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星骸引路与低语追猎

　　黑袍看守者的身影如同融入虚空的墨迹，消散无踪，只留下那句充满谜语的指引在死寂的舰桥中回荡。沉重的压迫感随之褪去，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令人窒息的紧迫感和对未知的茫然。

　　“沿着星光的残骸……寻找回响……”艾拉喃喃自语，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困惑与思索，“星光的残骸……是指星语者舰队其他坠毁的舰船吗？回响……是某种信号？还是……”

　　“没时间细想了！”陈凡打断她的沉思，语气急促。他半跪在地，检查着铁爪的状况。铁爪瘫软在地，银色的毛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显得灰扑扑的，呼吸微弱而急促，额间那王冠状的晶石光芒黯淡到了极点，仿佛随时会熄灭。强行开辟并维持“秩序回廊”，几乎榨干了它刚刚觉醒的力量本源，甚至可能伤及了根基。

　　“铁爪消耗太大，必须立刻补充能量和休息！但这鬼地方……”陈凡环顾四周，舰桥内只有冰冷的死亡和残破的设备，没有任何可用的资源。

　　“去医疗舱！或者能源舱！”艾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指向舰桥出口，“这艘船是‘希望号’，是方舟舰队的主力巡洋舰，就算坠毁，应该还有部分区域保持运转！”

　　这是一个希望，但也是巨大的冒险。谁也不知道这艘死寂的巨舰内部，还隐藏着怎样的危险——那些入侵的“收割者仆从”是否还有残留？混沌能量的侵蚀到了何种程度？

　　“走！”陈凡没有犹豫，小心翼翼地将几乎无法行动的铁爪背起（它的体重此刻显得异常沉重），示意艾拉在前方带路。艾拉紧握泪滴吊坠，凭借星语者的本能和对舰船结构的模糊记忆，选择了一条通往舰船深部的通道。

　　通道内比舰桥更加黑暗和混乱。应急灯大多熄灭，只有零星几个闪烁着血红色的故障指示灯，如同恶魔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焦糊味、血腥味和那种甜腻的腐烂气味。地面不时可以看到激烈战斗留下的痕迹，甚至有一些被混沌能量彻底侵蚀、化作诡异雕塑的船员遗体。

　　艾拉强忍着恐惧和恶心，辨认着舱壁上的星语者标识，艰难地摸索前进。幸运的是，他们没有再遇到活动的入侵者，似乎之前的战斗已经将船内的威胁清除殆尽，或者说，那些怪物在完成杀戮后便离开了。

　　终于，在穿过几条布满陷阱般散落杂物的走廊后，他们找到了一个相对完好的医疗舱。舱门被暴力破坏，但内部的静滞舱和部分基础医疗设备似乎还在低功耗运转。

　　陈凡将铁爪小心地放入一个最大的静滞舱中，启动修复程序。淡蓝色的营养液注入，包裹住铁爪庞大的身躯，微弱的能量流开始缓慢滋养它枯竭的身体。

　　“能量供应不稳定，修复速度很慢，但至少能稳住伤势。”艾拉检查着设备读数，稍微松了口气。

　　陈凡则快速搜索了整个医疗舱，找到了一些密封完好的高能量营养剂和基础医疗包，迅速补充了自己和艾拉的体力，处理了之前的擦伤。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能源核心，或者任何能提供稳定能量的东西，否则铁爪撑不了多久。”陈凡看着静滞舱屏幕上缓慢跳动的能量读数，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低沉却穿透力极强的警报声，突然从舰船深处响起！同时，所有还能工作的屏幕瞬间被刺眼的红色警报覆盖！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虚空能量波动靠近！来源：多个！方位：混沌海深处！匹配特征：虚空低语狩猎集群！】

