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太子龙爪手

　　广宁公主款款而来。

　　殿内众人却是神色不一。

　　慧超等僧众有些傻眼，不知这女冠如何敢强闯兴善寺。

　　但驻寺僧官是个反应快的，第一时间就大礼参拜：“拜见广宁公主殿下！”

　　她只微微点头，美目一直盯着李光弼，而余光却忍不住扫向旁边的英武半甲少年。

　　左清道率一丝冷汗从额头冒出，但手上却是不慢，先将柏王香拿在手中。

　　随侍而来的玄静惊喜莫名：“呀！李~”

　　“参加无上真！玄静真人！”

　　李固抢先出声：“我等也不想在此久留！可兴善寺诸僧竟然对太子殿下的安排推三阻四！出家人不吃素，改吃熊心豹子胆了？你们看！急得太子把广宁公主殿下都派过来了！”

　　“噗通！”

　　他单膝跪地，对广宁下拜道：“还好不辱使命，我等巡查任务已经完成，些许迁延还请公主恕罪！”

　　李光弼直接瞳孔地震，但反应也是不慢。

　　他将柏王香举过头顶并下跪道：“殿下！经过查验，兴善寺此香比玄都观的还好些，末将斗胆擅自做主，想将此物奉献给太子殿下，以作祭祀之用。”

　　广宁公主眉头止不住地抽搐。

　　但生在皇家，大风大浪也见到不少了。

　　她深吸口气，强行将脑中纷繁复杂的信息与疑问放到一边。

　　“既然如此，尔等还不快去！太子马上就要登临法坛祭告神明，要是晚了，你们这一番苦心岂不白费？”

　　李光弼大喜，持香快步而走。

　　李固紧随其后开溜。

　　谁知却被玄静一把拉住：“你这么急做什么？难道今日太子代祭你也有份？”

　　“末将份属南衙禁军，今日圣驾出行，也是责任重大，殿下还是放在下回去吧。”

　　广宁公主微微颔首：“哦？竟然是南衙的.....”

　　“我家无上真是想问你，到底是南衙哪一卫，具体是何职务！”

　　玄静的快嘴让广宁公主有些羞恼，正不知如何言语。

　　兴善寺僧官却是再也按捺不住：“敢问无上真，不知圣人驾巡兴善寺之事....”

　　李固心下一喜，暗赞这厮配合打得好，可他嘴上却是厉声呵斥：“大胆！这种事情也是能跟你明说的吗？妄揣圣意之罪，你们兴善寺当得起？！”

　　众僧侣齐齐拜倒，口呼“不敢”。

　　广宁公主听到此事竟然牵扯到了圣人，丢下一句“本真人到时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便摆驾回玄都观了。

　　慧超等僧众面面相觑，无不叹息出声。

　　李固如蒙大赦，逃也似地发足狂奔。

　　玄静被气得一路嘟囔不停。

　　广宁公主虽觉得今天这事儿有些没头没脑，但直觉还是让她选择相信李固二人。

　　反正法会结束后，内中隐情自会分晓。

　　卯时三刻。

　　李瑛整理冠带，从内侍手中接过帛书祷词，缓缓拾阶而上。

　　法坛不高，片刻便已走完。

　　神位旁边有一俊秀道人身着白单垂手而立。

　　太子嘴角微微上翘，心中多了些欢喜之意。

　　李固。

　　在暗处搅动长安风云的束发少年。

　　他终于见到了。

　　可其不知道的是。

　　白色道袍的内衬此时已全部被汗水溻湿。

　　多亏须弥天龙脚力迅捷。

　　不然李固绝无可能在千钧一发之际穿戴整齐，施施然等在此处。

　　“你这老道，竟让此子替了你的角色？他可有受度？这合规矩吗？”

　　大次中。

　　李隆基嘴上责备，脸上却是带着笑意。

　　叶仲荣躬身道：“有事弟子服其劳，陛下觉得是孝道大，还是规矩大？”

　　这个安排虽事先没有跟他说。

　　但皇帝心中可是满意得很。

　　他扫了一眼迟到的女儿，见其直勾勾盯着台上少年，一脸的惊讶、懊悔、羞怯之色。

　　哪个少女不怀春？

　　只是未遇如意郎！

　　之前竟然还要忤逆孤的旨意？

　　这下后悔了吧。

　　“哼！你这机锋留到下月经议上去打！”

　　柏王香已被点燃。

　　一袅笔直青烟冲天而上！

　　此时仪式已近尾声。

　　“大将军，准备摆驾吧。”

　　李隆基突然一脸倦怠，斜斜靠了下去。

　　知内侍省事、右监门卫大将军高力士弯腰小声道：“圣人，那接下来的.....”

