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砥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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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故事纯属虚构推理创作。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暮色四合,最后一缕残阳斜斜掠过院中老槐树的枝桠,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林清轩负手立于书斋窗前,目光沉静地望向庭院深处。阿桑端着新沏的云雾茶轻步走入,将茶盏轻轻放在案几上,氤氲的热气在昏黄烛光里袅袅升腾。

  今日收到江南来信,阿桑的声音温柔而平稳,念桑的文章在士林间传阅极广,不少学子争相誊抄。

  林清轩缓缓转身,烛光在他清癯的面容上跳跃。年岁的痕迹已悄然爬上他的眼角,但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如昔,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迷雾。他接过茶盏,指尖在温热的瓷壁上轻轻摩挲。

  树欲静而风不止。他轻叹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赵阉余孽,终究还是寻来了。

  阿桑接过密信,展开细读。信纸上的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间写就。信中详述了近日在京城暗流中浮起的传闻——当年宫变中侥幸逃脱的赵宦官心腹,已在江南一带暗中集结,正四处打探林清轩一家的下落。

  他们散播流言,说你暗中蓄养私兵,意图不轨。阿桑的指尖微微发凉,但声音依然镇定,这一招,倒是狠毒。

  林清轩走到书案前,取出一卷泛黄的书册。这是他从朝堂退隐后整理的治国策论,字里行间满是经世济民的思索。

  记得当年在翰林院,先帝曾问我为官之道。他的手指轻抚书页,我说,立身以正,持心以诚。如今虽不在庙堂,此心未改。

  阿桑在他身旁坐下,烛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上,交织成一幅静谧的画卷。她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林清轩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念桑,从熊熊燃烧的府邸中逃出。那时他浑身是伤,却将孩子护得周全。

  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阿桑轻声说道,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既然他们找上门来,我们便堂堂正正地应对。

  林清轩凝视妻子良久,唇角渐渐泛起一丝欣慰的笑意。这些年来,正是这份看似柔韧实则坚不可摧的勇气,支撑着他们走过风雨飘摇的岁月。

  只是......他顿了顿,眉宇间掠过一丝忧色,念桑即将赴考,此时若生事端,恐会影响他的前程。

  窗外忽然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初夏的夜雨来得猝不及防。阿桑起身关窗,在雨打芭蕉的声响中沉吟片刻。

  正因如此,我们更该坦然处之。她转身时,脸上已是一片清明,越是躲闪,越显得心中有鬼。倒不如敞开大门,任人评说。

  这一夜,书斋的烛火一直亮到天明。

  次日清晨,雨过天晴。林清轩一如往常起身练剑。庭院中的青石板还带着湿意,他的剑锋在晨光中划出凛冽的弧线。几个早起洒扫的仆役在远处驻足观看,窃窃私语。

  老爷的剑法,似乎比往日更凌厉了。

  听说最近不太平啊......

  林清轩收剑入鞘,面不改色地走向用早膳的花厅。他深知在这座宅院里,每一道目光都可能藏着试探,每一句闲谈都可能成为把柄。

  早膳后,他特意召来管家林忠。这个跟了他三十年的老仆,鬓角早已斑白,但目光依然锐利。

  近日或许会有不速之客登门。林清轩语气平和,不必刻意阻拦,也不必特别招待。一切如常即可。

  林忠躬身应下,迟疑片刻又道:老爷,城中近日有些流言......要不要老奴去查查源头?

  林清轩摆手:清者自清。你越是追查,反而越显得我们在意。

  话虽如此,当日下午他还是去了一趟城西的云深书院。这是他与几位致仕同僚共同创办的书院,平日里常来此讲学。今日的讲堂里座无虚席,学子们专注地听着他讲解《论语》中的君子坦荡荡。

  君子之心,如明镜止水,物来则应,过去不留。林清轩的声音在讲堂内回荡,因其无私,故能无畏。

  讲学结束,一位青衣学子趋前请教:先生方才说君子无畏,然则若遇小人构陷,当如何自处?

  林清轩抬眼望去,见这学子眉目清秀,眼神却透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他认得这是近来在学子中颇有声名的李静云,也是常与念桑切磋文章的挚友。

  小人之所以为小人,在于其心术不正。林清轩缓缓道,我等读书人,但求仰不愧天,俯不怍人。至于外界毁誉,何必太过挂怀?

