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星沉血熄，死斗终焉

　　剑锋落下。

　　却没有带起预想中的血光。

　　葬渊剑的剑尖，在距离白骨夫人眉心不足半寸的地方戛然而止。森然的剑气已经刺破了她的肌肤，带来一丝冰冷的刺痛，但剑身却纹丝不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空中。

　　白骨夫人最后的诅咒还回荡在喉间，她因这短暂的停滞而愕然，但下一瞬，这愕然就化为了比死亡本身更深沉的恐惧。

　　陆冥的眼中没有戏谑，没有犹豫，只有一种非人的、吞噬一切的漠然。

　　“你的诅咒，你的痛苦，你的存在……都将成为我的薪柴。”他轻声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个法则。

　　话音未落，【饕餮战骨】之力悍然发动！

　　以那停滞的剑尖为中心，一个漆黑的漩涡凭空出现，无声地旋转起来。它不大，却深邃得仿佛连接着九幽地狱。一股无法抗拒的、撕扯灵魂的恐怖吸力从中爆发。

　　白骨夫人最后的生命本源、她那怨毒扭曲的神魂、她一生积累的驳杂记忆，乃至附着在她身体里的所有灵力与“逆灵之气”，都在这股吸力面前毫无抵抗之力。它们被强行从她的七窍、从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拉扯出来，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灰黑色的气流，疯狂地涌入那小小的黑色漩涡之中。

　　她最后的意识，看到的是陆冥那张冷酷的面孔。她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因为她的喉咙、她的神魂，都正在被“吃掉”。

　　她一生都在吞噬他人，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一种被彻底抹消的方式，迎来终结。

　　记忆的洪流，如同决堤的黑色江河，轰然冲入陆冥的识海。

　　这一次，不再是零碎的片段，而是一个筑基期强者完整而庞大的记忆。无数画面、声音、情感在他的脑海中炸开。

　　他看到了厉恨天，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袍，眼神悲悯如苦行僧的男人。他站在南疆的万魔崖顶，对着白骨夫人等一众核心高层，平静地描绘着一幅灭世的蓝图。

　　“此世皆苦，轮回不休。唯有彻底的净化，方能带来永恒的安宁。”

　　“天渊净化计划”，这个陆冥曾在赤蝎记忆中窥见过的代号，此刻终于展露出它狰狞的全貌。

　　第一步，在大陆各处灵气节点，以【血魂幡】进行血祭，用无尽的怨念污染世界的地脉。

　　第二步，以天启城这般的枢纽为“杠杆”，逆转“周天星斗大阵”这类上古大阵，撬动被污染的地脉，将亿万生灵的生命与怨恨，汇聚成一股足以冲破一切禁制的洪流。

　　第三步，也是最终的一步——用这股集合了整个大陆憎恨与绝望的力量，去冲开西漠“万佛寺”之下镇压的某个“钥匙”！

　　陆冥的心神剧震。他不知道那“钥匙”是什么，但白骨夫人的记忆清晰地告诉他，厉恨天的最终目标，是用那枚“钥匙”，去彻底污染并引爆整个世界的本源核心——“天渊”！

　　让这个世界，重归混沌！

　　“轰——”

　　陆冥猛地从记忆的冲击中挣脱出来，剧烈地喘息着。

　　他眼前的白骨夫人，已经彻底消失了。那具曾经妖娆美艳的身体，在被榨干了最后一丝存在的价值后，如同风化的沙雕，无声地化为一捧飞灰，飘散在祭坛之上。

　　随着她这个临时“阵眼”的彻底死亡，整个周天天枢失去了最后的稳定器。

　　地动山摇！

　　穹顶之上，那片原本璀璨的星图在一阵剧烈的闪烁后，彻底熄灭，化为一片死寂的黑暗。支撑着洞窟的巨大骸骨祭坛，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道巨大的裂缝在其上蔓延。无数碎石与尘土，暴雨般从头顶砸落。

　　与此同时，天启城的上空，那笼罩了一切、抽取着无数人生命力的血色天幕，如同失去了能源的幻象，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一道裂纹出现，然后是千百道。最终，整个天幕轰然破碎，化作漫天红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终于穿透了血色的阴霾，如同一柄柄金色的利剑，刺破黑暗，照耀在这座饱经恐慌的城市之上。

　　金銮殿内，应无咎和所有叛军都惊恐地看着这神迹般的一幕，这为远在另一处棋盘上的沈独步，送去了最强的“天意”武器。

　　然而，地底的陆冥，却无暇感受这一切。

　　强行突破筑基的巨大消耗，施展【渊龙变】的透支，以及吞噬一名筑基期修士完整记忆所带来的精神冲击……所有负荷在这一刻如同山崩海啸，瞬间淹没了他。

　　一股无法抵挡的虚弱感席卷全身，陆冥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他“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将葬渊剑狠狠插入地面，用剑柄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才没有立刻倒下。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震动越来越剧烈，洞窟的入口，早已被滚落的巨石彻底堵死。这里，即将成为他的坟墓。

　　刚刚手刃大仇的快意，尚未在心中停留哪怕一个呼吸，新的死亡危机已然降临。陆冥的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苦笑。

　　就在他感到一丝绝望，连意识都开始模糊时，一个带着惊喜与焦急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他脑海中响起，那是属于闻人芷的。

　　“陆冥……？你成功了？！太好了！撑住！我正在计算……地层结构……找到最安全的……坍塌……路径……”

　　生的希望……吗？

　　陆冥苦笑着，这缕希望的微光，终究没能战胜那排山倒海的疲惫。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在震耳欲聋的崩塌声中，他向后直挺挺地倒去。

　　就在他倒下的瞬间，他身侧的一面岩壁，突然“轰”的一声被一股沛然巨力从外部炸开！

　　一道矫健的黑色身影，在漫天烟尘与落石中如鬼魅般冲了进来，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将失去意识的陆冥抱在了怀里。

　　来人一身黑衣，气息收敛到极致，正是沈独步的影子、他又一次的救命恩人——夜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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