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为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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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秦溪,溪流的溪。

  五年前我从温南大学学士毕业,今年二十九岁。

  我的成绩还算不错,在校拿了不少奖学金,这得益于我超越常人的刻苦努力。

  因为我不想回到那个贫穷落后的山区,我发誓要留在这个富饶美丽的城市。

  我做到了,毕业的时候,我被学校邀请留校,成为了准辅导员兼任课老师,典礼那天,我专业的院长语重心长的跟我说。

  “秦溪,这是你人生的新开端。”

  我也觉得这是个全新的开始,我有一个很爱我的男友,他跟我同专业,同班,我们感情很好。

  他也来自并不富裕的地方,两个互相理解困境的人才能真正相濡以沫。

  我们说好毕业两年就结婚,我认为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喜欢甜品,他会为了我去学习烘焙。

  我喜欢摇滚,他跑遍了全市,为我买来了限量版的合辑。

  摇滚很叛逆,但是面对他,我从来都是温顺的猫。

  我和他散步在租房楼下的小区花园时,他突然单膝跪地掏出一个红色的盒子,眼神真挚且热烈,那是我曾经在手机上收藏的钻戒。

  很老套,可是

  “我愿意。”

  我说,他的爱让我自卑的灵魂生长。

  ....可也能让人坠入地狱。

  我又回到了那个永生难忘的十字路口。

  他今天穿的是我最喜欢的那件蓝条纹衬衫——领口第二颗纽扣还是我亲手缝的。

  玫瑰上的水珠滴在贺卡的金边,在贺秦溪老师正式入职的烫金字上洇开一片水痕。

  别过来!求你了!我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变成呜咽。

  超速的轿车撞上他的瞬间,时间突然变成慢镜头,玫瑰花瓣在空中解体,像被撕碎的蝴蝶翅膀。

  他断裂的左臂撞上路灯柱,手表玻璃迸溅的轨迹像流弹。

  那张贺卡旋转着插进我小腿,纸边割开裙子的裂口里露出里面翻卷的皮肉。

  “——阿文!”

  我扑过去抱住他,却摸到满地黏稠的血浆。

  血泊里的脸那么安详,好像还在呢喃着我爱听的话,正当我哭泣着想要亲吻他,我赫然看到怀里爱人的脸突然变了。

  那张脸的皮肉扭曲成了另一张脸。

  是陈雯。

  她猛地钳住了我的肩膀,她的指甲缝塞着肉的碎屑,嘴巴张得诡异仿佛能吞下我的头,喉管深处仿佛传来宿管阿姨的呜咽声.......

  “秦老师?导员?你怎么了?”

  眼前的视野开始模糊,我奋力挣开双眼,看到宁芊的手僵在半空,指尖沾着我脸上的冷汗。

  李梦的被子掀开一半,露出她死死攥着的防身用晾衣杆,正警惕的四处观望,很明显,刚刚自己的哭喊吓到学生们了。

  ..........

  秦溪在402寝室惊醒时,小腿还残留着梦境的刺痛——人生仿佛永远停在那天的十字路口,玫瑰花瓣混着男友的鲜血溅在她脸上。

  “抱歉,我....睡着了”

  她抹了把冷汗,宁芊轻轻抱了抱她,说了句没事。

  她环顾门口,仔细听了下动静,确认没有引来什么不该引的东西,松了口气。

  正准备起身去洗把脸,发现床边的张明宇正死死盯着手机。

  意识到她的表情不对劲,立马凑上去一起看。

  群里,男生宿舍刚传来的视频里,画面抖动,拍摄角度是一个狭小隐蔽的地方,应该是宿舍门的那个挡板。

  对面门的四个男生正小心翼翼的从屋内出发,开门都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动作夸张的垫着脚出来,身上背着包,应该是准备出发逃离。

  谁知一位男生的包拉链没拉紧,在他弓着腰关门转身的瞬间,缓缓的滚落出一瓶饮料。

  在砸向地面后的那一秒。

  砰的一声回响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他们呆住了。

  突然——楼道尽头传来一声巨大的嘶吼

  “吼!!”

  男生们转头,他们的眼睛在模糊的视频里也清晰可见的睁大了,惊恐的表情出现在每一位的脸上,远处传来不停回响的脚步,感染者来了。

  “快跑啊,傻子”

  张明宇忍不住骂了一声,随后她意识到对方不可能听到。

  秦溪看到她的眼底晕染的水雾,知道她心里也很担心,轻轻的搂住她的肩膀。

  镜头里的男生们意识到危险,在短暂的呆滞后,前面的三人也顾不得保持安静了,飞速回头往寝室门冲去。

  杂乱的脚步充斥着楼道,秦溪甚至能隔着屏幕感受到他们的惊慌失措。

  四人冲到门前,第一人拼命的转动门把手,随后他们意识到了什么,四人开始慌乱的掏兜。

  “房卡呢?房卡在谁那啊!卧槽,快开门啊。”

  “啊啊我想起来了,房卡我扔屋里了啊,我们都准备逃了我就没带了啊.....”

