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兵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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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6,这座深埋于西伯利亚冻土之下的钢铁堡垒,其心跳并非总是低沉而平稳的嗡鸣。有时,它也会被一种更沉重、更缓慢的节奏所取代,如同巨人在冰原上拖着沉重的脚步前行。
今日,堡垒的心脏便被这样一股无声的悲怆所笼罩。
消息并非通过刺耳的警报或紧急通讯传来,而是像深秋的寒雾,悄无声息地渗透过一道道气密门,回荡在一条条冰冷的甬道里,最终沉淀在每个知情者的心头——老工程师伊戈尔·斯米尔诺夫,永远地睡去了。
他的离世并非源于外敌的炮火,也非内部的阴谋,而是时间与旧疾最终的和解。
这位曾隶属于第316步兵师、在d6建成后不久便在此工作的老兵,身上承载着太多过往岁月的刻痕:斯大林格勒巷战留下的听力损伤、长年累月在地下深处维护精密设备所积累的辐射病和关节劳损。
死亡来得平静而体面,是在他狭窄却整洁的舱室睡眠中悄然降临的,枕边还放着一本翻旧了的《叶赛宁诗集》和一个磨得发亮的旧象棋“兵”。
他老得如同d6最久远的管道一般,锈迹斑斑,他将自己的百余年奉献给了d6。
根据他早已立下的、并经过总统特许的遗愿,他的遗体不会返回他曾誓死保卫、却也可能终生未能真正再看一眼的地面故土。
他将永远留在这座他倾注了心血的钢铁堡垒之中。经过严谨而肃穆的处理,他的身躯将被安置在d6最深层的“永恒守望”安息处——一个利用永久冻土层特性建立的深层冷冻保存库。
在那里,时间仿佛停滞,他将沉睡,与他守护了一生的设施融为一体,真正意义上“永不离开”。
消息传到b7-Δ主控室时,白狐正站在巨大的主屏幕前,凝视着西伯利亚冻原的实时地质传感数据。
通讯器里传来安德烈低沉而压抑的汇报声,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投入寂静的湖面。
白狐的脸庞看不出丝毫变化,只是那钴蓝色的眼眸,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和“离世”这个词汇时,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凝滞。
她搭在控制台上的手指,指节微微绷紧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
“收到。按既定预案执行。”她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平稳、冰冷、毫无波澜,与下达任何一条常规指令时别无二致。
她结束了通讯,目光重新投向屏幕上的数据,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d6感受到了。
那股无形的悲伤如同低气压般弥漫开来。研究员们交谈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脚步也放得更轻。走廊里遇到相熟的人,只是交换一个沉重的眼神,轻轻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食堂里,斯米尔诺夫常坐的那个角落位置空了出来,有人默默地在他常使用的金属杯子里,放上了一小枝用再生材料制成的、永不凋零的银色雪松枝桠。
L2,曙光农场旁新建了一座小花园。
这里是d6内部一处独特的存在。没有真正的阳光雨露,但高耸的穹顶上布满了最先进的生物荧光模拟灯板,能精准模拟出从晨曦到星夜的自然光变化。
空气经过特殊处理,带着松针和湿润泥土的清新气息,由隐藏的管道系统循环输送。
耐阴的蕨类植物和基因改良的白桦树苗在精心调配的“土壤”中生长,柔软的苔藓铺满了人造岩石的缝隙。这里是让长期处于封闭环境的人们舒缓压力、寄托思绪的地方。
此刻,花园中央那片小小的、围绕着新栽白桦树苗的空地上,聚集了数十人。没有隆重的仪式,没有繁复的礼节,只是一场小范围的自发追思会。
来的大多是和斯米尔诺夫同期或共事多年的老工程师、老警卫,以及一些曾被他那手精湛棋艺和无数战场故事点拨过的年轻人。
人们低声交谈着,分享着关于老伊戈尔的点点滴滴——他如何在零件匮乏的年代用一把锉刀和废料修复关键设备。
他如何在下棋时不动声色地让着白狐,却又在最后关头将她逼入绝境以示尊重。
他如何用那带着伏尔加河口音的粗哑嗓子,哼唱那些早已被地面遗忘的、属于上一个时代的老歌。
白狐来了。
她依旧穿着笔挺,戴着面具,站在人群的最边缘,靠近一丛茂密的蕨类植物阴影里。
她站得笔直,如同沉默的界碑,与周围弥漫的感伤情绪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成为这个场景的一部分。
没有人主动上前与她交谈,大家都默契地留给他们的指挥官一个安静的空间。
追思会进行到一半时,一位头发花白、脸上带着弹片疤痕的老警卫站了出来。
他清了清沙哑的嗓子,没有说话,而是深吸一口气,开始低声吟唱。那是一首极其古老、旋律简单而苍凉的苏联军歌,关于广袤的原野、逝去的战友和永不熄灭的营火。
他的声音粗粝,甚至有些跑调,但每一个音符都沉重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块,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更多的人开始低声附和,歌声渐渐汇聚,在模拟的星空下低回盘旋,带着无尽的怀念与哀伤。
