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长安暗影与杠杆原理

　　细雨将长安城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灰幕之中。王莽一行人拖着伤残之躯，凭借张贵事先安排好的隐秘路线和接应，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座帝国心脏。他们落脚点位于西市边缘一间不起眼的货栈地窖，潮湿、阴暗，却足够隐蔽。

　　地窖内，油灯摇曳。刘秀被小心安置在唯一的干草铺上，气息微弱，玉璧核心散发着的微光似乎都黯淡了几分。王莽顾不上处理自己的内伤，立刻召集仅存的六名尚有行动力的龙雀卫（包括阿远）。

　　“文叔昏迷前提到的‘窗口期’和‘钥匙孔’是关键。”王莽的声音因伤势和疲惫而沙哑，眼神却锐利如鹰，“中继站被毁，沧池节点的能量供应和输出必然出现紊乱，就像被掐断了一根主要血管，短时间内会有一个力量最薄弱的‘窗口’。而‘钥匙孔’，很可能就是指直接控制或关闭那个核心节点的物理机关，或者能量接口的位置！”

　　他拿起一根木炭，在粗糙的地面上画出示意图：“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这里，西市。未央宫在这里。根据文叔之前的感应和地图，沧池节点在未央宫西北，靠近沧池。我们之前破坏的中继站在上林苑，能量通过水脉输送。现在中继站瘫痪，节点本身为了维持运转，可能会产生两种反应：一是收缩防御，二是……尝试从其他地方汲取能量，比如……”

　　他的木炭指向了地图上北军大营和……未央宫其他区域，甚至可能是……皇帝居住的桂宫！

　　“我们必须利用这个‘窗口期’，找到并关闭‘钥匙孔’！”王莽斩钉截铁。

　　“陛下，未央宫守卫森严，经过王邑之乱后，更是铁桶一般，我们如何进去？就算进去了，又如何在那偌大的宫苑中找到一个小小的‘钥匙孔’？”一名龙雀卫面露难色。

　　“守卫森严，是针对外面的人。”王莽眼中闪过一丝属于现代思维的光芒，“但如果，我们是从‘里面’入手呢？”

　　他看向众人：“‘黄天’能将节点设在宫禁之内，必然有内应，甚至有专属的通道。张贵之前打听到，王凤府上有一个戴手套的西域异人。你们想想，一个西域异人，频繁出入大将军府，他能自由进出宫禁吗？如果他不能，那么谁能让这样一个身份敏感的人，在宫中来去自如？”

　　答案呼之欲出——地位极高，且可能同样被控制，或者本身就是“黄天”核心的宫中权贵！

　　“王凤……”阿远咬牙切齿。

　　“未必只有他。”王莽摇头，“别忘了孔光那封弹劾奏疏。那可能不仅是警告，更是一种试探，或者……指向了另一个可能被控制，或者合作的对象。”他脑海中闪过几个可能的名字，但缺乏证据。

　　“那我们如何找出这个‘内鬼’，找到通道？”另一名龙雀卫问道。

　　“引蛇出洞，或者……敲山震虎。”王莽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中继站被毁，‘黄天’必然震动。我们不妨再给他们添把火。”

　　他快速下达指令：“阿远，你带两人，想办法将我们从中继站带出来的几块最小的、能量残留最弱的黑色石头碎片，混入明日运往大将军府的‘贡品’或者食材中。记住，要做得极其隐秘，像是无意间混杂进去的。我要看看，王凤或者他府上那个异人，见到这些‘失落的’碎片时，会有什么反应！”

　　“其余人，分散到北军大营、几个可能的目标府邸（包括王凤府）附近潜伏，密切监视任何异常的人员调动、物资运输，尤其是……夜间，或者通往未央宫方向的动静！注意观察是否有人员频繁出入某些看似普通的宫门或水道出口。”

　　“陛下，这太危险了！一旦被发现……”阿远急道。

　　“风险与机遇并存。”王莽打断他，“我们现在就是在走钢丝。被动躲藏，只会被慢慢耗死。主动出击，搅动浑水，才能让隐藏的鱼露出水面！这是杠杆原理，我们需要一个支点，来撬动整个僵局！这些石头碎片，就是我们的第一个支点！”

　　他看向昏迷的刘秀：“希望文叔能尽快醒来，他的感应，是我们找到‘钥匙孔’最直接的‘指南针’。”

　　计划已定，众人立刻分头行动。地窖内只剩下王莽和昏迷的刘秀。

　　王莽盘膝坐下，尝试运转那微弱的气运修复内伤，同时大脑飞速运转，推演着各种可能性。他将龟甲上那些关于“阴钥”、“血契”的符号与目前掌握的线索一一对照，试图拼凑出更完整的图像。

