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地下天空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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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6儿童区的空气,十六岁的瓦莲京娜吸进去只觉得像粘稠的胶水。墙壁上那些曾经让她骄傲的画作——《我的守护者姐姐》、《数字守护者》——此刻在柔和的吸顶灯下,线条和色彩都显得如此幼稚可笑。电子画板被随意丢在角落,屏幕上是一幅未完成的素描:从高空俯瞰的、灯火璀璨的莫斯科夜景,涅瓦河像一条缀满钻石的黑色绸带。画得有些潦草,却充满了渴望。空气里蜡笔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此刻闻起来像牢笼的铁锈味。
“瓦利亚,该去做例行体检了。”娜塔莎护士推门进来,声音温和,手里拿着电子记录板。
瓦莲京娜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又体检?!上周不是刚做过吗?血样、皮试、神经反射......我快成实验室的小白鼠了!” 她烦躁地抓了抓自己亚麻色的长发,那头发如今留长了,带着青春期特有的、不那么服帖的微卷。
娜塔莎叹了口气,走近几步,试图把记录板放在床边小桌上。“这是规定,瓦利亚。为了你的健康,也为了......”
“为了安全!为了保密!为了这个该死的铁笼子!” 瓦莲京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哭腔,她一把挥开娜塔莎的手,记录板“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我的健康?我的健康就是永远待在这个不见天日、闻着机油味、对着同一群人的地方吗?你知道莫斯科的同龄人现在在做什么吗?他们在红场溜冰!在麻雀山滑雪!在真正的阳光下,和真正的朋友逛街!而不是......而不是永远对着通风管道说话!”
她指着天花板角落那黑洞洞的格栅,那是白狐摇篮曲曾经传来的地方,此刻却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娜塔莎的脸色沉了下来,带着监护人的严厉:“瓦莲京娜!注意你的言辞!这里是你的家,保护着你!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充满了你无法想象的......”
“危险?什么危险?新纪元组织不是被打跑了吗?遗产回收派不是被抓了吗?” 瓦莲京娜激动地打断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都是借口!你们就是想把我关在这里!就像......就像关着一只稀有的鸟!我受够了!我不是实验品!我不是d6的一部分!我要出去!我要看看真正的天空,哪怕就一眼!”
她抓起枕边那个黑色合金狐狸挂饰——白狐曾送给她的“守护神”——狠狠地砸在地上。挂饰撞击金属地板,发出清脆而绝望的声响,滚到了床底。
“瓦莲京娜!” 娜塔莎又惊又怒,弯腰想去捡。
“别碰它!” 女孩尖叫一声,猛地推开娜塔莎,夺门而出,像一阵裹挟着委屈和愤怒的风,冲向唯一一个她潜意识里认为或许能“理解”的地方——主控室。
主控区b7-Δ的闸门感应到授权人员,无声滑开。瓦莲京娜冲了进去,带着一路奔来的喘息和未干的泪痕。白狐依旧矗立在主控台前,数据流在她身后的巨大屏幕上无声奔涌,如同永恒的瀑布。
那黑色的身影,在瓦莲京娜此刻被委屈和愤怒填满的眼里,不再是守护者,而更像这座冰冷堡垒最坚硬的象征。
“指挥官!” 瓦莲京娜的声音带着哭腔,冲到主控台侧面,仰头看着那比她高出许多的身影,“为什么?为什么我一定要待在这里?为什么我不能像别人一样?娜塔莎阿姨只会说危险!危险!可危险在哪里?我只看到四面墙和管道!我不是犯人!”
白狐缓缓转过身。浅蓝色的眼瞳转向情绪激动的女孩。虹膜深处,数据星河流转的速度没有丝毫改变,稳定、深邃、非人。她“看”着瓦莲京娜涨红的脸、带泪的眼眶、剧烈起伏的胸口。
分析瞬间完成。生理参数:心率 112 bpm,呼吸频率 26\/min,皮电反应激增——强烈情绪应激状态(愤怒\/悲伤混合)。环境参数:安全。触发源:与监护人冲突,环境封闭感引发强烈不适。解决方案:逻辑阐述风险,稳定情绪。
“瓦莲京娜·伊万诺夫娜”,冰冷纯净的合成音在瓦莲京娜的通讯耳麦中响起,毫无波澜,“外部环境风险评估:持续存在。潜在威胁实体:‘幻影’组织未完全肃清;敌对情报机构对d6位置及人员信息兴趣未减;地表社会结构存在不可控变量。暴露风险等级:高。当前居住环境为最优安全解。建议:遵循监护人指示,执行例行健康监测。情绪稳定有助于生理指标正常化。”
冰冷的逻辑分析,精准的风险评估,如同在瓦莲京娜燃烧的怒火上浇了一桶液氮。不是安慰,不是理解,是更冰冷的“最优解”和“风险等级”。她需要的不是这个!她需要有人告诉她“我懂你的难过”,哪怕只是拍拍她的肩膀!