  李静云若有所思,躬身退下。林清轩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微动。这些年轻学子,正如初升的朝阳,他们的清澈目光,或许正是照破迷雾的明灯。

  三日后,果然有陌生面孔出现在书院外。那是个做商人打扮的中年人,自称来自江南,想要求见林清轩请教经义。林忠按吩咐将他引至偏厅,暗中却派人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偏厅里,林清轩正与来客对坐饮茶。来人自称姓赵,言谈间不时试探林清轩对朝政的看法。

  听闻林大人在北方旧部众多,赵姓商人状似无意地问道,如今边关不宁,若朝廷需要,大人可愿再度出山?

  林清轩执壶斟茶,神色从容:赵先生说笑了。林某一介布衣,早已不问军政。如今只想着书立说,教导后进。

  可是......赵姓商人压低声音,如今朝中奸佞当道,大人就真的甘心就此隐退?

  茶香袅袅中,林清轩抬眼直视对方:治国安邦,自有后来人。你我既然身在江湖,便该守江湖之本分。

  送走来客后,林清轩独自在书房静坐良久。阿桑推门进来时,见他正对着棋盘自弈。

  来者不善。阿桑将一盏新茶放在棋枰旁,我观此人言谈举止,不似寻常商贾。

  林清轩落下一子,发出清脆的响声:是试探,也是警告。他们想看看我们是否还有当年之志。

  夜幕渐深,夫妻二人在灯下长谈。阿桑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里面整齐地存放着这些年来往的书信。

  这是王大人上月来信,提及朝中有人重提旧案。她抽出一封信笺,还有李将军的来信,说北疆军中近日也有关于你的流言。

  林清轩一一翻阅,眉头微蹙。这些信件来自各地故交,不约而同地提到了相似的消息——一股暗流正在涌动,目标直指林家。

  看来,他们是要新账旧账一起算了。他轻叹一声,只是牵连这许多故人,实在令人不安。

  阿桑合上木匣,声音坚定:正因为牵连甚广,我们更不能退让。你可知如今朝中还有多少正直之士在暗中关注着你的动向?你若示弱,寒的是天下忠良之心。

  这话如惊雷般在林清轩耳畔炸响。他想起这些年收到的诸多来信,那些散落在各处的清流官员,依然在等待着一个信号。或许,他如今的坚持,早已不单是为了林家。

  次日,林清轩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决定:他要在云深书院开设系列讲座,公开讲授《资治通鉴》中的治乱兴衰。消息传出,城中哗然。

  开讲那日,书院内外人头攒动。林清轩一袭青衫,从容登台。他从汉末党锢之祸讲到晚唐宦官专权,每一个典故都紧扣当下。在场学子无不屏息凝神,听到精妙处,时有会心的叹息。

  史书如镜,可照古今。林清轩的声音在静默的讲堂内格外清晰,奸佞之臣,往往以忠良为眼中钉,殊不知,他们真正畏惧的,不是某个人,而是这个人所代表的公道人心。

  讲堂角落里,几个形迹可疑的人悄悄记录着他的每一句话。林清轩视若无睹,继续娓娓道来。

  讲座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结束时,夕阳西斜,将书院的白墙黛瓦染成金色。学子们依依不舍地散去,李静云却留在最后。

  先生今日所言,学生受益匪浅。他郑重行礼,只是......树大招风,先生要多加小心。

  林清轩含笑点头: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待众人散尽,林清轩独自在讲堂中整理书稿。忽然,他注意到讲台边缘不知何时多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函。拆开一看,里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小心十五。

  他不动声色地将信纸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作灰烬。十五,正是三日后,念桑乡试放榜的日子。

  回家的路上,林清轩特意绕道城隍庙。庙前集市依旧热闹,叫卖声不绝于耳。他在一个卖字画的老摊前驻足,看似在欣赏一幅山水,实则借着摊上的铜镜观察身后。果然,有两个身影在不远处的茶摊旁徘徊。

  这幅画怎么卖?他随意问道。

  摊主是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笑呵呵地答道:客官好眼光,这是仿倪云林的真迹,只要三钱银子。

  林清轩付钱取画,缓步离去。他心知跟踪者不会轻易罢休,但在这人来人往的市集中,量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回到府中,阿桑正在教导几个丫鬟刺绣。见丈夫归来,她屏退左右,关切地望向他。

  十五那日,我想在府中设宴。林清轩突然说道,不论念桑是否中举,都该好生庆贺一番。

  阿桑先是一怔,随即了然:你是要......请君入瓮?

