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雨夜潜踪与水道惊魂

　　细雨绵绵，夜色如墨。废弃的农家院里，油灯如豆，映照着王莽沉静而坚定的面庞。派往长安的龙雀卫尚未归来，每一分等待都显得格外漫长。刘秀靠在铺着干草的土炕上，双眸微闭，指尖无意识地在地面上勾勒着龟甲上的符号，玉璧核心在他怀中散发着微弱而稳定的白光，抵御着从长安方向隐隐传来的精神压迫。

　　“陛下，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一名龙雀卫低声禀报，雨水顺着破旧的屋檐滴落，在泥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

　　“雨夜才好行事。”王莽目光锐利，看向窗外无边的黑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黄天’既然倚重水脉，这雨水，正好可以掩盖我们的行迹，干扰某些依靠湿度或水流传播的‘能量感应’。”他试图用科学原理解释那些玄乎的现象。

　　约莫子时前后，院外传来三长两短的鹧鸪叫声——是约定的暗号。很快，那名负责联络的龙雀卫带着一身水汽闪身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精瘦汉子。

　　“陛下，这位就是张掌柜。”龙雀卫低声道。

　　那汉子摘下斗笠，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却眼神精明的脸，他看向王莽，虽未行礼，但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低声道：“小人张贵，见过……东家。东西和消息都带来了。”

　　他先从怀里掏出几套粗麻布衣服，散发着淡淡的河泥和汗味：“这是上林苑水衡都尉下属，‘清淤司’杂役的号衣和腰牌。三日后，有一批杂役要进入上林苑昆明池附近清理一段淤塞的支渠，这是个机会。”

　　接着，他又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张粗糙的饼子和一小坛浊酒：“这是打点关卡和监工用的。”最后，他脸色凝重地压低声音：“关于北军……王凤大将军麾下的‘射声营’，最近半个月，确实有异常调动，夜间出营次数增多，去向不明。而且，营中似乎流行一种怪病，士卒易怒狂躁，力大无穷，但事后往往虚脱……至于手背有蝎形胎记的人，小人多方打探，暂时没有确切消息，但听说……大将军府上，最近新招揽了一位来自西域的‘异人’，深居简出，极少露面，右手似乎常年戴着手套。”

　　射声营异常！西域异人！戴手套！

　　王莽眼中精光一闪。线索越来越清晰了。射声营是北军精锐，他们的异常很可能与“虎符”影响有关。而那个戴手套的西域异人，嫌疑极大！

　　“做得很好。”王莽赞许地点点头，“三日后，我们混入清淤队伍。你继续留在城内，密切关注大将军府和射声营的动向，尤其是那个异人。若有紧急情况，老办法联系。”

　　“小人明白！”张贵重重点头，重新戴上斗笠，如同鬼魅般再次融入雨夜。

　　接下来的两天，王莽等人就在这废弃院落中潜伏下来，熟悉清淤杂役的行为举止，进一步研究地图和水脉走向。王莽甚至利用有限的材料，尝试制作简易的防水火折子和利用空心芦苇杆构思水下换气的可能。刘秀则抓紧一切时间解读龟甲，试图找到更多关于“阴钥”和能量运行的规律。

　　第三日清晨，雨势稍歇，天色依旧阴沉。王莽、刘秀以及十名龙雀卫换上散发着霉味的杂役号衣，脸上涂抹了泥灰，混入了那支由数十名真正杂役组成的队伍，在几名懒散水衡兵卒的押送下，向上林苑进发。

　　上林苑方圆数百里，宫观台榭林立，山林湖泊交错。队伍沿着昆明池的边缘行进，烟波浩渺的湖面在阴天下显得格外肃杀。王莽低着头，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环境，尤其是水道分布。根据地图指示，那条通往未央宫沧池的隐秘水脉，其一个入口，就在昆明池西南方向，一片芦苇丛生的沼泽地带。