　　【警告！舰船残骸外部结构正在遭受侵蚀！】

　　【警告！静滞舱外部能量屏障受到干扰！】

　　“低语！它们追进来了！”艾拉脸色瞬间惨白，泪滴吊坠的光芒剧烈闪烁起来，显然感受到了那令人窒息的疯狂气息正在逼近！

　　陈凡冲到医疗舱的观察口（一个被装甲板覆盖了大半的厚重琉璃窗），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只见混沌迷雾之中，数个巨大的、扭曲的、由纯粹暗红色能量构成的阴影，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从迷雾深处缓缓浮现，向着“希望号”残骸包围过来！它们散发出的精神污染即使隔着舰体，也让陈凡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是低语的狩猎集群！它们竟然能深入混沌海，并精准地找到这里！是因为铁爪开辟秩序回廊的动静？还是静滞舱的信号？或者……它们一直就在附近徘徊？

　　“不能待在这里！医疗舱的屏障挡不住它们！”陈凡立刻做出判断，“必须去更核心的区域！或者找到逃生舱！”

　　“去引擎室！”艾拉突然喊道，指着舱壁上一幅残缺的舰体结构图，“引擎室有重装甲保护，而且如果备用反应堆还能启动，或许能提供足够能量启动内部防御甚至短途跃迁引擎！”

　　这是孤注一掷的赌博！但也是唯一的选择！

　　陈凡毫不犹豫，再次背起铁爪（静滞舱无法移动），和艾拉一起冲出医疗舱，向着舰船更深处亡命狂奔！

　　身后的警报声越来越凄厉，金属舱壁外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和腐蚀声，低语的阴影正在侵蚀舰体！

　　通道开始向下倾斜，温度逐渐升高，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和能量泄露的味道。沿途的战斗痕迹更加惨烈，甚至看到了小型聚变爆炸留下的熔坑。

　　终于，他们冲进了一个巨大的、布满粗大能量管道和复杂机械结构的舱室——引擎室！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的心凉了半截。

　　引擎室同样遭受了重创。主引擎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裂，露出内部烧焦的线圈和晶体碎片。备用反应堆处于离线状态，控制台大部分损坏，闪烁着火花。只有少数几个应急灯和一台看起来相对完好的环境控制系统还在勉强运转。

　　“启动备用反应堆！快！”陈凡将铁爪放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冲到主控制台前。

　　艾拉双手飞快地在破损的界面上操作，试图绕过损坏区域，直接连接反应堆核心。“权限验证……需要高级工程师密码或者舰桥直接授权！我们无法启动！”

　　绝望再次袭来。

　　就在这时，陈凡的目光被控制台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物理连接的手动超控接口吸引。接口的形状……与他之前在那艘灰白空间古船上见过的、用来连接密钥碎片的接口有几分相似！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

　　他猛地掏出那枚已经严重破损、几乎沦为废铁的星语者数据储存柱，将其狠狠插入超控接口！

　　“滋啦！” 一阵电火花爆起！储存柱瞬间变得滚烫，表面的裂纹蔓延，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

　　但与此同时，控制台主屏幕猛地亮起，跳过了权限验证，直接显示出一行红色的、不断闪烁的指令输入框！

　　【紧急超控协议激活！警告：非安全模式！请输入最终指令或插入物理密钥！】

　　物理密钥？哪里还有——

　　陈凡的目光猛地定格在艾拉胸前的泪滴吊坠上！

　　“艾拉！吊坠！试试看！”

　　艾拉瞬间明白，毫不犹豫地扯下吊坠，将其按在控制台另一个明显的凹槽上！

　　嗡！

　　吊坠蓝光大盛！控制台屏幕上的指令框瞬间被一串自动生成的、复杂的星语者密码填满！

　　【‘心灵之泪’权限确认！最高紧急指令授权！备用反应堆……启动！】

　　引擎室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声，备用反应堆的指示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庞大的能量开始涌入舰船的系统！