  “现在怎么办啊”

  “.........

  “md.....兄弟们,掏家伙和他拼了!”

  队尾的一个相貌普通的男生闭眼片刻,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建设,随后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布满铁锈的榔头。

  原本用来在外不得已防身的武器,没想到刚出门一分钟就用上了。

  他的手紧握着柄干,眼神疯狂的看向脚步越来越近的那个方向,疯狂的喘息着,5...4...3...2...

  等到视频中地面上一片人形的阴影在阳光下覆盖而来。

  他大呵一声,扭腰送胯,榔头大幅度的挥舞了上去,离开了拍摄者的视野中。

  其余三人却畏缩在角落,眼睛看着同伴的方向。

  从一开始的颤抖,紧紧在角落围成一团,像绵羊一般畏惧的看向楼道,直到前方传来同伴状若疯狂的质问声和吃痛的嚎叫。

  半晌后,他们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眼神逐渐变了,其中一人解开背包,从中掏出剪刀和两根金属管,分发给同伴。

  三人在一阵剧烈的喘息后,怒吼着冲向了那个属于自己同伴,也属于自己的战场。

  拍摄者的视野里,已经没有人了,忽然从他的视角处也发出一声带着颤音的怒吼助威。

  “加油!干死他!”

  随后,拍摄者打开了宿舍门。

  视角给到他的手,一根拖布杆正握在手里微微颤抖,对着手机说了一句我也要帮忙,刚要结束拍摄。

  突然....他停止了脚步,手机微微的调整了角度。

  就像静止了一般看着前方。

  镜头中,三位男生正按着一个不断嘶吼着挣扎的男性感染者在墙上,剩余一位男生疯狂的挥舞着榔头在敲击他的身体。

  四人的手臂和身上都已经布满了血渍和伤口,为了按住这个感染者,他们已经拼尽全力了。

  而此刻眼见胜利的天平即将倾斜。

  突然——

  原本昏暗的楼道处冒出了一颗披着长发的人头,蹒跚着出现在了四人的斜后方。

  在见到众人的瞬间,仿佛像是见到了什么目标一般。

  原本还缓慢的像提线木偶的躯体,在那一刻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以至于它在奔跑中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姿势。

  披着长发的头被身体甩的后仰,眼睛却死死盯着前方,手成爪状伸在身前,腿部却舞动的像舞台剧演员一般浮夸,几乎快要蹦起来。

  “小心...身....

  拍摄者的话还没到最后一个字,那个长发的感染者的手已经来到了离她最近的背脊。

  想象中的抓挠没有出现,那双手从背脊的肌肉贯穿而入,再从胸膛直接破体而出,就像穿过一块柔软的豆腐。

  巨大的血压像水泵机一般鼓动,喷溅而出的血液如同因挤压而炸开的水气球,将旁边三位淋成了血人。

  他们突然感受到脸上的灼热,全都茫然的看向那个方向。

  “啊!小辰!!!我槽N的m.!..

  离得最近的那个拿榔头的男生,目睹着一双手从他舍友小辰的胸口穿透而出,那双苍白腐烂的手还抓着一根断裂的肋骨。

  小辰的眼睛还停留在自己的胸口,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不禁惊怒交加,悲从中来,可又无济于事。

  他猛的发力用榔头给了那个男性感染者一下,白色的汁水混着已经发臭的血液四溅。他一把拽过小辰失去意识的身体,露出他身后的长发“女尸”。

  他清楚,这个伤势,小辰没救了。

  眼下只有他能腾出手来。

  他必须挡住这个杀了小辰的感染者,不然等另外的同伴遇难,那个男性感染者没人按住,他们将被前后夹击!

  现在只有他能拯救大家,只能拼了。

  电光火石间,他右脚发力,刚想如法炮制的上前先发制人。

  —突然。

  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眼前的楼道在他的眼中不停的按顺时针旋转,而后他失去重心随着视野重重摔在地上。

  他奋力的想要起身,却突然看到了前方的一双脚,他抬眼顺着往上看去——

  自己的身体正如一座音乐喷泉般立在楼道中盛开,天花板上喷溅的血液宛若小型的星图。

  脖子以上的部位已经不翼而飞了,只剩下其上孤零零的一排血管暴露在空气中蠕动着,就像巢中嗷嗷待哺的幼鸟。

  而很快,新鲜娇嫩的幼鸟们迎来了一张真正的血盆大口。

  镜头中,长发感染者刚刚像鞭子一样甩出的双爪还在空中静止。

  随后缓缓的抓住了那具无头尸体的肩膀,站在楼道中间,埋头啃食着,吮吸着,大快朵颐的样子像在享受一盘精心为她准备的美食。

  它完全无视了剩余的两人,楼道中只剩下液体被吸入喉咙的吸溜声,以及血肉被撕扯开的兹拉响。

  剩下的同伴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在他们脱力的瞬间,那个奄奄一息的男性丧尸也随之跌坐在地。

