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恶犬狂吠，龙潜于渊

　　修炼魔功后的几天里，陆冥变得愈发沉默。他如同一块投入深渊的石头，在杂役处这个浑浊的泥潭里，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白日，他疯狂压榨自己的体力，将劳役的痛苦转化为淬炼肉身的炉火；夜晚，他则潜入那处秘密洞穴，将满腔的恨意与屈辱当成驱动魔功的燃料。

　　他的气息在旁人眼中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个凝气期一层的凡品道根废物。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副削瘦的身躯之下，一股远比同阶修士更为凝实和暴戾的力量，正在悄然蛰伏。

　　这天收工，王虎黑着一张脸，守在矿洞出口。他似乎是在外面的赌局中输了钱，心情极差，正想找个人发泄。目光一扫，便落在了最后一个走出矿洞的陆冥身上。

　　“站住！”王虎喝道，几步上前拦住去路，“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在偷懒？我看你一天到晚死气沉沉的，是不是想挨揍了？”

　　陆冥停下脚步，抬起头，用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不言不语。

　　这种沉默，这种毫无畏惧也毫无反应的眼神，让王虎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中的无名火“蹭”地一下烧得更旺了。

　　他习惯了别人在他面前或是畏惧求饶，或是色厉内荏，唯独没见过这种仿佛在看一个死物般的眼神。

　　“妈的，还敢瞪我？”王虎怒极反笑，一脚踹在陆冥的小腿上。

　　陆冥身形晃了晃，依旧没有出声，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

　　王虎还想动手，杂役管事却不耐烦地走了过来：“要闹滚远点闹，别堵在矿洞门口！”

　　王虎只得悻悻地啐了一口，恶狠狠地指着陆冥：“小子，你给老子等着！”

　　夜色降临，当陆冥走在返回地窖的必经之路上时，几道黑影从后巷的阴影中闪出，将他团团围住。

　　为首的，正是王虎。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王虎扭着手腕，发出“咔咔”的骨节爆响，脸上满是狰狞的笑意，“今天，老子就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话音未落，他身后一名跟班便一记黑虎掏心，狠狠砸在陆冥的腹部。

　　陆冥闷哼一声，身体被打得弓成了虾米，却依旧死死地站着。

　　接下来，是一场残忍而漫长的殴打。拳脚如雨点般落在陆冥身上，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他们想看到陆冥跪地求饶，想听到他痛苦的哀嚎，想彻底摧毁这个新人的那点可怜的骨气。

　　但是，他们失望了。

　　从头到尾，陆冥没有发出一声呻吟。他任由那些攻击落在身上，只是用那双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王虎。

　　那不是憎恨，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标记。

　　就像猎人，在标记自己的猎物。

　　王虎终于被这种眼神彻底激怒了。他一把揪住陆冥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脸几乎要贴到陆冥的脸上，从牙缝里挤出恶毒的话语：“你他妈的，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我告诉你，我表哥可是内门丹堂的弟子，惹毛了我，我去求点‘蚀魂散’，无色无味，掺在你的饭里，让你变成一个只会流口水的白痴！”

　　“蚀魂散”三个字，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陆冥那片死寂的眼眸深潭。

　　他眼底深处，那几乎凝固的冰层之下，第一次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那是一道一闪而逝的冷光，一种猎人终于发现猎物致命弱点时的、混杂着残忍与欣喜的冷光。

　　王虎，内门丹堂的表哥，蚀魂散……

　　这些信息，被陆冥瞬间捕捉，并牢牢刻印在了脑海的最深处。

　　王虎没有注意到这转瞬即逝的变化。他看到陆冥终于不再是那副死人脸，以为自己的终极威胁奏效了，心中升起一股病态的满足感，重重地将陆冥摔在地上，又补上几脚，这才带着跟班们，在嚣张的大笑声中扬长而去。

　　巷子里，恢复了死寂。

　　陆冥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上下仿佛没有一处骨头是完整的，剧痛如潮水般涌来。

　　但他没有呻吟，甚至没有去检查自己的伤势。

　　他缓缓闭上双眼，主动引导起《焚骨魔心经》的法门。

　　肉体的剧痛、内心的屈辱、滔天的恨意……

　　这一切负面的情绪，在这一刻，都被他主动、高效地转化为驱动魔功运转的精纯燃料。一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精纯、更加暴戾的灵力在他体内生成，贪婪地冲刷着受损的经脉与骨骼，修复着伤势。

　　不知过了多久，陆冥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眸子里，已看不到丝毫痛苦，只剩下即将开始捕食的、绝对的冷静。

　　他知道，自己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合理”地获得第一份“养料”的机会。

　　而王虎，正在将这个机会，亲手送到他的面前。

　　虎，也是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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