　　“阳钥主信，阴钥主杀……控制与清除……至亲之血……”他喃喃自语，一个模糊的猜想逐渐成形——那“虎符”系统，或许并非单纯的精神控制，而更像是一种基于血脉或生物信息的“权限认证”和“指令执行”系统！“阳钥”赋予某些人（如北军高层）控制军队的“权限”，而“阴钥”则负责执行“清除”指令，或者汲取能量。而“至亲之血”，可能是激活更高权限，或者进行某种特定献祭的“密码”……

　　如果这个猜想接近真相，那么那个“钥匙孔”，很可能就是一个需要进行“生物验证”的物理机关！而能够通过验证的“钥匙”，可能就掌握在那个“内鬼”手中！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仿佛永无止境。

　　次日黄昏，阿远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了，眼神中带着兴奋与凝重。

　　“陛下！有动静了！石头碎片混进去不到两个时辰，大将军府后门就悄悄驶出了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直接去了……去了长乐宫卫尉、富平侯张放的府邸！”

　　张放！太皇太后王政君的外甥，同样是王家外戚核心人物，掌管部分宫禁宿卫！

　　“马车进去约莫一刻钟就出来了，直接返回了大将军府。我们的人盯紧了张放府邸，就在半个时辰前，张放府上的一队家兵，押送着几口大箱子，从侧门出来，走的却是通往未央宫北阙（北宫门）的方向！箱子看起来很沉！”

　　王莽眼中精光爆射！张放！果然还有他！王凤、张放，两位权重的外戚，都可能牵涉其中！那几口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是维持节点运转的物资？还是……“祭品”？

　　“他们进了北阙？”王莽追问。

　　“没有直接进。”阿远摇头，“他们在北阙外一条僻静的巷子里停了下来，那里有一口废弃的枯井！箱子被陆续卸下，运进了枯井里！我们的人不敢靠太近，但看到他们似乎触动了井下的什么机关，然后人就和箱子一起消失了！”

　　枯井！密道！通往未央宫的密道！

　　王莽的心脏狂跳起来！支点找到了！那条密道，很可能就是“黄天”成员和物资进出未央宫节点的通道！而那个枯井入口，极有可能就是刘秀感应中的“钥匙孔”所在区域，或者至少是其中一个关键入口！

　　“确定位置了吗？守卫情况如何？”王莽强压激动问道。

　　“位置已经 pinpoint（他下意识用了英文，随即改口）……已经精准锁定！守卫很隐蔽，明面上只有两个张放府上的家兵在巷口晃悠，但井下和周围必然有暗哨。而且北阙本身就有宫卫巡逻，频率很高。”

　　机会与风险并存！密道找到了，但守卫森严，且位于宫禁要害之地。

　　“必须尽快行动！趁着‘窗口期’还在，趁着他们刚刚运送了物资，可能有所松懈！”王莽站起身，虽然内伤未愈，但一股热血在胸中奔涌，“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看向地窖内仅存的六名龙雀卫，目光从他们疲惫却坚定的脸上一一扫过。

　　“弟兄们，最后一搏的时候到了。”王莽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前面，可能是龙潭虎穴，可能是十死无生。但为了这长安城的黎明，为了这大汉的江山，为了那些死去的兄弟……我们，没有退路！”

　　他拿起那把陪伴他一路腥风血雨的斩蛇剑，剑身虽黯淡，却仿佛能感受到主人沸腾的战意。

　　“今夜子时，目标，北阙枯井！我们要给那藏在地下的‘眼睛’，来一次彻底的‘物理格式化’！”

　　“愿随陛下，死战到底！”六名龙雀卫，包括吊着胳膊的阿远，同时低吼，声音在地窖中回荡，充满了视死如归的决绝。

　　热血在狭窄的空间内燃烧，信念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王莽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刘秀，将玉璧核心小心地放在他身边。

　　“等我们回来。”

　　夜色渐深，雨不知何时停了，乌云散去，露出一弯冷月，将清辉洒向沉寂的长安城。

　　子时将近，北阙附近的街巷寂静无声，唯有更夫梆子声远远传来。

　　王莽、阿远以及六名龙雀卫，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然逼近了那条藏着枯井的僻静小巷。

　　巷口，两名张放府的家兵抱着长矛，倚在墙边，看似昏昏欲睡。

　　王莽对阿远打了个手势。

　　阿远独臂一扬，两枚淬了麻药的细小吹箭无声无息地射出！

　　“噗噗！”两名家兵应声软倒。

　　解决了明哨，王莽等人迅速潜入巷内，靠近那口看似普通的枯井。

　　井口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王莽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阴寒的能量波动，正从井底隐隐传来。

　　他深吸一口气，率先抓住井沿冰冷的绳索。

　　“下！”

　　没有丝毫犹豫，一行人如同扑火的飞蛾，毅然决然地滑入了那通往最终战场——也是可能埋葬他们一切的——深渊入口。

　　井下的黑暗，吞噬了他们的身影。

　　而未央宫深处，沧池之下，那颗巨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睛”，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地……转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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