　　清淤的地点是昆明池一条不起眼的支渠，渠水浑浊，散发着淤泥的腥气。监工的兵卒吆喝几声，便躲到远处避风喝酒去了，留下杂役们自行劳作。

　　王莽对龙雀卫使了个眼色。十人立刻心领神会，一边装作卖力挖掘淤泥，一边不着痕迹地将真正杂役们的工作区域隔开，并暗中观察着沼泽地的方向。

　　刘秀身体虚弱，被安排在渠边一个相对干燥的地方“休息”，他闭目凝神，全力感应着水脉的能量流动。

　　“陛下，”约莫一个时辰后，刘秀忽然睁开眼，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确定，“那边……沼泽深处……水脉的‘入口’……能量波动……虽然微弱，但……与地图标记吻合……而且……有种……被刻意隐藏的‘闸口’……”

　　王莽顺着刘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片沼泽芦苇密布，水汽弥漫，看似平常，但仔细观察，能发现靠近山壁的一处水域，水流似乎有极细微的、不自然的漩涡。

　　就是那里！

　　如何过去而不引起怀疑？直接过去必然暴露。

　　王莽目光扫过浑浊的渠水，心中有了计较。他故意脚下“一滑”，惊呼一声，“噗通”掉进了齐腰深的渠水里，同时暗中对一名龙雀卫打了个手势。

　　“头儿掉水里了！”那龙雀卫立刻配合地大喊起来，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快拉上来！晦气！”远处的监工骂骂咧咧，却懒得过来。

　　几名龙雀卫“手忙脚乱”地将王莽从渠里拉上来，王莽浑身湿透，沾满淤泥，不住地咳嗽，装作呛了水的样子。

　　“头儿，您没事吧？这水又脏又冷，怕是会风寒，不如找个背风的地方先把衣服弄干？”一名龙雀卫“关切”地建议，目光却瞥向沼泽地方向。

　　监工远远瞥了一眼，见王莽确实狼狈，不耐烦地挥挥手：“快去快回！别耽误工夫！”

　　计划成功！王莽在两名龙雀卫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那片芦苇沼泽走去。刘秀也被另一名龙雀卫背起，跟在后面。

　　进入芦苇荡，视野顿时被高大的芦苇遮蔽。确认脱离监工视线后，王莽立刻直起身，眼神恢复锐利。几人快速向那处不自然的漩涡靠近。

　　靠近了才发现，漩涡下方，隐约可见一个被水草和淤泥半掩的、黑黢黢的洞口，约莫一人多高，水流正缓缓涌入其中。洞口边缘的石壁上，雕刻着早已模糊的兽纹，与古庙中那些黑色石头上的纹路有几分相似。

　　“就是这里！”王莽能感觉到怀中幽蓝碎片传来的明显悸动，指向洞内深处。

　　“陛下，我感应到……里面有很强的阴寒能量……还有……某种……活物的气息……”刘秀伏在龙雀卫背上，脸色更加苍白。

　　活物？是守护者，还是……被能量侵蚀催生出的怪物？

　　“准备火把，小心戒备。”王莽下令。龙雀卫们立刻取出用油布包裹、提前准备好的浸了油脂的松木火把点燃，虽然光线昏黄，但在幽暗的洞口前，却带来了些许安全感。

　　王莽深吸一口气，率先弯腰钻入了那冰冷的水道入口。一股混合着淤泥腐朽和水流腥气的寒意扑面而来，水道内狭窄而湿滑，脚下是厚厚的淤泥，水流没至大腿，冰冷刺骨。

　　幽蓝碎片在怀中持续震动着，如同指南针，指引着方向。水道并非笔直，而是曲折向下，仿佛通往地底深处。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几人涉水前行的哗啦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更添几分阴森。

　　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水道似乎宽阔了一些，但水流也变得更加湍急冰冷。突然，前方负责探路的龙雀卫猛地停下脚步，低呼一声：“陛下！前面……有东西！”

　　火光照射下，只见前方水道拐角处，漂浮着几具肿胀发白的尸体！看服饰，竟然是北军士兵的打扮！他们的尸体被水泡得面目全非，但露出的皮肤上，却隐隐有着不正常的青黑色纹路，与刘秀之前呕出的黑血有些相似！

　　“是之前失踪的射声营士兵？”王莽心中一凛。难道他们是被派来探查这里，却遭遇了不测？

　　就在这时，刘秀猛地抓紧了背着她的龙雀卫的肩膀，声音带着惊恐：“小心！水里有东西！很多！很小……但……充满恶意！”

