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白纸上的第一笔

　　第二天清晨。

　　巨大的地下锻炉大厅，已经被清理一空，所有的杂物都被移走，冰冷的金属地面被擦拭得光可鉴人。这里不再是一个充满了杀伐气息的库房，而变成了一个广阔的、庄严的、如同古老武士道场般的地方。

　　纲手站在大厅的中央，她的身后，是一面用查克拉投影出的、巨大的战术光幕。光幕上，没有复杂的战术地图，只有一个极其简单的图示：一个代表着“意志”的小人，正用一根纤细的缰绳，试图拉住一头代表着“力量”的、浑身长满骨刺的狂暴猛兽。

　　台下，只有两个“学生”——正襟危坐的白，和有样学样、努力把自己的胖身体团起来、揣着爪子模仿他的团子。

　　而在他们的周围，自来也和静音，则分别站在两侧，神情肃穆，如同最严格的助教。

　　一场世界上最特殊的“开学典礼”，正式开始。

　　“白。”纲手的声音，庄重而有力，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教室’。”

　　她指着光幕上的图示，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的身体里，住着一头‘猛兽’。它很强大，但也很危险。而我们的课程，只有一个目标——教会你，成为驾驭这头猛兽的‘骑手’。”

　　她公布了课程表：

　　“我，负责教你‘控制’，让你了解你身体的每一个秘密。”

　　“自来也，负责教你‘认知’，让你了解这个世界，了解‘善’与‘恶’。”

　　“静音，负责教你‘生活’，让你学会如何成为一个‘人’。”

　　“而团子…”纲手的目光，落在了那只黑白相间的生物身上，眼神变得无比温柔，“——他是你的‘底线’。是你在迷路时，永远可以回头的‘家’。”

　　理论课结束，实践课开始。

　　“好了，白，”纲手的声音，恢复了一丝轻松，“你的第一堂课很简单。一个游戏——‘鬼抓人’。”

　　她指着已经从地上爬起来、跃跃欲试的团子：“他是‘人’，你是‘鬼’。你的任务，是在三分钟内，抓住他。”

　　她加重了语气，说出了那条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规则”：“但是，在这场游戏中，你，不准使用任何…从你身体里长出来的‘东西’。只能用你自己的手，和脚。明白吗？”

　　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游戏，开始！”

　　纲手话音落下的瞬间，白的身体，就展现出了辉夜一族那恐怖到令人窒息的战斗天赋！

　　他甚至不需要思考，身体就已经做出了最完美的反应！他的重心压低，双腿微曲，整个人如同一张被拉满的弓，瞬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直扑团子！他的每一个闪避与突进，每一次变向与折返，都充满了致命的、属于顶尖体术大师的“韵律”！

　　而团子，在进化出“神盾”之后，虽然防御力惊人，但在纯粹的速度与技巧上，却明显落入了下风！他那圆滚滚的身体，在白那如同鬼魅般的身法追逐下，显得有些狼狈不堪，好几次都险些被抓住，只能靠着自己庞大的体型和偶尔笨拙的翻滚，勉强躲避。

　　远处的自来也，看得目瞪口呆。

　　“……开什么玩笑…这小鬼…根本就没学过体术吧？这种对时机的把握，这种对重心的控制…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刺客！”

　　在一次次的“差一点”之后，白那双纯净的绿色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属于“好胜心”的烦躁！他想赢，他想抓住眼前这个滑溜溜的胖家伙！

　　他瞳孔最深处，那一点微不可察的红光，开始极其轻微地、如同心脏般，搏动起来！

　　“抓到你了！”

　　白以一个完美的假动作，骗过了团子的预判，身体如同鬼魅般切入内线，将团子庞大的身躯，成功地逼到了锻炉大厅的死角！退无可退！

　　他只需要再上前一步，就能抓住他，赢得这场“游戏”！

　　然而，就在他即将迈出这最后一步时，他那属于辉夜一族的战斗本能，在他脑海中，疯狂地尖叫着，向他提供了“最优解”——

　　“——攻击！从指尖，伸出一根三厘米的骨刺，就能在一瞬间，完成这次‘捕获’！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他眼中那点红光，瞬间变得明亮！一根小小的、锋利的骨刺，已经顶在了他指尖的皮肤之下，如同即将破土的毒笋，蓄势待发！

　　胜利，触手可及！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被逼入死角的团子，却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或逃跑的姿态。

　　它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一步步逼近的白，然后，对着他，发出了一声充满了“信赖”与“鼓励”的、软糯的“咿呀”声。

　　那声音仿佛在说：“加油呀！就差一点了！”

　　这声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呼唤”，如同最温暖的阳光，瞬间穿透了白心中那片即将被“好胜心”与“战斗本能”所占据的阴霾。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无数的画面——

　　团子从门缝下，递给他的那个苹果。

　　静音为他穿上新衣服时，那温柔的笑容。

　　自来也讲述“三忍”故事时，那神采飞扬的表情。

　　以及…纲手看着他，许下那个“你是主人，不是奴隶”的约定。

　　白看着自己那即将破皮而出的、致命的指尖，又看了看团子那双充满了信赖的、乌黑的眼睛。

　　最终，他缓缓地，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红光，都已褪去，只剩下纯净的翠绿。

　　他放弃了那最“高效”的“本能”。

　　他迈出了一个属于“人类”的、略显笨拙的、正常的一步。

　　他的手，轻轻地，温柔地，放在了团子毛茸茸的、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头顶。

　　“……抓到…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如同惊雷，响彻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赢了——！！！”

　　“太棒了！白！”

　　在白说完这句话的瞬间，自来也和静音，爆发出了一阵发自内心的、无比热烈的欢呼与掌声！纲手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无比欣慰的笑容。

　　团子则用自己的大脑袋，亲昵地，蹭了蹭白的手心，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白看着眼前这些为他的“胜利”而真心喝彩的“家人”，看着他们那不含一丝虚假的笑容，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极其微弱的、但却真实存在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笑容。

　　然而，当晚，所长办公室内。

　　纲手看着研究员健太，递上来的、关于今天这场“训练”的详细数据报告，脸上的笑容，却缓缓地，凝固了。

　　那份报告的特写之上，有两条截然不同、却又同步上升的曲线图，触目惊心。

　　一条，被健太用绿色的笔标记为【“白”·人性指数】，在今天，实现了第一次的、飞-跃性的增长，那曲线，陡峭而充满希望。

　　而另一条，被用血红色的笔标记为【“未知组织”·查克拉活性】，它的增长曲线，竟比前者，还要陡峭，还要迅速！在白做出最后选择、人性战胜本能的那一刻，这条红色的曲线，更是如同心电图爆表般，瞬间冲上了一个全新的峰值！

　　报告的最终结论，如同冰冷的判决书，写在最下方：

　　“……初步判定：宿主‘人性’的成长，与‘自我意志’的增强，似乎…正在为该未知组织，提供一种比纯粹的‘生命能量’，更高级、更完美的‘养料’。”

　　“我们正在治愈一个‘病人’。但同时，我们似乎…也在喂养一尊‘神’。”

　　这场“养成”之路，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饮鸩止渴的豪赌。

　　他们越是成功地将白教导成“人”，就越是在加速地，喂养着他体内那头，真正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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