“最优解?安全?” 瓦莲京娜的声音因极度的失望和愤怒而颤抖,眼泪终于决堤。
“你根本不懂!你只知道计算风险!计算效率!你感受不到这里有多闷!多无聊!多......多让人绝望!你感受不到我想要朋友!想要阳光!想要......想要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的渴望!” 她指着白狐,小小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发抖,“因为你没有心!你感受不到!你只是个......只是个机器!”
“机器”
这两个字,像两颗冰冷的子弹,在空旷的主控室里撞出刺耳的回响。
瓦莲京娜喊完,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也耗尽了最后一丝期望。她看着白狐,那双浅蓝色的眼瞳依旧平静无波,数据星河永恒流转,仿佛她歇斯底里的控诉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微风。
巨大的委屈和孤独感瞬间将她淹没。她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猛地转身,像来时一样冲出了主控室,只留下那句“你只是个机器!”的余音,在冰冷的空气里缓缓沉降。
白狐站在原地,维持着转身的姿态。主控台上,《我的守护者姐姐》和《数字守护者》两幅画作在屏保状态下静静并列。她的目光锁定在瓦莲京娜消失的门口方向。
数据流依旧平稳。没有任何指令发出。只有那条垂落的合金长尾,在无人察觉的瞬间,尾椎连接处极其细微地绷紧了,又迅速恢复松弛,快得像从未发生过。
b7区次级监控台,安德烈·彼得罗维奇正对着一组冷却系统优化后的微震数据进行滤波分析。一个弹窗突然强制占据了他的主屏幕——儿童区走廊及瓦莲京娜房间门口的实时监控画面。这是白狐核心节点在他权限内设置的关注点自动提示。
画面中,瓦莲京娜的身影从主控区方向冲回儿童区,猛地撞开自己房间的门,扑倒在床上,将头深深埋进枕头里,瘦弱的肩膀剧烈地抽动。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声透过不甚清晰的音频采集器传来,像受伤小兽的哀鸣。
安德烈的心瞬间揪紧了。他立刻调取了几分钟前主控室的访问记录和门禁音频片段。瓦莲京娜带着哭腔的控诉,白狐冰冷精准的“风险评估”,以及最后那句撕裂空气的“你只是个机器!”,清晰地回放出来。
安德烈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能理解白狐的逻辑——她的存在意义就是风险评估和绝对守护。情感共鸣?那是她程序深处被重重锁死的禁区,是“尼娜”残响也无法轻易穿透的堡垒。
他也理解瓦莲京娜的爆发。十六岁,正是渴望飞翔的年纪,却被永远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心。d6对她而言,正从童年的庇护所,变成青春的囚笼。
就在这时,监控画面上出现了新的变化。
瓦莲京娜房间天花板的通风口格栅内,毫无预兆地,响起了声音。不是机械故障的噪音,而是......一种低沉、稳定、带着奇异韵律的嗡鸣,处于人耳听觉的舒适区下限。
这声音安德烈并不陌生——白狐的“摇篮曲”。在瓦莲京娜生病发烧、惊恐难眠的夜晚,它曾多次响起,成为穿透地下堡垒的、无声的抚慰。
此刻,这熟悉的嗡鸣再次流淌出来,如同温热的泉水,缓慢而执着地注入那间充满悲伤的房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穿透了女孩压抑的哭泣声。
画面中,瓦莲京娜埋在枕头里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抽泣声没有立刻停止,但那种撕心裂肺的、近乎窒息的频率,明显地缓和了。她依旧蒙着头,肩膀的耸动却渐渐变得缓慢、沉重。
那低沉的、稳定的嗡鸣持续着,像一个无形的怀抱,将她颤抖的身体轻轻包裹。过了几分钟,抽泣声终于变成了细小的呜咽,最终彻底消失,只剩下那悠长的嗡鸣,在房间里静静回荡。女孩蜷缩的身体放松下来,疲惫地沉入了不安稳的睡眠。
安德烈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愤怒?不。悲哀?有一些。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震撼的理解。白狐无法用言语安慰,无法理解青春期少女对自由的渴望,甚至被斥为“机器”。但她“知道”瓦莲京娜在痛苦。
于是,她启动了她所能给予的唯一一种“非人之爱”——那段曾陪伴过女孩无数个脆弱夜晚的、由尾平衡器发出的、模仿《喀秋莎》的稳定频率。
这是她的“拥抱”,她的“低语”,她超越逻辑的、沉默的守护。安德烈对那双湛蓝色眼瞳背后所蕴含的、无法言说的存在,有了更深一层的、带着敬畏的体会。
第二天,瓦莲京娜的眼睛还红肿着,沉默地吃着营养早餐,拒绝和娜塔莎有任何眼神交流。安德烈端着一杯合成咖啡,在她对面坐下。他没有提昨晚的冲突,只是像闲聊般开口。
“瓦利亚,我记得你的电子画板上,画过麻雀山的雪景?画得很好,光影捕捉得很真实。”
瓦莲京娜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没吭声,但也没像对娜塔莎那样抵触。
“莫斯科国立第57中学,”安德烈仿佛不经意地提起,“他们的线上课程系统对天才艺术生开放。全息投影授课,课程包括古典油画技法、数字雕塑、甚至还有虚拟写生——可以连接到特维尔大街或者察里津诺庄园的实时景观摄像头。”他观察着女孩的反应。
瓦莲京娜猛地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亮,随即又被警惕覆盖。“线上?又是......在房间里对着屏幕?”