　　“都让太子替朕去吧，他们兄弟姐妹难得见面，晚上放完河灯再让他回兴庆宫。”

　　高力士有些诧异圣人今次为何对太子如此宽宏，但其城府甚深，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老奴遵旨。”

　　武惠妃自刚才到现在都是一言不发，此时更是平视前方，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圣人一走。

　　诸嫔妃随驾而行。

　　如李林甫等重臣也有不少离开的。

　　虽然接下来几个仪程缺了点庄严肃穆，但有太子坐镇，留下来的人也都不敢造次。

　　全都老老实实将一套流程走完。

　　不过剩下的大部分仪式都在玄都观外，还会有黎民士庶参加，倒不显得烦闷。

　　酉时三刻。

　　众真人以大法力开“幽冥之门”，并于路上洒下符水，旁边摆满供桌香案，诸多祭品陈列其上。

　　巨大的钱山在烈焰中熊熊燃烧，将天空都烤红了。

　　韦坚一脸虔诚。

　　他仿佛看到十位韦氏宰相在天上俯视而来。

　　李延宠神情坚毅。

　　心中默念先祖名讳，希望他们能保佑此行无往不利。

　　史真庆愁眉不展。

　　似是担心家族前景，待百年之后不知如何面对父祖。

　　所有人的心灵似乎都得到了净化。

　　李固看到母亲在水边放下河灯，一点晶莹悬在腮边。

　　他突然想起了前世的父母亲人。

　　不知....

　　远处突然响起欢快的鼓乐丝竹之声。

　　百姓自四面八方聚集，高声呼喊着踏歌而行！

　　此刻不论男女，全都衣袖相连，翩翩而舞。

　　浓浓的悲伤与思念过后，竟是纵情欢乐！

　　灿烂笑容在每个人脸上绽放。

　　官员有的竟也被强行拉去共舞。

　　有个健壮农妇不小心将一瘦小青袍命官拽倒地上，引起阵阵哄笑。

　　可那瘦官却不以为意，只擦擦身上尘土便欢快地投入舞池。

　　李固竟看得痴了。

　　心中也不由感叹：这才是他心中的大唐！

　　没有士庶之分，所有人各司其职，努力生活，将这美好日子一直延续下去！

　　“我真的很羡慕。”

　　太子不知何时已走到近前，旁边李光弼率人警戒在外。

　　李固连忙下拜道：“太子殿下。”

　　“今日节庆，我们也当如他们一样，无君臣之别。”

　　“微臣不敢。”

　　“上午的事情我已知晓”

　　李瑛拍了拍他的肩膀：“孤欠你一条命。”

　　李固连称惶恐。

　　“殿下言重了，就算没有我，左清道率也能化险为夷。”

　　“你这人就是爱藏。”

　　李瑛摇头失笑：“不过这点咱们很像，面对危机四伏的环境，只有先将自己藏起来，才能以图后效。”

　　想到连叶仲荣都是太子的人，李固怎能不知道他入长安后的所做所为，可能大半都已被其知晓。

　　于是他终是问出心中所想：“太子殿下似乎对我格外关注？”

　　李瑛负手而立，目光变得深邃。

　　“我这么多年如履薄冰，每天需要关注的事情很多，但能引起我兴趣的人却很少。”

　　他目光灼灼：“你恰好是近年来我最喜欢的一个。”

　　李固低头躲避：“以殿下的身份不应该谈喜好，而要谈利害才对。”

　　“李卿愿利我否？”

　　李固未答，只是脚步再退。

　　可李瑛竟探出手，直接抓住了李固的道袍。

　　“李卿还要逃到哪里？”

　　李固实在没想到太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来这手。

　　一时间竟不得脱身。

　　“阿兄抓得好！我正要找这小贼填命！”

　　广宁公主俏脸含煞，手持宝剑直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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