　　几乎在刘秀话音落下的同时，平静的水面突然像是沸腾起来！无数指节大小、通体漆黑、形如水虱却又长着尖锐口器的怪异虫子，如同黑色的潮水，从水底、从石壁缝隙中蜂拥而出，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向着王莽等人疯狂涌来！

　　它们的复眼在火光下反射着猩红的光芒，速度快得惊人！

　　“是尸蠊！以腐肉和阴气为食！”刘秀失声喊道，显然认出了这东西。

　　“用火！围成一圈！”王莽临危不乱，厉声喝道！

　　龙雀卫们反应极快，立刻背靠背围成圆阵，将王莽和刘秀护在中间，手中火把奋力挥舞，试图驱散这些可怕的虫子！

　　“嗤嗤嗤！”

　　尸蠊似乎极其畏火，被火把燎到，立刻发出焦臭，蜷缩着掉落水中。但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前仆后继，如同黑色的浪潮，不断冲击着小小的火焰防线！更有一些试图从水下攻击他们的腿脚！

　　一名龙雀卫稍有不慎，脚踝被几只尸蠊咬住，顿时血流如注，他闷哼一声，挥刀将虫子削掉，但伤口处立刻传来麻痹和阴冷的感觉！

　　“这虫子有毒！”他咬牙道。

　　火把在快速消耗，圆阵在虫潮的冲击下摇摇欲坠！情况万分危急！

　　王莽看着那无穷无尽的黑色虫潮，又看了看怀中震动的幽蓝碎片，脑中灵光一闪！这些虫子依赖阴寒能量生存，或许……

　　他猛地将气运注入碎片，不再试图压制，而是引导其散发出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波动！

　　“嗡——！”

　　一股无形的寒潮以王莽为中心扩散开来！这并非攻击，而是模拟出更精纯、更“高级”的阴寒能量场！

　　奇迹发生了！

　　那些疯狂攻击的尸蠊，动作猛地一滞！它们仿佛感受到了更令它们“敬畏”或者“恐惧”的存在，骚动了一下，然后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重新隐没入黑暗的水中和石缝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水道内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和火把燃烧的声音。

　　所有人都心有余悸，看向王莽的眼神充满了震撼。陛下竟能驱散这些恐怖的虫子？

　　王莽也松了口气，暗道侥幸。他只是赌了一把，利用碎片能量“冒充”更强大的阴寒源头，吓退了这些低级的能量共生体。这类似于自然界中动物对更高阶捕食者的恐惧。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王莽不敢耽搁，示意队伍继续前进。

　　经过尸蠊的袭击，众人更加警惕。又前行了一段，水道开始向上延伸，水流也平缓了许多。前方隐约传来了微弱的光亮，以及……更加清晰的水流声和某种低沉的、规律的机械运转声？

　　王莽示意熄灭大部分火把，只留一支，众人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向光亮处摸去。

　　拐过一个弯，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水道在此豁然开朗，连接着一个巨大的、明显是人工开凿的地下石窟！石窟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青铜水轮，依靠水流的动力运转，发出低沉的轰鸣。水轮连接着复杂的齿轮和连杆，延伸向石窟深处。

　　而更让人震惊的是，在石窟的四壁，镶嵌着无数块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石头，与郡守府地下节点那些石头类似，但数量更多，构成了一个庞大而复杂的阵列！阵列的中心，汇聚着一道暗绿色的光柱，注入石窟顶端一个深不见底的垂直通道，那通道的方向，赫然指向——未央宫！

　　这里，就是那条隐秘水脉的中继站和能量增压器！“黄天”利用古老的水利机械和能量阵列，将来自沧池节点的能量进一步放大和输送出去！

　　而在那缓缓旋转的青铜水轮下方，王莽看到了几具穿着北军服饰的新鲜尸体，他们的鲜血，正顺着水轮上刻画的凹槽，被缓缓汲取，汇入那暗绿色的光柱之中！

　　血祭！还在进行！

　　王莽的目光死死盯住水轮核心处，那里，镶嵌着一块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却散发着远超其他石头的浓郁血光的——黑色晶石！

　　那东西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与他手中的幽蓝碎片同源，却更加狂暴、更加……“饥饿”！

　　刘秀的声音带着颤抖，在王莽耳边响起：

　　“陛下……那就是……‘阴钥’的一部分……它在……呼唤……更多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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