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岭南与南中

　　“启禀都督，近日境内过所查处多起蛮民越界之事，而且......”

　　邕州长史拿出一个小麻布袋，里面白花花一片。

　　“他们在贩私盐！”

　　新上任的韦敬义眼皮抬了抬。

　　“可知这背后是何人指使？”

　　长史眉头皱了皱：“好像是个叫‘射雕大王’的，兴许是西原蛮余孽，当上报五福经略府，发兵剿灭！”

　　韦敬义轻轻嗯了一声，却反问道：“你可知隔壁容州有何动作？”

　　“这........似是没有动作，听说其境内俚、僚、畲不光大规模贩运私盐，还有不少离开领地，逃海去了。”

　　逃海？

　　哼哼~

　　八成是被直接运走了吧。

　　韦敬意咳嗽一声：“我等岭南五管的职责是什么？”

　　“是.......保境安民，护持香路？”

　　“着啊！”

　　韦敬义继续问道：“那城外杂蛮可是民？”

　　“这.......”

　　编户齐民。

　　没有编户的，朝廷收不上来税的，哪能叫民？

　　只能是蛮夷。

　　这才是大唐对深藏山中或远遁海上的边民，采取歧视性策略的根源。

　　“那盐课......”

　　韦敬义斜瞪了他一眼：“朝廷之前也没从这些蛮子身上收到盐税啊，钱不还是让私盐贩子赚了？只要他们不犯上作乱，就不予理会！之前岭南杀的蛮还不够多吗？死的人还少了？”

　　邕州长史讷讷不敢言。

　　这位上官的兄弟都惨死于西原蛮之手。

　　要说杀起杂蛮最是理所应当，一点心理障碍都不会有。

　　连他都不管。

　　自己还管个屁啊。

　　长史躬身告退。

　　韦敬义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以蜡烛点了，丢入火盆之中。

　　他幽深的目光隐隐看向广州方向。

　　韦氏一跃成岭南五管。

　　有兄弟大义惨死的因素在内。

　　但更多的却是贵人相助。

　　他们家与冯氏不同。

　　容管大概率就像桂管李氏一样，世袭罔替了。

　　而他们韦氏的影响力还远不能与这两家相比。

　　要想屹立不倒只能往长安攀附。

　　李氏，乃皇族。

　　冯氏，有内侍省第一人撑腰。

　　当今五管的老大，五府经略使就更不用说了，韶州张氏，还是前任中书令。

　　本身就是一座大山。

　　地位超然的安南都护府。

　　是太原王氏这条过江龙。

　　韦敬义双眼精光一闪。

　　京兆韦氏他已经搭上线了。

　　但具体能得到多少助力，还要看他接下来的表现。

　　镇军大将军的意思，以后在这邕管之地，就是圣旨了。

　　就像之前杨思勖在时的样子。

　　贵人之间的争斗，他们这种小蚂蚁插不上手。

　　赢者通吃。

　　不懂这个道理的人都死了。

　　韦敬义根本不敢生出其他心思。

　　可有些人不敢，却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敢。

　　“哼~这点小心思，也敢来试探于我？”

　　此话一出。

　　旁边的李晟与李守忠面面相觑不敢接腔。

　　他们俩分工协作，终于又花费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将西部乱局完全扑灭。

　　三人相见自是不免一阵唏嘘。

　　李固更是拿着家书跟他们分享喜讯。

　　他现在已经有三个儿子了。

　　广宁公主在成都的灵官奴，现在已经马上半岁了。

　　南中道门总掌赵灵，竟一口气生下对双胞胎儿子。

　　乳名也跟着他们的兄长起了。

　　星官奴、命官奴。

　　但她信中还在试探着询问：是否可将大些的姓李，小些的姓赵。

　　虽然在南中之时，李固在赵灵的事情上，对二人也没什么避忌。

　　但事关继承大事，特别牵扯到的是南白高国下任国主的人选。

　　这让他俩怎么敢开口？

　　李固沉声道：“这事儿跟你们也有关系，如果有什么想法，大可讲来。”

　　李晟与李守忠一听，立马大惊失色。

　　这事儿怎么可能跟他们有关系？

　　他们啥也没干啊。

　　真没有！

　　见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李固反倒是将话题一转，从怀中又掏出封信笺。

　　“外祖写给你的，让我转交。”

　　李晟郑重接过，细细捧读。

　　片刻间。

　　早已褪去稚嫩的脸庞上，竟流下泪来。

　　他朝长安方向俯身下拜。

　　“辛公恩情，晟定粉身碎骨以报！”

　　李固轻叹一声：“应改口称‘良器’了。”

　　李晟，李良器。

　　在征讨叛乱的过程中，已是不知不觉过了十二岁的生日，用他的话说，已是十三岁了。

　　可在外人眼中。

　　他身高七尺，蜂腰虎背，早就已成人没甚两样。

　　这次岭南大乱，其又立下战功。

　　官位也到了中郎将。

　　辛思廉干脆为他起了表字，与其当下身份地位相符。

　　李晟六岁失怙，更是家中独苗。

　　他这一房的陇西李将其视为重新崛起的希望。

　　而辛思廉也没有辜负重托，对其爱护有加，更是允准他跟随李固。

　　要不是如此。

　　李晟小小年纪如何能有今日成就？

　　说是再造之恩也不为过。

　　李守忠抱拳道：“恭喜良器，自今日起，就真真正正是个大唐好男儿了！”

　　李晟拱手谢过，还不免揶揄道：“你这厮，也该求个表字，天天让我等直呼你名，奇也怪哉！”

　　李守忠虽为李固家将，但几为手足兄弟。

　　辛思廉绝对不吝赐字。

　　可他确实摆摆手道：“某有旧名，但不必再提，自主君救下我那一刻，守忠重生，就是表字了，怎能再起一个？”

　　这时李固揽过二人肩膀，郑重道：“这一路行来，某在南中、岭南的种种布置，你们也略知一二，不知作何感想？”

　　还未待李守忠说话，李晟抢先出声道：“我虽李姓，但现与辛氏一体！二兄所命，无往不前！”

　　说着。

　　他掏出怀中朝廷赐予的中郎将印信狠狠丢在地上，还要抽刀砍碎。

　　李固连忙止住。

　　“弟不必如此！”

　　他自嘲道：“兄如今也吃着朝廷的俸禄，高位坐得，怎能两样标准？”

　　“那.....”

　　李固指了指胸口：“你我兄弟，在于心意相通，然后再说其他。”

　　然后他又看向李守忠。

　　“你我更不必多言，继续风雨同舟便是。”

　　李守忠面皮涨红，重重点头。

　　这时李固继续问道：“如今你们还觉得刚才那事跟你们没有关系吗？南中与岭南局面都是咱们兄弟几人打下来的，谁想染指，你们能答应吗？”

　　李晟神色一狞：“那要看看他的刀能不能比小爷的还利！”

　　李守忠语气森然：“我会把他的头拧下来。”

　　闻听此言。

　　李固笑了笑：“如今也没那么夸张，只是女人的那点小心思，想多吃多占而已，给点小教训就是了。”

　　二十天后。

　　赵灵收到李固回信。

　　一张白纸。

　　其麾下各军主齐来相询结果。

　　她不知如何应对，以各种理由推脱。

　　赤格等人大怒，率兵围昆州。

　　赵史无奈，只能低头认错。

　　后广宁公主来信，邀南中道门总掌入成都小住。

　　赵灵只能携一双儿子北上。

　　此后。

　　赵史整日沉迷享乐，政事悉交付于姚州都督府长史，并由执事官协助。

　　渠敛赵氏彻底成为了南白高国名义上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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