　　“成功了！”艾拉惊喜道。

　　然而，还不等他们高兴，屏幕上的警报再次疯狂闪烁！

　　【警告！能量涌入引动混沌潮汐！外部低语集群攻击强度提升300%！舰体装甲完整性下降至17%！】

　　【警告！检测到未知超空间信号插入！信号源匹配：‘收割者仆从’特征！方位：正上方！】

　　祸不单行！低语的攻击还未解决，更恐怖的“收割者仆从”竟然也被能量波动吸引了过来！

　　“启动防御！启动任何能启动的东西！”陈凡大吼。

　　艾拉双手飞舞，试图激活点防御炮塔和干扰发射器，但大部分系统都已损坏。

　　【点防御系统离线。干扰器受损。唯一可用：短途紧急跃迁引擎（状态：极不稳定）。目标坐标：未锁定。跃迁风险：97.3%。】

　　紧急跃迁？目标是未知的混沌海深处？97.3%的失败率？这几乎是自杀！

　　但没有其他选择了！留在原地必死无疑！

　　“锁定……锁定静滞舱的信号！朝她的方向跃迁！”陈凡做出了决定。既然璃月所在的区域被看守者称为“相对安全点”，那么朝着她跃迁，或许是唯一可能生还的方向！

　　艾拉一咬牙，将静滞舱最后的微弱信号输入导航系统。

　　【坐标锁定。能量注入……引擎过载……跃迁准备……10……】

　　舰体剧烈震动！头顶传来巨大的撞击声！低语的阴影和某种更加恐怖的、冰冷的攻击正在撕裂舰体！

　　【9……8……7……】

　　铁爪在角落发出不安的低呜。

　　【6……5……4……】

　　陈凡和艾拉死死抓住控制台。

　　【3……2……1……跃迁启动！】

　　嗡————————！！！

　　整个引擎室被刺眼的蓝白色光芒吞噬！巨大的过载将两人一兽狠狠压在墙上！意识在瞬间被撕扯、拉长、仿佛要彻底湮灭！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陈凡透过已经开始扭曲崩解的观察窗，看到了一只巨大无比的、覆盖着暗金色几何纹路的、冰冷无情的金属利爪，撕裂了舰体装甲，抓向他们所在的引擎室！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陈凡的意识从虚无中缓缓浮起。

　　剧烈的眩晕和恶心感袭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冰冷的、粗糙的金属地面上。四周是扭曲断裂的管道和烧焦的设备残骸——是引擎室的残骸，但似乎已经……静止了？跃迁结束了？

　　他挣扎着坐起身，看到艾拉倒在不远处，昏迷不醒，但生命气息稳定。铁爪躺在另一边，依旧虚弱，但似乎没有加重伤势。

　　他们还活着！跃迁成功了……一部分？

　　陈凡踉跄着走到引擎室的破口处，向外望去。

　　眼前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漂浮在混沌迷雾中的星际舰船坟场！

　　无数大小不一、风格各异的战舰残骸，如同被无形巨手捏碎的玩具，静静地悬浮在四周。有的残骸还保留着大致的轮廓，能看出星语者、甚至其他未知文明的风格；有的则已经彻底扭曲变形，被混沌能量侵蚀得面目全非。更远处，还有一些巨大到难以置信的、仿佛是小行星般的破碎结构，上面布满了撞击坑和撕裂伤。

　　而他们所在的“希望号”引擎室，只是这片无边坟场中，微不足道的一块碎片。

　　在他们正前方，大约数公里外，一块相对完整的、仿佛是从某艘更大舰船上撕裂下来的舰桥残骸，正静静地漂浮着。残骸的观察窗内，透出微弱的、稳定的幽蓝色光芒。

　　是璃月的静滞舱！他们跃迁到了她的附近！

　　看守者的指引应验了！“星光的残骸”……就是指这片坟场！

　　然而，还不等陈凡感到庆幸——

　　嘀……嘀……嘀……

　　一阵微弱却清晰的、如同索命符般的电子音，从引擎室某个尚未完全损坏的传感器上响起。

　　屏幕闪烁，显示出最后的探测信息：

　　【警告：检测到‘收割者仆从’超空间信号……紧随跃迁轨迹……正在逼近……预计抵达时间：3标准分……】

　　【警告：检测到多个虚空低语能量源……正在从坟场外围合围……】

　　绝望，如同最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了陈凡。

　　他们逃出了虎口，却落入了狼群环伺的绝地。而这一次，似乎再也没有奇迹可言。

　　陈凡握紧了拳头，目光扫过昏迷的艾拉和虚弱的铁爪，最后望向那片寂静而残酷的星骸坟场。

　　绝境，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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