  刚刚榔头的最后一击粉碎了他的胸腔骨架,他此刻上身失去了支撑只能发出喉头的咕噜声。

  而那两位男生脱力的摔倒在地,他们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哭喊着蹬着双腿往后退去。

  直至后背接触到了冰冷的瓷砖,背包的拉链和墙壁发出清脆的回响。

  拍摄者的镜头到这已经持续静止了接近一分钟,此刻开始了剧烈的抖动。

  死亡的预感这会正疯狂的冲击着他的大脑,他的镜头随着他飞快地退回了屋里。

  他几乎是以光速关上了门,视角这才转向屋内。

  他跌坐在门后,背倚着门板,屋内三名室友正呆滞的看着他痛苦的喘气。

  所有人都明白出大事了,绝望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背景音的最后,是两位男生痛苦的哀鸣,还有这位拍摄者带着哽咽的近乎疯癫的独白:

  “谁来...谁来救救我们,警察呢,保安呢,谁都行啊,不要这样的日子啊,不要啊,我想活下去...”

  随后视频结束,此刻围坐在张明宇附近看完视频的众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每个人的脸上都流下了泪水,又无人发出任何声音,她们都看清了,那个长发的感染者是陈雯。

  一日不见,陈雯几乎已经失去了大半人的特征,指甲也在疯狂的生长,她的皮肤呈一种病态诡异的苍白,甚至泛着蓝。

  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完全腐烂,深可见骨的创面满身都是。

  只有依稀露出的那张还没腐烂的脸,证明了她的身份。

  “...昨晚,如果我们出去了...”

  林馨的话让众人不寒而栗。

  这个陈雯刚刚的楼道虐杀还历历在目,众人不敢想象,如果外面每一个感染者都像她这样恐怖....

  那自己又该如何在这个校园生存下去。

  哪怕是这个宿舍并不厚重的木门,恐怕也就只能抵挡她片刻。

  正当众人沉默着回到各自的床位上陷入绝望,群里消息的声响又一次弹出。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众人又围了过来,屏幕的蓝光照射在402每一张茫然地脸上。

  这次群里只是简单的一张图片。

  拍摄的是一栋教师宿舍,镜头正对着应该是三四层的外立面的位置。

  窗口处,一位坐着轮椅的女士正托举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身后是两个满脸虚弱苍白的学生。

  一条红色的布悬空挂下,三个巨大的SoS字母陈书其上。

  旁边用黑笔还歪歪扭扭的涂写着没有食物没有水源,救命等等字样。

  “这是...隔壁院教高数的张老师,天呐,她上个月腿才骨折,我记得那个是理科院什么专业三班的李倩和张羌一,那个孩子,应该是张老师的女儿吧”

  张明宇认出了上面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教师宿舍离咱们接近一千多米,无论是送吃的还是救人,都有心无力啊。

  而且外面的救援迟迟没有到来,恐怕现在是出了大问题了,谁也不知道,离开宿舍楼是什么情况。

  “我去找她们,带回来。”

  一个孤零零的声音打破了空气

  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导员,宁芊和林馨刚要劝阻,秦溪抬手打断了她们,示意自己有话说。

  “昨天....我给你们起了一个坏的榜样。”

  “我是教师,我在入职的那天,站在国旗下宣誓过,对…就是人民教师誓词。里面那句热爱学生,为人师表,做学生良师益友,铸教师高尚品格…哈哈,很肉麻对吧,我那会也觉得。”

  秦溪的目光飘向窗外,似乎在凝望着什么。

  “但是我是个老实人,我从出生就是个老实人,任何我发过的誓对我来说都是金科玉律!”

  她的语调陡然拔高,表情却突然变得有些落寞。

  “更何况,我早就活够了,我的人生早就停止在某一天某一刻了……而我也不能容忍自己作为长辈师长在这里跟你们吃着喝着享受着资源和安全,苟延残喘着却什么也不做。那三位保安大哥是我带来的,他们保护学生的时候没有退缩,我也不能。”

  “就这样”

  她拿起墙角几块泡沫箱子和纸板,撕下几片折叠着。

  视线没有经过任何一人,她用胶带在手臂上缠住绕了几圈,低头抄起地上李梦扔的晾衣杆。

  随后就像害怕学生们阻拦自己一样,快速来到门口,在开门后小心的检查了下四周,转头说了句:

  “没事,看视频那个陈雯和另一个感染者都在男生宿舍,没准我碰不到呢,你们放宽心。”

  “走了,拜拜。”

  随后关上门,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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