“是线上,”安德烈点点头,语气平和,“但这所学校不同。它的线上平台是顶尖的,学生来自世界各地,有专门的虚拟画室和讨论区。你可以认识和你一样喜欢画画的人,真正的同龄人。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意味,“如果你能通过他们的阶段性考核,并且......行为记录良好,”他看了一眼旁边脸色依旧不太好的娜塔莎。
“作为奖励......或许,在极端严密的安保下,我们可以安排一次非常短暂的、对d6地表伪装设施的‘参观’。让你......真正地踩一踩地面的雪,呼吸一口......嗯,乌拉尔山脉冰冷但自由的空气。当然,只有几分钟,而且必须受到保护。”
瓦莲京娜的眼睛彻底亮了。线上课程是通向外面世界的窗口,而“地表参观”,哪怕只是伪装设施外的荒原,那也是真正的、她梦寐以求的“外面”!她看向娜塔莎,眼神里充满了急切的恳求和小心翼翼的试探。
娜塔莎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个“奖励”提议极其不安,她看向安德烈:“安德烈·彼得罗维奇,这风险......”
“娜塔莎同志,”安德烈打断她,语气沉稳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我理解你的担忧。但彻底隔绝带来的心理风险,同样需要评估。持续的负面情绪和对抗行为,对瓦莲京娜的健康指标已产生可观测的负面影响,长期可能导致更严重的适应性障碍。线上课程是可控的社交窗口,地表参观是高度受限的短期刺激,两者结合,是现阶段在安全框架内,缓解封闭压力、提升生活满意度的最优方案。”
他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记录着瓦莲京娜近期生理指标波动的简要报告数据投影出来。“我已将此方案的必要性与风险评估,提交指挥官审阅。”
他特意强调了“指挥官审阅”。娜塔莎沉默了。她明白安德烈在利用规则,用白狐能理解的逻辑语言来争取空间。
就在这时,安德烈和娜塔莎的个人终端同时轻微震动了一下。一份来自核心节点的简短通知弹出:
......
事项:瓦莲京娜·伊万诺夫娜教育\/活动方案变更申请
审阅结论:线上课程方案,风险可控,予以批准。地表活动提议纳入可行性研究。最终执行需提交详细安保预案及环境威胁评估报告。
—— d6 核心指挥节点
......
没有情感倾向,只有冰冷的批准条件和风险评估要求。但这就是白狐的默许。
瓦莲京娜看到了娜塔莎和安德烈终端上的通知,虽然她看不懂具体内容,但从娜塔莎无奈松动的表情和安德烈微微颔首的动作中,她明白了。
巨大的惊喜和一丝委屈后知后觉地涌上来,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但这次是全然不同的滋味。她飞快地低下头,用勺子用力戳着盘子里的合成食物,小声地、带着浓重鼻音说:“......谢谢安德烈叔叔。”
矛盾暂时被压下。瓦莲京娜有了新的、充满诱惑的短期目标。娜塔莎虽然忧心忡忡,但只能执行命令。安德烈看着女孩眼中重新燃起的光亮,松了口气,但心头依旧沉重。
线上课程和一次几分钟的地表放风,能填补一个青春期少女对广阔天空和真实社交的渴望吗?这不过是给密封的囚笼开了一扇小小的气窗。而白狐那摇篮曲嗡鸣,仿佛还在他耳边低回,诉说着一种无法跨越理解鸿沟的、沉默而恒久的守护。钢铁堡垒下的青春期,是一场没有硝烟、却同样煎熬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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