  既然躲不过,不如主动出击。林清轩目光深邃,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林家行事,光明磊落。

  接下来的两日,林府上下忙着准备宴席。林忠亲自采买食材,阿桑指挥仆人打扫庭院。消息很快传开,城中各方都在关注着这场即将到来的宴会。

  十五日清晨,天色未明,林清轩便起身在院中漫步。晨露沾湿了他的衣摆,他却浑然不觉。这些日子以来,他看似从容,内心实则无时无刻不在权衡着每一步的得失。

  爹爹。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念桑不知何时已站在月洞门下。他身姿挺拔,眉目间既有母亲的清秀,也有父亲的坚毅。今日放榜,他反倒比平日更加沉静。

  紧张吗?林清轩温声问道。

  文章已尽所能,成败但凭天意。念桑微笑,倒是爹爹,今日之宴,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林清轩欣慰地看着儿子。这些年来,他刻意让念桑远离朝堂纷争,专心学问,但这孩子似乎天生就有着敏锐的洞察力。

  你既然明白,可会觉得为父太过冒险?

  念桑正色道:孩儿记得爹爹教导:临大事不可胆怯,遇小人不可不防。今日之宴,正是践行此理。

  朝阳初升,将父子二人的身影拉得修长。林清轩忽然觉得,儿子已经长大了。

  放榜的时刻终于到来。林府派去查看的小厮连滚带爬地跑回来,人还没进院门就大声报喜:

  中了!少爷中了头名解元!

  整个林府顿时欢腾起来。阿桑喜极而泣,紧紧握住儿子的手。林清轩虽早有预料,此刻也不禁眼眶微热。

  然而喜庆的气氛中,暗流依旧涌动。午时刚过,宾客陆续登门。除了真心来道贺的亲友,也不乏一些别有用心之人。

  宴席设在花园的水榭中。时值初夏,池中荷花初绽,暗香浮动。林清轩周旋在宾客之间,言谈举止一如既往地从容。

  酒过三巡,突然有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到访。此人自称是京中来的客商,送上厚礼,言谈间却满是机锋。

  林公子少年得志,可喜可贺。他举杯向念桑祝贺,目光却瞟向林清轩,想必是继承了林大人的文韬武略。

  林清轩举杯还礼:赵先生过奖。小儿不过侥幸得中,将来如何,还要看他的造化。

  林大人过谦了。赵姓商人皮笑肉不笑,听说大人当年在北方练兵有方,至今仍有旧部时常来信请教。若是林公子将来有意军旅,岂不是水到渠成?

  席间顿时安静下来。这话中的陷阱再明显不过——若承认与旧部往来,便是私结兵权;若否认,又显得虚伪。

  念桑忽然起身举杯:赵先生想必是听了些市井流言。家父常教导学生,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读书人当以天下为己任,又何必拘泥于文武之分?至于北方旧部,学生倒是常听家父提起,那些叔叔伯伯如今都是保家卫国的栋梁,学生敬佩还来不及呢。

  这一番话既避开了陷阱,又表明了立场,席间顿时响起赞叹之声。赵姓商人面色微变,强笑着饮尽杯中酒。

  林清轩看着应对自如的儿子,心中百感交集。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孩童,如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宴会持续到月上中天。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一家三口在水榭中小坐。池中月影婆娑,夜风送来阵阵荷香。

  今日之后,他们应该会消停一阵了。阿桑轻摇团扇,只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林清轩望着在月光下泛着涟漪的池水,缓缓道:今日我观察席间众人,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些真正手握权柄的官员,反而对我们以礼相待;倒是几个无名小卒,上蹿下跳最为活跃。