就在这时,模拟顶棚的灯光恰好调节至“深夜模式”,幽蓝的“星光”柔和地洒落,勾勒出白狐沉默的侧影。
站在侧后方的安德烈,无意中瞥见了一幕他永生难忘的景象——
在那近乎自然的“星光”映照下,就在那苍凉歌声达到某个沉郁转折处的瞬间,他清晰地看到,一滴微小、澄澈、几乎不可见的液滴,从白狐钴蓝色眼眸的眼角,缓缓溢了出来。
它沿着她苍白得近乎透明、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颊皮肤,以一种缓慢而执着的轨迹,安静地向下滚落。
那滴液体在模拟的星光下折射出一点极细微、却无比真实的光晕。
它滚过她光滑的面颊,途经紧抿的、被面具遮挡的唇线位置,最终在下颌那清瘦的弧线末端悄然滴落,无声地没入她黑色指挥服的领口纤维之中,消失不见。
自始至终,白狐没有任何动作。她没有眨眼,没有试图抬手擦拭,甚至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
她的身体依旧挺拔如松,仿佛那滴滑落的液体与她毫无关系,只是精密机体运行中产生的一滴冷凝水。
但那绝不是冷凝水。
安德烈屏住了呼吸,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
他猛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第二眼,仿佛窥见了某个不应存在的、属于神只或机械的脆弱瞬间。
那滴泪,如此微小,如此短暂,却又如此沉重,蕴含着一种远超任何嚎啕大哭的、深不见底的悲恸。
歌声渐歇,追思会接近尾声。
人们开始默默散去,带着红红的眼圈和沉重的叹息。有人拍了拍安德烈的肩膀,他这才回过神来,发现白狐原本站立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他没有去寻找,只是独自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花园的模拟系统开始播撒带有安神效果的细微水雾,才缓缓离开。
花园并未完全空置。在那棵最为茁壮、叶片在“月光”下泛着银光的白桦树苗旁,一个白色的身影悄然独立。
白狐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树下那块光滑的黑色曜石纪念碑。碑身上,已经新刻上了一行简洁的文字:
nгopь cmnphoв\/316-r cтpeлkoвar дnвn3nr\/nhжehep. coлдaт. Дpyг.
(伊戈尔·斯米尔诺夫 \/ 第316步兵师 \/ 工程师。士兵。朋友。)
她的指尖停留在那个刻痕最深的“Дpyг”(朋友)一词上,久久没有移动。
她周身那股常有的、锐利如刀锋的气息完全敛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静默。
她那条总是微微摆动以保持平衡的蓬松狐尾,此刻也安静地垂落在苔藓地上,纹丝不动。
若是有人能听到那通常被掩盖的、属于她非人体内循环系统的细微声响,便会发现,那低沉的、如同d6背景音般的嗡鸣,此刻缓慢、沉重、稳定,如同葬礼上低音提琴奏出的哀乐最低沉的声部,一声声,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
这一夜,b7-Δ主控室的灯光,似乎比以往任何一个夜晚都要暗淡。
幽蓝的数据依旧在屏幕上跳动,但操控它们的白色身影,似乎比平时更加沉默,更加...凝固。
第二天清晨。
安德烈像往常一样,进入主控室进行工程汇报。灯光下,一切似乎都与往常无异。
白狐已经端坐在主控台前,目光专注地扫视着晨间报告,仿佛昨夜的一切从未发生。
然而,当安德烈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主控台那个属于白狐的、相对私人的角落时,他的动作顿住了。
那里原本只放着一张边角磨损的泛黄黑白照片——316步兵师的年轻士兵们,目光坚毅地望向镜头。
但现在,照片的旁边,多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比拇指大一些的雕塑,静静地矗立在冷硬的合金台面上。
它由废弃的电路板碎片、细小的电阻电容、几段剥去了绝缘皮的铜线、甚至还有一个微型的齿轮,通过极其精密的微焊接技术组合而成。
它的造型抽象却一眼可辨——一个国际象棋的“兵”。
它整体呈现出一种粗粝、废弃、却又被精心重塑的美感,每一个零件都曾属于d6,属于这座斯米尔诺夫奉献了一生的钢铁堡垒。
这个微小的“兵”,被摆放在那张象征着起点和荣耀的316师照片旁边,姿态沉稳而坚定,仿佛一个沉默的哨兵,守护着过往,也连接着现在。
安德烈屏住了呼吸。
他几乎能想象出,在昨夜那比平时更加昏暗的主控室灯光下,那个白色的身影是如何利用这寂静的时光,极其小心地挑选、切割、焊接这些微不足道的废弃零件,将它们组合成这样一个充满无言敬意的纪念。
没有言语,没有仪式,只有这样一个静默出现在角落的、用堡垒“尸骨”重塑的“兵”。
它诉说着一切。
安德烈静静地看了几秒,然后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继续准备他的报告书。只是他的脚步放得更轻。
主控室的嗡鸣声依旧低沉,但仔细听,似乎恢复到了往常那种稳定而有力的频率。
数据在屏幕上奔涌不息,如同生活,如同守护,从未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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