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四人密议,括户毒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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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此话,李固眉头瞬间就皱起来了。

  当年张九龄罢相,随后贬谪出京,深层次原因当然是“让太子”之议,但表面上却是因为括户。

  脏活累活干了,骂名担了,最后还被当成替罪羊给一脚踢走。

  李隆基干这事儿贼溜。

  李固抬头环顾四周。

  裴宽之前就是协助韦坚提点漕运的。

  这次也不用问,肯定是同样的差遣,一起南下了。

  不然他身负河南尹重任,如何能擅离职守?

  而张宥如今的态度也很明显了。

  避开所有僚属、士绅,甚至连接风宴都先免掉。

  恐怕就是为了先将此事议一议。

  “在淮南道?”

  “不止。”

  韦坚沉声道:“还有江南东道。”

  李固恍然。

  怪不得他跟裴宽会在扬州。

  如今的江南东道(主要为苏南、浙江、福建)在朝廷的管辖体系中处于边缘地带。

  扬州大都督府是天下五大都督府之一,而江南东道则是没有个统一的管理结构,下面一堆刺史、别驾。

  与韦、裴二人根本没有对话的资格,只有听令的份儿。

  而更重要的是。

  如今广大江南地区的开发程度远不如江淮地区。

  与后世苏南鄙视苏北不同,如今苏南连被苏北扬州等地鄙视的资格都没有。

  张宥此时清了清嗓子,郑重表态道:“朝廷的差遣,我扬州大都督府绝对全力支持,要兵给兵、要钱给钱,户籍账册、田籍土况,一应所需,必随叫随到!”

  这话说得敞亮。

  韦坚与裴宽连连道谢不止。

  而他们心中也清楚。

  这位都督府长史出身清河张氏,根基不在此地。

  括户动的是世家大族的人口、土地。

  利益不相关。

  而且张宥来扬州时间不长,与江南门阀的牵扯应该也不太多。

  他抵抗就是不遵圣命。

  全力支持才是理所应当。

  李固奇道:“张公不是廿四年才在淮南括过户吗?这才过去几年?而且.....束水冲沙之策实施以来,漕运运力大涨,现在每年能运粮六百万石了吧?还不够京畿消耗的?”

  裴宽轻叹道:“关内人口日繁,人多地狭,哪有够的时候?而且和籴法如今已成常例,朝廷手上有钱了,圣人有意将太仓、洛口、含嘉几大粮仓装满,以达前朝开皇盛景。”

  李固惊了。

  要将含嘉仓、洛口仓、太仓都装满?

  开玩笑呢吧?

  当年长安货币大战第一阶段就是粮食战。

  他让韦坚帮忙调阅前朝与今朝典册才知道,开皇年间的战略粮仓到底有多恐怖。

  单洛口仓一处,巅峰时期可存粮2400万石。

  京畿地区所有粮仓加起来,约存粮8000万石。

  后来杨广那么能造。

  三征高句丽、西迎百国使者、商旅,把两京弄得鲜花着锦、锦缎铺地,甚至最后天下大乱。

  即便如此挥霍!

  隋文帝留下的残存家底,还是成就了瓦岗寨的传奇,还有王世充的强大。

  以至于李世民夺下洛阳后,将城外粮仓全都拆掉,或大幅缩小规模,以免打起仗来被敌人所夺。

  当下京畿诸仓的规模至少比开皇年间少了三分之一,但那也至少是五千万石的储量。

  “不光如此。”

  韦坚继续给李固算账:“前年新成立的左右神武军,如今已扩充到三万人,南衙人手不敷使用,圣人又命征募‘彍骑’,现在还不知道定额多少,总归不会少于两万,还有西去安西、北庭的长征健儿......”

  “内廷也在扩大规模,鸿胪寺、太府、少府、教坊司......”

  不一而足。

  长安不事生产的人太多,大部分都要靠运河输血。

  李固此时摸摸鼻子。

  他也是帮凶之一。

  经过上次荔枝的事情之后。

  王昱食髓知味。

  龙眼、绿橙、甘蔗、菠萝蜜等等等等。

  各种鲜奇的水果,可着劲儿往长安送。

  沿途驿路怨声载道,逃驿之事渐有发生。

  他已去信规劝,也不知效果如何。

  这些逃人走后,留下的亏空定要其他地方来补。

  淮南、江东、江南之地看来是首当其冲。

  现有赋税看来是难以满足圣人的胃口了。

  新开税源成了唯一选择。

  韦坚与裴宽这是替朝廷、替圣人从南方世家大族口中夺食!

  这事儿能是好干的?

  李固拍拍好友的肩膀,同情道:“韦大尹任重而道远啊,本将祝你马到功成!”

  韦坚将他的手推开,调侃道:“少说风凉话,快与我等参详一番,此事如何操持?”

  李固左看看右看看,见几人目光都看了过来,索性双手一摊:“不是吧?这事儿与本将何干啊?”

  张宥笑了笑:“此事与镇军大将军还真有些关系.....比如那柜坊.....”

  他将本地情况约略讲了一遍,直听得李固眉头紧皱,半天都未舒展。

  当年从长安出发时。

  他这个“诸道铸钱使”脑中设想的各种阻碍都未发生。

  甚至沿途都是助力。

  如今到了这天下首富之地,终于让他给碰上了。

  私钱泛滥。

  大族遍地。

  寺庙密布,关键是放贷猖獗,寺产广博,跑马难及。

  “我等括户重责,实在是与你那货币之策乃一体两面。”

  裴宽此话总结的精妙。

  大家要针对的对象,都是同一群人。

  当年之所以在长安能打赢货币战争,其中一条关键因素就是外祖的南衙官军起到的震慑作用。

  这是要拿他这把利刃震慑诸族啊。

  “好你个韦十七,竟然拿本将当枪使!咱们就此割席算了!”

  这明显是欲擒故纵,借此讨要好处。

  韦坚哪能上当?

  “你这厮,从长安出发,一路高官做得,好处吃得,那时候可有想起某在长安如履薄冰乎?”

  此话一出。

  李固起身拜道:“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必提这些呢?知道你不容易,此事某义不容辞!这总可以了吧?”

  韦坚狡黠一笑:“定不会让你吃亏便是。”

  “到底有何好处?”

  “这个容后再议,先谈正事。”

  李固又扫了一圈。

  裴宽与张宥都是笑意盈盈。

  定是有事瞒着他。

  而且。

  他与韦、裴两家早就结成利益同盟,自不必提。

  可今天这场秘会却是张宥出面张罗。

  虽其身为地主,义不容辞。

  但如今所谈之事都相当敏感。

  怕是在他来之前。

  韦坚与裴宽已是先将这位拉上了船。

  这也实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张宥才是当下淮南江左第一人。

  没有他的配合,括户绝对难成。

  就连他帮李隆基搞钱这事儿,也需要张宥支持。

  至于他们付出了什么,反倒是没那么要紧了。

  无非是政治资源的交换而已。

  现在李固最关心的,反倒是另外一事。

  “括户毒计到底是谁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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