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血火试炼与陇山迷雾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黎明前的敦煌笼罩在深沉的夜色中，唯有郡守府内灯火通明，人影绰绰，却透着一股刻意压制的紧张。

　　王莽已换上便于行动的劲装，外罩普通将领的皮甲，脸上甚至被阿远用特殊药水略微改变了肤色和轮廓，看上去就像一个面容坚毅、风尘仆仆的中级军官。刘秀依旧虚弱，但已能在旁人搀扶下勉强行走，他被安置在一辆经过特殊加固、外表却毫不起眼的马车里，玉璧贴身放置，持续温养着他的身体。玉璧的光芒比三日前更黯淡了些，但能量依旧稳定。

　　严尤和李忠站在府门前，脸色凝重。他们身后是精选出的五十名龙雀卫残部和武威援军中的好手，人人轻装简从，只携带必要的兵刃、弓弩和三日干粮。

　　“陛下，一切已按您的吩咐准备妥当。”严尤低声道，“风声已经放出去，郡守府依旧戒严，做出您仍在静养的假象。陇山古道的地图、向导也已备好。只是……此行太过凶险，臣恳请陛下三思！”

　　王莽拍了拍严尤的肩膀，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面孔：“严卿，李卿，敦煌就交给你们了。守住这里，就是守住了河西的希望。至于凶险……”他笑了笑，带着一丝属于穿越者的豁达，“哪条路不凶险？留在敦煌，等着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射来的冷箭，难道就不凶险了吗？主动走出去，把水搅浑，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肃然：“记住朕的安排，无论长安传来任何消息，没有朕的亲笔密令，绝不轻信，也绝不允许北军一兵一卒踏入敦煌！若事不可为……可相机撤回玉门关，依托长城防线固守待援。”

　　“臣等谨记！誓死守住敦煌！”严尤和李忠单膝跪地，声音哽咽。

　　王莽将他们扶起，不再多言，转身走向马车。阿远牵过一匹看起来同样普通的战马，将缰绳递给王莽。

　　队伍悄无声息地从未被匈奴重点监视的北门潜出，如同滴入墨汁的水滴，迅速融入了戈壁滩无边的黑暗之中。

　　按照计划，他们先是向西北方向行进了一段，做出欲往玉门关的假象，然后在一个早已勘测好的沙谷中迅速转向，折而向东，直奔莽莽苍苍的陇山山脉。

　　陇山，古称陇坻，山势险峻，道路崎岖，自古便是隔绝陇右与关中的天堑。选择这条古道，固然是为了避开可能被北军控制的官道和关卡，但其本身的艰险，亦是对这支小队伍的巨大考验。

　　日头升起，戈壁的酷热再次降临。队伍默默前行，除了马蹄踏在沙石上的声响和偶尔的咳嗽声，再无其他杂音。王莽骑在马上，感受着怀中玉璧传来的微弱温润，以及那块幽蓝碎片若有若无的冰凉。他脑中不断回响着刘秀关于“虎符”和“血与火”的呓语，还有孔光用生命换来的警告。

　　“陛下，前方就要进入陇山余脉了。”阿远策马靠近，低声道。他吊着的胳膊已经拆了夹板，虽然动作还有些不便，但眼神锐利如昔。

　　王莽抬眼望去，只见远方地平线上，一道蜿蜒起伏、如同巨龙脊背般的山峦轮廓已然在望。山色青黑，植被稀疏，透着一股荒凉古老的气息。

　　“让大家打起精神，注意警戒。尤其是注意……任何不寻常的动物行为，或者地面、岩石的异常颜色、温度。”王莽吩咐道。他怀疑“黄天”既然能引动敦煌地火，未必不能在陇山这等地脉节点众多的区域设下埋伏。

　　队伍缓缓进入山区，道路顿时变得狭窄崎岖，有时甚至需要下马牵行。空气不再像戈壁那般灼热干燥，反而带着一丝山间的凉意和草木泥土的气息。然而，这份清凉并未让人感到放松，反而因为环境的改变，更添了几分未知的压抑。

　　行至午后，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山坳暂作休整。王莽拿出准备好的朱砂、硝石、硫磺等物，又让阿远取来收集的几种牲畜血液样本（分别来自马、羊、牛）。他并非要搞什么神秘仪式，而是打算进行一些简单的化学反应实验，试图寻找那所谓“血与火”共鸣的可能原理。

　　他先将不同的血液滴在干净的岩石上，观察其与空气接触后的变化，尤其是颜色、粘稠度和气味。然后又尝试将少量血液与硝石、硫磺粉末混合，观察是否有异常反应（比如剧烈放热、变色、产生特殊气体）。他甚至利用一块天然磁石，测试血液是否含有异常的铁磁性物质。

　　这些举动在阿远和龙雀卫看来，自然是高深莫测的“陛下秘法”，个个屏息凝神，不敢打扰。只有王莽自己知道，这更像是在缺乏精密仪器下的笨拙摸索。

　　实验结果并不理想。牲畜血液并未表现出太多超常特性，与硝石硫磺混合后，也只是缓慢氧化，并未产生想象中的“能量共鸣”。

　　“看来，‘血’的关键，可能不在血液本身，而在于……特定的个体，或者某种‘处理’方式？”王莽盯着岩石上那几滩逐渐干涸发黑的血迹，若有所思。他想起了刘秀体内那活性诡异的黑血，以及地下节点中那些被抽取能量的扭曲存在。

