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探风波起，剑气锻鼻窍

　　听竹轩，名副其实。窗外便是连绵的翠竹林海，夜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如潮汐起伏，本该是清幽雅致之地。然而，对于此刻躺在竹舍硬板床上的萧凡来说，这沙沙声却如同催命的魔音。

　　原因无他，剑阁核心区域，万剑冢方向传来的无形剑气波动，到了夜间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如同被惊醒的凶兽，更加磅礴、更加躁动！那是一种无处不在的压迫感，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持续不断地刺激着他的鼻腔深处，挑动着那根名为“喷嚏”的脆弱神经。

　　“阿嚏！”

　　“阿…阿嚏！！”

　　“阿嚏——！！！”

　　小小的竹舍内，喷嚏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每一次喷嚏都伴随着强烈的气流冲击，震得屋顶簌簌落灰，窗户纸哗啦作响。萧凡感觉自己像个破风箱，被无形的大手反复拉扯、挤压。他蜷缩在床角，用被子死死捂住口鼻，试图将那毁灭性的冲动憋回去，却只憋得满脸通红，眼冒金星，鼻腔酸胀欲裂。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萧凡泪眼婆娑，感觉自己的鼻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它仿佛成了一个独立的存在，一个被万剑冢无数凶魂附体的、随时准备自爆的恐怖器官。“这鬼地方…根本就不是人住的！欧阳小敏…我跟你没完！”

　　与此同时，百草堂深处，灯火通明。

　　欧阳清漪正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水晶盒中那点“金津玉液”样本。在特制阵法引聚的浓郁草木灵气滋养下，样本本身散发的微弱金光似乎稳定了一些，但那股悄然混入的阴冷气息，却如同水中的墨滴，缓慢而顽固地扩散着，与金光、草木灵气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与对抗。

　　突然！

　　嗡——！

　　水晶盒发出一阵极其细微的震颤！盒内那点“金津玉液”猛地亮了一下，中心那丝阴冷气息骤然活跃，如同活物般扭动了一下，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寒意！这股寒意瞬间穿透了水晶盒的封印阵纹（虽然极其微弱），如同冰冷的触手般向外蔓延！

　　“咦？！”欧阳清漪脸色微变，手中记录用的玉简差点脱手。她敏锐地感知到了这股异常的能量波动，虽然微弱，却充满了不祥的侵蚀感。

　　“不好！”她立刻掐诀，试图加强封印阵纹的力量。但就在她调动灵力的瞬间，那股阴冷气息仿佛受到了刺激，猛地一缩，随即爆发出一小团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灰黑色雾气！

　　噗！

　　雾气撞在水晶盒内壁上，发出轻微的腐蚀声，留下几点极其细微的、如同被强酸侵蚀过的斑痕！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金属锈蚀、腐烂泥土和某种古老怨念的阴冷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呃…”旁边侍立的心腹弟子猝不及防，吸入一丝，顿时脸色发青，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和恶心感涌上心头，踉跄着扶住了桌子。

　　“快！开启‘清瘴阵’！最高级别！”欧阳清漪厉声喝道，迅速将水晶盒转移到一个更小、铭刻着更多防御符文的玉匣中，层层封印。她眼中再无之前的狂热，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一丝后怕。“通知值守弟子，加强百草堂外围警戒！这异变…非同小可！” 这阴冷气息的侵蚀性和隐匿性，远超她的预估，而且似乎能吞噬灵力壮大自身？这绝不仅仅是萧凡体质的问题，更像是…引来了某种极其危险的东西！

　　百草堂内一阵小小的骚动，清光流转的阵法升起，驱散着那令人不适的阴冷腥气。

　　听竹轩外，沙沙的竹影在月色下晃动，如同幢幢鬼影。

　　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再次出现在先前窥伺的位置。正是之前目睹冲突的神秘人。他气息收敛得近乎完美，只有一双冰冷的眼睛，透过竹叶缝隙，死死锁定着竹舍内那个不断传出喷嚏声的身影。

