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血色的回忆

　　“……在这里养一个我们谁都不认识的、丑陋的怪物！！”

　　当这句充满了孩子气的、却又恶毒无比的话语，从佑树那张泪流满面的脸庞上，嘶吼出来的时候——

　　时间，仿佛被施加了某种禁忌的忍术，瞬间停止了流动。

　　风，停了。

　　孩子们的吵闹声，消失了。

　　就连那潺潺的流水声，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扼住了咽喉。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绝对的死寂之中。

　　有两个词。

　　如同两把沾满了剧毒的、生了锈的钥匙，精准无比地，插进了纲手那颗早已尘封的、布满了无数道锁孔的心脏深处，然后，毫不留情地，狠狠转动！

　　一个，是“救不活”。

　　另一个，是“怪物”。

　　嗡——！！！

　　纲手的脑海中，响起了一声尖锐到几乎要刺穿耳膜的轰鸣！

　　她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猛地收缩成了最细、最危险的针尖！

　　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褪色。

　　那个正对着她哭喊的、名叫佑树的孩子的身影，那群在不远处围观的、脸上带着各种表情的孩子们，那熟悉的、属于木叶村的街道与房屋……

　　所有的一切，都在迅速地溶解，剥落，如同被水浸泡后褪色的廉价油画。

　　取而代之的，是来自过去的、那些她拼了命也想忘记、却又早已烙印在她灵魂最深处的、无比清晰的闪回画面！

　　一场血色的风暴，在她眼前，轰然炸开！

　　【闪回：第一幕】

　　冰冷的、充满了消毒水气味的手术室。

　　无影灯，将惨白的光，毫无保留地，投射在手术台上。

　　断，就躺在那里。

　　他胸口那个被敌人用秘术撕开的、狰狞可怖的创口，像一张咧开的、嘲讽的嘴，正汩汩地、永不停歇地，向外涌出着鲜红的、温热的血液。

　　血，太多了。

　　多到已经浸透了手术台上的白布，顺着边缘，滴滴答答地，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汇聚成一滩小小的、刺眼的血泊。

　　也染红了……她的双手。

　　【闪回：第二幕】

　　“掌仙术！”

　　她疯了一样，将自己体内精纯的、庞大的查克拉，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体内，试图修复那些被撕裂的内脏，连接那些被斩断的血管。

　　她掌心那代表着生命与希望的、柔和的绿色查克拉光芒，在接触到那些鲜血的瞬间，便被染上了一层诡异的、不祥的暗红色。

　　生命，在以一种她无法阻止的速度，疯狂地流逝。

　　她引以为傲的、足以让死人开口的医疗忍术，在这一刻，显得是如此的苍白，如此的无力，如此的……可笑。

　　【闪回：第三幕】

　　“纲……手……”

　　断看着她，那双总是充满了温柔与爱意的眼眸里，光芒正在一点一点地涣散。

　　他的嘴角，涌出了大量的、带着内脏碎片的血沫，让她连他最后的话语，都听不真切。

　　“活……下去……”

　　“我的……梦想……”

　　他的手，无力地，从她的掌心中，滑落。

　　【闪回：最终幕】

　　“滴——滴——滴——”

　　手术台旁，那台用来监测心跳的、由木叶技术部开发的简陋仪器，那富有节奏的、代表着生命的声音，突然，变成了一声刺耳的、拉长的、宣告着终结的——

　　“滴————————”

　　世界，在那一刻，变成了黑白。

　　……

　　画面，结束。

　　但那场血色的风暴，却没有停歇。

　　它从她的记忆深处，咆哮着，席卷而出，将她眼前的现实世界，也彻底淹没！

　　纲手的视线中，那个正站在她面前、流着眼泪、控诉着她的佑树，他的身影，开始与那个躺在手术台上、浑身是血、弥留之际的断的身影，缓缓地……重叠在了一起。

　　周围那些孩子的脸庞，也变成了一张张在战争中死去的、她没能救回来的、充满了不甘与痛苦的忍者的脸。

　　整个世界，都仿佛被浸泡在了一个巨大的、温热的血池之中。

　　空气，是红色的。

　　阳光，是红色的。

　　就连脚下的大地，都变成了被鲜血浸透的、松软的、红色的泥土。

　　而她，就站在这片血色世界的中央，孤身一人，无处可逃。

　　紧接着——

　　一股浓烈的、根本就不存在的、却又真实到让她灵魂战栗的……血腥味，毫无征兆地，钻入了她的鼻腔！

　　这股虚幻的嗅觉，是压垮她那根早已不堪重负的、名为“理智”的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

　　“呃——！”

　　一股剧烈的、无法抑制的、仿佛要将她五脏六腑都一同呕出来的恶心感，从她的胃部深处，猛地，直冲喉咙！

　　纲手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

　　豆大的、冰冷的汗珠，从她的额角，疯狂地渗出，瞬间浸透了她鬓角的金发，顺着脸颊，狼狈地滑落。

　　“呕……”

　　她用一只手，死死地、拼命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青筋暴起！

　　另一只手，则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撑住了身后的门框，才勉强没有让自己因为这剧烈的生理反应而瘫倒在地。

　　她的身体，剧烈地、不受控制地，干呕了起来！

　　她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以及，对这样的自己，那深入骨髓的、无法言喻的……自我厌恶！

　　这一刻，她不是传说中的三忍。

　　也不是初代火影的孙女。

　　她只是一个……被自己最致命的弱点，彻底击溃了的、可怜的病人。

　　传说三忍，纲手。

　　她最致命的、最羞于人知的、也最可悲的弱点——

　　恐血症。

　　在此刻，在所有人的面前，被彻底地、残忍地，引爆了！

　　在场的孩子们，都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风暴，已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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