出体外，如同被无形之手抽走的丝线，缓缓汇入头顶那片妖异的血色。

　　他的话音刚落，更多的人感受到了同样的变化。头晕、乏力、胸闷气短，这些症状在修为低下的文官身上尤为明显。一些年事已高的老臣，更是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横梁上，陆冥运转《焚骨魔心经》，那股吸力对他影响甚微，但他能清晰地“看”到，无数淡薄的、代表生命能量的白色光点，正从下方百官的体内飘出，融入那血色穹顶，成为其运转的燃料。

　　他的目光穿过殿门，望向更远处的皇城。

　　整座天启城，此刻已然化作一座巨大的鬼城。

　　无数百姓在家中惊恐地看着窗外那片血色的天空，胸口仿佛被巨石压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绝望的尖叫与哭喊声汇成一片悲鸣的海洋。

　　城中那些低阶修士的处境更为糟糕。他们惊骇地发现，自己打坐吐纳不仅无法聚集丝毫灵力，体内的灵力反而如开闸的洪水般加速流失。恐慌演变为暴动，混乱的嘶吼与打斗声在各处响起。

　　城门处，一队守卫试图用战技和法术攻击那血色穹顶。然而，所有的攻击都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下一息，穹顶之上血光一闪，一股强横数倍的力量反弹而回，瞬间将那队守卫震成了漫天血雾。

　　希望被彻底碾碎，绝望如瘟疫般疯狂蔓延。

　　金銮殿内，应无咎对这种效果感到非常满意。这正是他想要的，足以摧毁一切抵抗意志的、绝对的绝望。

　　他踱步到那位代持国玺的大学士刘承恩面前。这位老臣正扶着廊柱，勉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砰。”

　　一卷空白的诏书和一支温润的玉笔被扔在了刘承恩的脚下。

　　应无咎的声音冷酷如冰：“刘大人，想必你也不愿看到，这满城百万生灵，为你一人的忠骨而陪葬吧？”

　　他顿了顿，将屠城的责任轻飘飘地嫁祸给了最后的忠臣。

　　“写下传位诏书，开启新朝，这大阵，自然就会停下。”

　　刘承恩老泪纵横。他看着周围那些同僚投来的、既恐惧又哀求的目光，听着从城中隐约传来的、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哭嚎的声音，内心防线彻底崩溃。

　　他想以死明志，可他的死，换不来任何东西，只会让这满城生灵死得更快。

　　他的忠诚，他的道义，他一生坚守的所有信念，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最终，他颤抖着弯下腰，拾起了那支千斤重的玉笔。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在自己良心的反复凌迟下，刘承生一笔一划，写下了禅位于影诏公应无咎的诏书。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猛地喷出一口心血，仰头栽倒，昏死过去。

　　应无咎弯腰，神情漠然地拾起那份沾血的诏书。他高高举起，对着殿内百官与殿外叛军高声宣布，声音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亢奋与得意：

　　“姬氏无道，天命已改！今奉先皇遗诏，我应无咎，即刻登基，国号为‘朔’！新朝建立，大阵将息！”

　　他享受着这权力巅峰的时刻，自以为掌控了一切，一个新的纪元将在他手中开启。

　　然而，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头顶的血色穹顶非但没有减弱分毫，反而光芒大盛，那抽取生命力的速度，骤然加快了数倍！

　　应无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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