　　“陛下，有情况！”一名在前方高处警戒的龙雀卫突然发出低呼。

　　王莽立刻收起思绪，示意众人戒备。他和阿远迅速爬上附近一块巨石，借着岩石掩护向前望去。

　　只见前方约里许外的山谷中，升起了一道笔直的、略显诡异的青烟。那烟雾颜色单一，升腾稳定，不像是寻常樵夫或猎户的生火痕迹，倒更像某种……信号？

　　“去看看，小心埋伏。”王莽对阿远道。

　　阿远点头，点了两名身手最好的龙雀卫，三人如同灵猿般，借着山石和灌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青烟升起的方向摸去。

　　约莫一刻钟后，阿远等人返回，脸色凝重。

　　“陛下，山谷里没有人，只有一堆刚刚熄灭不久的篝火，灰烬还是温的。旁边散落着一些吃剩的干粮残渣，看样式……不像是普通山民或商队的。”阿远呈上一小块被踩碎的、印着模糊暗纹的面饼碎块，“而且，我们在附近发现了这个。”

　　他摊开手，掌心是一小片被撕裂的、质地粗糙的黑色布料，边缘还带着一丝干涸的血迹。而在那布料的里衬上，用暗红线绣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图案——那是一只蝎子的轮廓！

　　手背有蝎形胎记的人！他们果然跟来了！或者说，他们预料到了王莽会选择这条路线，提前在此等候！

　　王莽的心猛地一紧。对方的速度和预判能力，超出了他的预计。

　　“他们发现我们了吗？”王莽沉声问。

　　“应该没有。”阿远摇头，“我们检查过痕迹，他们熄灭篝火离开得很匆忙，像是收到了什么讯号。而且，离开的方向，是往更深的山里去了，不是我们预定的路线。”

　　往更深的山里去了？王莽眉头紧锁。陇山深处人迹罕至，毒虫猛兽出没，他们去那里做什么？难道……这陇山之中，也藏着“黄天”的某个据点，或者……另一个“节点”？

　　“改变路线！”王莽当机立断，“我们不能按照原计划走了。对方既然能在这里设下眼线，难保前方没有更多埋伏。我们跟着他们留下的痕迹，追上去！”

　　“陛下，这太危险了！深山老林，敌暗我明……”阿远急忙劝阻。

　　“正因为敌暗我明，我们才不能跟着他们的节奏走！”王莽眼神锐利，“他们以为我们会避开，我们偏要迎上去！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别忘了，我们手里有玉璧和碎片，对能量波动敏感，未必不能反客为主！”

　　他看了一眼马车方向：“文叔先生情况如何？”

　　“刘先生刚才醒了一会儿，喝了点水，又睡下了。气息还算平稳。”

　　“好。留下五个人保护马车，在原地隐蔽等候。其余人，跟我追！”王莽翻身上马，语气斩钉截铁。

　　这是一步险棋，但也是打破被动局面的唯一方法。他必须弄清楚这些“蝎子”在陇山深处的目的，这或许关系到“虎符”的真相，甚至长安节点的秘密！

　　队伍再次行动起来，放弃了相对好走的古道，转而沿着那些匆忙留下的、指向深山密林的痕迹，追踪而去。

　　山路愈发崎岖难行，林木也越来越茂密，遮天蔽日，光线变得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腐叶和湿土的气息，偶尔传来不知名鸟兽的啼鸣，更添几分阴森。

　　王莽手中的幽蓝碎片，在进入这片区域后，开始传出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冰凉悸动，仿佛在感应着什么。玉璧则依旧温润，但光芒似乎更加内敛。

　　追踪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前方负责探路的龙雀卫突然打出警戒的手势。众人立刻停下，隐蔽身形。

　　只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谷地中央，赫然矗立着几座残破不堪、爬满藤蔓的古旧石砌建筑，看风格，似乎是一座早已废弃的山神庙。而在庙宇前的空地上，赫然聚集着二十余名黑衣蒙面人！他们围成一圈，中间似乎在进行着什么仪式，隐隐有低沉的诵念声传来！

　　更让王莽瞳孔收缩的是，在那些黑衣人围成的圈子中央，地面上刻画着一个简易的、却散发着微弱血光的阵列！阵列的中心，摆放着的，正是几块形状不规则、但散发着与王莽手中碎片同源波动的——黑色石头！而那些石头周围，还洒落着一些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液体，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

　　他们在利用这些小型碎片和鲜血，进行某种小规模的仪式！是在沟通？是在定位？还是……在试图激活这陇山之中的某个东西？

　　王莽的目光死死盯住那群黑衣人，试图找出那个手背有蝎形胎记的首领。然而，所有人都笼罩在黑袍中，难以分辨。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幽蓝碎片猛地一震，传递出一股强烈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冰寒！与此同时，那座废弃的山神庙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外界的能量波动惊醒，发出了一声低沉而充满恶意的……嘶吼！

　　王莽脸色骤变。

　　他知道，他们可能撞破的不是一次简单的接头或埋伏，而是……一个正在进行中的、更加危险的阴谋！

　　“准备战斗！”他压低声音，对身后的阿远和龙雀卫下令，同时紧紧握住了斩蛇剑的剑柄。

　　玉璧的白光在昏暗的林间悄然流转，幽蓝碎片在他掌心发出警示的嗡鸣。

　　陇山深处，废弃的古庙，诡异的仪式，苏醒的未知……一场猝不及防的遭遇战，即将在这人迹罕至的险地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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