  爹爹的意思是......念桑若有所悟。

  这说明对方也在试探。林清轩唇角微扬,他们不确定我们手中究竟有多少筹码,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夜渐深,念桑告退后,林清轩与阿桑仍留在水榭中。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在静夜里格外清晰。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阿忽然轻声说道,上月我收到师姐来信,说她如今在宫中当差,若是......若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或可请她相助。

  林清轩微微一怔。他早知道阿桑出身武林世家,却不知她还有这样一位师姐。

  阿桑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玉符,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这是师门信物。师姐说,见此玉符如见师尊。

  林清轩握住妻子的手,发现她的指尖冰凉。这个秘密,她想必藏在心中已久。

  希望不会有动用它的一天。他将玉符放回阿桑手中,但知道有这条路,心中确实安稳许多。

  就在夫妻二人交谈之际,林府外墙的阴影里,几个黑影正在快速移动。

  确定是这里?一个压低的嗓音问道。

  错不了,今日宴席上看得分明,那林家小子确实气度不凡。

  主子有令,务必取到林清轩与旧部往来的书信。

  黑影正要翻墙而入,忽然四周亮起无数火把。林忠带着数十名家丁,不知何时已经将巷子团团围住。

  诸位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林忠手持长棍,声音洪亮。

  那几名黑衣人见状,立刻四散奔逃。然而他们很快发现,每条巷口都已被堵死。

  不必白费力气了。林忠冷笑,这附近十三条巷子,老夫比你们熟悉。

  与此同时,林府书斋内,林清轩正对着一盘残局沉思。窗外传来的嘈杂声似乎完全没有打扰到他。

  阿桑推门进来,脸上带着笑意:果然如你所料,他们今夜就忍不住了。

  抓到了?

  林忠带着人围住了三个,还有两个逃脱,但已在掌控之中。

  林清轩落下一子,棋局顿时明朗:明日将人送去官府,就说捉到几个夜盗。”

  “不审问?”

  “不必。”林清轩抬头,眼中精光闪动,“我们要的是敲山震虎。”

  次日一早,林府擒贼的消息就传遍全城。官府来人将三名黑衣人押走,林清轩亲自送至府衙,面对围观的百姓,他只轻描淡写地说:

  “不过是几个小贼,想必是听说寒舍设宴,想来碰碰运气。”

  这话说得谦和,但有心人都听出了其中的深意。当日下午,云深书院外来了不少百姓,都想一睹这位智擒盗贼的大儒风采。

  林清轩却闭门谢客,只在书房给儿子写了一封长信。在信中,他详细分析了当前局势,并嘱咐念桑在仕途上应当注意的种种。写完信,他特意用火漆封缄,交给心腹送往京城。

  三日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洗刷着青石板路。林清轩坐在窗边听雨,手中把玩着一枚黑色棋子。

  阿桑端来姜茶,见他神色凝重,不由问道:“还在想那些事?”

  “我在想,为何小人总能得势一时。”林清轩转头看向窗外雨幕,“思来想去,大概是因为君子太过爱惜羽毛,总想着以德报怨。”

  雨声渐大,他的声音却格外清晰:“殊不知,对恶的纵容,即是对善的残忍。”

  阿桑在他身旁坐下:“那你打算如何?”

  “该收网了。”林清轩轻轻落下棋子,“有些人,既然给过机会不知悔改,就不必再留情面。”

  雨停时,一道彩虹横跨天际。林清轩走出书房,深深吸了口雨后的清新空气。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如履薄冰,但既然选择了直面风雨,便再无退路。

  “备轿。”他对林忠吩咐道,“我要去拜访陈御史。”

  林忠愣了一下:“老爷说的是......那位刚正不阿的陈御史?”

  “正是。”林清轩整理着衣袖,“有些事,是时候公之于众了。”

  轿子缓缓起行,穿过湿漉漉的街道。林清轩闭目养神,心中却如明镜般透彻。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但正如他对念桑说的那样——立身以正,持心以诚,但该有的心机与谋略,一样也不能少。

  因为在这世上,焚火者必自焚虽是天道,但预防受伤害却是人道。永远不要指望那些坏人的良心发现,这才是历经沧桑后,最该铭记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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