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关上的门，封闭的心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厚重的木门，被一股决绝的、近乎疯狂的力量，狠狠地甩上。

　　紧接着，“咔哒”一声，清脆而又冰冷。

　　门栓，应声落下。

　　这简单的两个动作，仿佛用尽了纲手全身所有的力气。

　　她将整个世界，将那些让她感到刺眼的阳光，将那些让她感到窒息的目光，将那些让她心如刀割的言语，都彻底地、毫不留情地，关在了外面。

　　门外，是光明的、喧嚣的、充满了“大义”与“正确”的木叶村。

　　门内，是黑暗的、死寂的、只剩下她一个人无尽痛苦与屈辱的……坟墓。

　　做完这一切，她背靠着冰冷坚硬的门板，身体里那股支撑着她逃回来的、名为“骄傲”的最后一口气，终于彻底泄了。

　　她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一般，沿着门板，无力地、缓缓地滑落，最终颓然地、狼狈地，跌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她将怀里那只小小的、温暖的熊猫，死死地、近乎窒息地，抱在怀里。

　　仿佛他不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而是她在沉入无尽深渊时，拼命抓住的、最后一根脆弱的浮木。

　　她没有哭。

　　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歇斯底里地咒骂。

　　她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

　　但她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不受控制地、如同风中落叶般，疯狂地颤抖着！

　　那不是因为寒冷。

　　那是一种比寒冷更可怕的东西。

　　是尊严被当众撕碎后，无处发泄的……羞辱！

　　是面对指责，却百口莫辩的……愤怒！

　　是回忆起断和绳树，那永远无法弥补的……悲伤！

　　以及，最让她无法忍受的，对她自己那份“恐血症”的、深入骨髓的……无能为力与憎恨！

　　所有的情绪，如同无数条嗜血的毒蛇，在她体内疯狂地撕咬、冲撞，最终交织成了一场无法抑制的、剧烈的生理性痉挛！

　　在她温暖而又颤抖的怀抱里，团子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一切。

　　他能感觉到，那颗狂乱得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脏。

　　他能感觉到，她每一寸肌肉那不受控制的、痛苦的痉挛。

　　他甚至能感觉到，她那因为过度用力而绷紧的指关节，几乎要将他的骨头都捏碎。

　　但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叫唤。

　　他只是安静地，任由她抱着，用自己小小的身体，去承受着那份他无法理解、却感同身受的痛苦。

　　与此同时——

　　一股前所未有的、浓郁到近乎实质的、狂暴的“负面情绪能量”，如同积蓄了千年的火山，从纲手的身上，轰然爆发！

　　这股能量，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淡淡忧伤的“清泉”，也不是噩梦中那种充满了痛苦的“甘露”。

　　它更像是一场席卷一切的海啸！

　　是充满了毁灭气息的、最纯粹的、最顶级的“情绪风暴”！

　　冰冷的、充满了绝望与憎恨的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贪婪地，涌入了他的身体！

　　他体内那个沉寂了许久的“阴阳磨盘”，在接触到这股能量的瞬间，发出了兴奋到极致的、刺耳的轰鸣声，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旋转起来！

　　“好……好强大的‘能量’……”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要羽化飞升般的极致快感，瞬间席卷了他全身！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这股能量的冲刷下，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发生着蜕变！

　　肌肉在强化，骨骼在轰鸣，四肢百骸，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的身体，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盛宴”，而疯狂地……欢呼雀跃！

　　然而——

　　“不！！”

　　“闭嘴！！”

　　他那个人类的灵魂，在这一刻，发出了愤怒到极致的咆哮，以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的意志，狠狠地压制住了那股来自肉体本能的、该死的渴望！

　　“不准再想这是‘甘露’了！！”

　　“不准再把这当成什么狗屁的‘盛宴’！！”

　　他的灵魂在战栗，不是因为快感，而是因为愤怒！

　　“你这个混蛋身体！你没感觉到吗？！”

　　“她……在发抖啊！！”

　　“她在害怕！她在痛苦！她在憎恨她自己！！”

　　“这群混蛋……那些村民……那个该死的女人……他们凭什么这么对她？！凭什么？！”

　　一股强烈的、不属于他自己的、名为“愤怒”的情绪，第一次，在他的心中，熊熊燃烧起来！

　　他不再是被动地享受这场“盛宴”，不再是隔岸观火的旁观者。

　　他主动地，将自己的灵魂，与这份能量的来源——纲手那份撕心裂肺的痛苦——连接在了一起。

　　他产生了强烈的“共情”！

　　他为她的遭遇而愤怒！

　　他为她的无助而心痛！

　　他恨那些用“大义”当做武器的伪善者！

　　更恨自己此刻的弱小与无能为力！

　　这一刻，他的人性，第一次，以一种碾压般的姿态，彻底战胜了那属于异兽的、冷酷的生存本能！

　　这场痛苦的盛宴，对他而言，不再是美味的甘露。

　　而是……一杯燃烧着他灵魂的、滚烫的毒酒！

　　不知过了多久，那剧烈的颤抖，终于渐渐平息。

　　纲手，似乎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她松开了那只一直紧紧抱着团子的手，像一个被人抽掉了所有丝线的、破败的木偶，失去了所有的支撑。

　　她没有起身，也没有去拿酒。

　　她只是用双手和膝盖，支撑着自己，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缓缓地，一步一步地，朝着房间里那个最阴暗的、阳光永远也照不到的角落，爬了过去。

　　最终，她蜷缩在了那个角落里，将自己瘦弱的身体，抱成了一团，脸深深地埋进了膝盖之中。

　　进入了，一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彻底的……自我封闭状态。

　　她放弃了。

　　放弃了挣扎，放弃了反抗，也放弃了……那刚刚才萌生出的一丝丝希望。

　　团子被她丢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他看着那个蜷缩在阴影中的、孤独的背影，内心充满了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复杂到极致的矛盾情绪。

　　一边，是身体因为力量暴涨而带来的、挥之不去的快感。

　　另一边，却是灵魂因为目睹了她的绝望而感受到的、如同火焰般灼烧的焦急与心痛。

　　他想过去，想像之前那样，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但他知道，没用了。

　　这一次，她封闭的，不只是门。

　　还有她的心。

　　一种深深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笼罩了他。

　　也笼罩了每一个，正通过他的眼睛，目睹着这一切的读者。

　　刚刚才升起的希望，被击得粉碎。

　　刚刚才迈出的那一步，又退回了原点，甚至……比原点，更深，更黑暗。

　　这一次，她还会重新站起来吗？

　　还是会就此，彻底沉沦下去，直到被这片名为“木叶”的、充满了她回忆的沼泽，彻底吞噬？

　　无人知晓。

　　而这份令人揪心的担忧与无力，成为了盘旋在所有人心中，最沉重的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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