　　“哼，欧阳皓那个废物，果然不堪大用。”黑影心中冷哼，“不过，这萧凡的‘体质’…确实诡异。百草堂那女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回想起刚才百草堂方向传来的微弱异动和瞬间升起的清光阵法，眼神更加阴鸷。

　　他的任务并非直接刺杀萧凡（至少现在不是），而是观察、试探，必要时…添一把火。

　　黑影指尖微动，一枚细如牛毛、通体漆黑的毒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指间。针尖上淬炼的不是致命剧毒，而是一种极其昂贵的“引煞散”。此物无色无味，能悄无声息地渗入目标体内，放大其对负面能量（如煞气、怨念、阴邪之气）的感知和吸引，诱发其体内隐藏的阴暗力量，使其逐渐失控甚至自毁！尤其适用于萧凡这种体质特殊、似乎与万剑冢躁动剑气有莫名联系的人。

　　黑影手腕一抖，毒针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乌光，精准地穿透竹舍窗棂的缝隙，射向床上蜷缩的萧凡！目标，并非要害，而是他因喷嚏而不断抽动的鼻翼！

　　就在毒针即将刺入皮肤的刹那！

　　“阿嚏——！！！！！”

　　萧凡恰好打出一个前所未有的、酝酿已久的巨型喷嚏！这一次，不只是气流冲击，更是在万剑冢磅礴剑气持续压迫下、身体濒临崩溃边缘的一次本能爆发！一股混合着强烈排斥欲和求生欲的无形力量，随着喷嚏汹涌而出！

　　噗！

　　那枚细小的毒针，如同撞上了一堵高速震动的无形气墙，瞬间被震得粉碎！引煞散的粉末甚至没来得及扩散，就被这股狂暴的喷嚏气流裹挟着，反向吹出了窗外，消散在夜风中！

　　“？！”窗外黑影瞳孔猛缩，眼中首次露出惊愕！他完全没料到，目标连一个喷嚏都蕴含着如此诡异的防御力量！这绝非普通人的应激反应！

　　然而，毒针虽碎，那引煞散的微量气息终究还是有一丝沾染到了萧凡的鼻翼皮肤上。一股极其阴冷、带着强烈诱惑和侵蚀感的气息，如同附骨之蛆，瞬间钻入！

　　“嘶…”萧凡猛地打了个寒颤，感觉一股冰线顺着鼻子直冲脑门！紧接着，万剑冢方向传来的躁动剑气仿佛被这股阴冷气息瞬间点燃、放大了十倍！不再是细密的针，而是变成了无数烧红的烙铁，狠狠捅进他的鼻腔深处！

　　“呃啊——！！！”萧凡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双手死死捂住鼻子，身体剧烈抽搐！前所未有的剧痛和一种灵魂都要被撕裂的恐怖感席卷全身！

　　但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之中，在万剑冢狂暴剑气与引煞散阴冷气息的双重、猛烈刺激下，他鼻腔深处某个从未被触及的、极其细微的“窍穴”，仿佛被无数把无形的锤子疯狂锻打！

　　剧痛！撕裂！灼烧！冰寒！

　　各种极端感觉轮番轰炸！萧凡感觉自己快要死了，鼻子仿佛要被这股力量生生从脸上扯下来！然而，就在他意识模糊的边缘，那疯狂锻打的痛感深处，似乎…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金石摩擦般的“嗡鸣”？仿佛有什么堵塞的东西，正在被强行…撬开一丝缝隙？

　　喷嚏，已经打不出来了。只剩下无意识的、痛苦的抽泣和闷哼。他的身体在被动地、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承受着这“剑气锻窍”的酷刑！

　　“萧凡！你怎么了？！”一个清脆而焦急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是欧阳小敏！她显然收到了百草堂心腹弟子的汇报，得知了欧阳皓闹事和“金津玉液”的事情，又隐约感知到听竹轩方向异常的能量波动和萧凡痛苦的嘶吼，立刻赶了过来。

　　她顾不上礼数，直接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萧凡蜷缩在床上，浑身被冷汗浸透，脸色惨白如纸，双手死死捂着鼻子，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痛苦喘息。

　　“萧凡！”欧阳小敏心头一紧，快步上前。她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让她本能感到厌恶的阴冷气息（引煞散残留），以及萧凡身上散发出的、混乱而狂暴的剑气波动（万剑冢剑气 锻窍异变）。

　　“是剑气反噬？还是…有人暗中下手？”欧阳小敏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迅速扫视四周，同时从怀中掏出一个温润的玉瓶，倒出一粒散发着清香的碧绿色丹药，“快！把这颗‘清心玉露丸’含住！能定神镇痛！”

　　她不由分说，捏开萧凡的嘴，将丹药塞了进去。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温和的气息迅速蔓延开来，如同甘泉般抚慰着他几乎崩溃的神经和灼痛的鼻腔。萧凡剧烈的抽搐终于慢慢平复下来，虽然依旧痛苦虚弱，但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

　　“欧…欧阳…姑娘？”萧凡看清来人，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你…你们剑阁…是想…谋杀吗…”

　　欧阳小敏看着他狼狈凄惨的样子，又想起欧阳皓的跋扈和百草堂样本的异变，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恼怒。“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没想到欧阳皓如此不顾规矩，更没想到…听竹轩的剑气对你影响如此之大，还有宵小暗中窥伺！”她语气带着冷意，显然将刚才的异常归咎于暗中的袭击者（黑影）和剑阁的疏漏。

　　她扶着萧凡坐起，又渡过去一丝温和的内息助他化解药力，待他气息稍微平稳，才正色道：“萧仵作，今夜之事，剑阁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另外，我来找你，还有一件极其重要、刻不容缓的事情！”

　　萧凡有种不祥的预感：“…又…又要干嘛？”他现在只想逃离这个鬼地方。

　　欧阳小敏压低声音，神色无比凝重：“万剑冢的异动…就在刚才，突然加剧了数倍！ 冢内剑气狂暴失控，甚至引动了守护大阵的剧烈波动！长老们正在紧急商议，但情况非常不妙！根据七姑姑（欧阳清漪）对…对你那‘样本’的初步研究，她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或许…或许只有你这能‘融合’并‘异变’剑气的特殊体质，才有机会深入冢内核心区域，查明异动根源，甚至…平息躁动！”

　　萧凡瞬间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什…什么？！让我进…进那个鬼地方？！你们疯了吗？！我这喷嚏进去…怕不是要把整个剑冢都…都喷成‘金汁玉液’的海洋？！” 想到那画面，他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这是唯一可能的机会！”欧阳小敏目光灼灼，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你的喷嚏…或许就是关键！七姑姑正在全力分析样本异变，寻找安全引你入冢的方法。萧仵作，此事关乎剑阁存续，甚至可能波及整个江湖！我欧阳小敏以性命担保，定会护你周全！事成之后，剑阁必有厚报！你父母的线索，也定当倾尽全力！”

　　欧阳小敏看萧凡陷入沉思，又让萧凡服下了欧阳清漪送给萧凡的“凝神丹”，又说到；“你今天已经十分疲惫了，先好好休息一晚，入冢的事我们容后再议吧”，说完便起身离去了

　　父母线索！这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萧凡心上。他沉默下来，脸上阴晴不定。一边是深入龙潭虎穴、九死一生的巨大风险，一边是追寻至亲的唯一希望…还有欧阳小敏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和剑阁的存亡压力…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恐怖轰鸣，猛地从万剑冢方向传来！整个听竹轩，不，是整个剑阁山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紧接着，一道无法形容其辉煌与暴烈的巨大剑光，如同撕裂夜空的怒龙，冲天而起！直插云霄！

　　昂——！！！！

　　一声苍茫、古老、带着无尽悲怆与愤怒的龙吟之声响彻天地！那并非真正的龙吟，而是万剑齐鸣、剑气共鸣到极致所发出的、撼动灵魂的恐怖声浪！

　　万剑冢，彻底暴动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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