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地脉异动

　　刘秀在昏迷中无意识的呓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王莽心中激起层层涟漪。“核心……在地下……”，“阻止……血……月……”这些破碎的词汇，与他之前的调查方向隐隐吻合。

　　“传朕旨意，召大匠作、少府精通水利、工事之人，即刻入宫！”王莽当机立断，他不再仅仅依赖于暗探的回报，更要借助专业的力量，从另一个维度探查太学的秘密。

　　深夜的宣室殿，灯火通明。几位被匆匆唤来的老工匠和少府官员，听闻皇帝垂询太学建筑结构与地下水源分布，皆是一头雾水，但仍恭敬地呈上相关图册和记载。

　　“太学建于前朝旧基之上，其下确有前代沟渠遗迹，但多数已淤塞废弃……”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匠作指着泛黄的图纸解释道，“据记载，太学所在地势略高，地下水源不算丰沛，主要依赖水井……”

　　王莽仔细查看着那些勾勒着建筑轮廓和模糊水脉的图纸，现代的地理水文知识在他脑中飞快运转。“地势高……水脉不丰……前代沟渠……”他手指点向图纸上藏书阁的大致位置，“若有人想在此地，进行某种需要……嗯，‘地气’或特殊水源支撑的活动，会如何做？”

　　老匠作沉吟片刻：“回陛下，若真如此，无非两种途径。其一，深挖水井，或设法连通更深层的地下水脉，但工程浩大，极易暴露。其二……便是利用原有废弃沟渠，加以改造引导。前朝沟渠四通八达，虽多数淤塞，但若有心探查，未必不能找到可利用之段。”

　　另一位少府官员补充道：“陛下，臣掌管宫中器物，曾听闻有些西域秘术或古老祭祀，对举行之地的‘水脉’或‘地气’走向极为讲究，甚至会人为改变其流向，以契合某种……阵图。”

　　阵图？王莽心中一动，想起藏书阁内那些看似杂乱，却又隐隐构成某种规律的血色符号。难道那些符号，不仅仅是精神控制的媒介，更是某种改造地脉能量的“电路图”或“能量引导阵列”？

　　“若有人暗中挖掘或改造太学地下的沟渠，可能从地表察觉？”王莽追问。

　　“若技艺精湛，选取原有渠道关键节点进行小规模施工，且回填掩饰得当，短期内确实难以从地表察觉。”老匠作实话实说，“除非……进行大规模挖掘探查，或者，地下的改动已经影响到地面建筑的结构稳定。”

　　大规模挖掘太学？这显然不现实。王莽眉头紧锁，看来，必须找到更确凿的证据，或者，等待对方自己露出马脚。

　　就在王莽与工匠们商讨之时，蒋涣派出的心腹送来了新的消息——那名与南城香料贩子有牵连的太学采买小吏，昨夜在宿舍内暴毙！死状与之前那名龙雀卫暗哨极其相似，面无外伤，七窍隐有黑血，手心同样紧握着一小片“冥河纱”！

　　灭口！如此干净利落，说明太学内部的确有“黄天”的核心成员，而且地位不低，能够迅速察觉威胁并清除。

　　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王莽心头。对手行事狠辣果决，隐匿极深，时间似乎并不站在他这一边。

　　“陛下，是否……”阿远做了个强硬的手势，意思是否要直接抓人审讯。

　　王莽缓缓摇头：“敌暗我明，贸然动手，只会逼他们狗急跳墙，或者彻底隐匿。我们要等一个机会，一个他们必须暴露出来的机会。”

　　他相信，对方如此大费周章，甚至在太学内部灭口，说明他们的仪式已经到了关键阶段，绝不可能轻易放弃或延迟。那个所谓的“血月”，很可能就是他们的时间节点。

　　“血月……”王莽踱步到窗边，望向夜空。月相变化有规律可循，他需要钦天监的记载。

　　“传钦天监监正！”

　　钦天监监正很快抱着厚厚的星象历法记录赶来。经过一番推算查证，监正给出了一个让王莽心头一紧的答案：

　　“回陛下，根据推算，距下次月全食，尚有月余。但……若论月色泛红之象，并非只有月食之时才会出现。若空中尘霾过重，或有大规模林火烟尘遮蔽，亦可使月光呈现赤色。据臣观测，近来天象确有细微异常，星辰光芒似有蒙尘之感，只是……原因不明。”

　　尘霾？林火？王莽立刻想到了地底爆炸后弥漫不散的烟尘，以及……“黄天”可能进行的某种燃烧仪式？星辰蒙尘？这是否与刘秀所说的“星轨乱了”有关？

　　线索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扑朔迷离。

　　正当王莽试图将这些碎片拼凑起来时，一名内侍惊慌失措地跑来禀报：

　　“陛下！偏殿……偏殿刘先生他……他……”

　　王莽心中猛地一沉，快步冲向偏殿。

　　只见刘秀所在的床榻周围，一片狼藉。他并未醒来，但身体剧烈地痉挛着，额头青筋暴起，双手在空中无意识地抓挠，仿佛在与无形的敌人搏斗。更令人骇然的是，他身下的床单，竟隐隐渗出些许水渍，那水渍并非汗水，带着一股土腥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与那邪物罐中相似的异香！

　　太医和宫人束手无策，只能勉强按住他，防止他伤到自己。

　　“文叔！”王莽上前，握住刘秀一只冰冷而颤抖的手。

　　就在他接触的瞬间，一股强烈的、混乱的意念碎片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脑海——

　　黑暗……粘稠的黑暗……在地下蠕动……

　　红色的……眼睛……在淤泥中睁开……

　　水……污浊的水……在符号间流淌……带着血的味道……

　　快了……就快了……当月亮染上污血……

　　王莽猛地松开手，踉跄后退一步，脸色煞白。那不是语言，而是直接涌入意识的、充满污秽与疯狂的画面和感受！刘秀的能力，竟然在无意识中影响到了他！

　　“陛下！”阿远连忙扶住他。

　　王莽摆摆手，强压下心中的翻腾与恶心。他明白了，刘秀感应到的，不是抽象的危险，而是实实在在、正在太学地底某处进行的、污秽而恐怖的仪式现场！那“核心在地下”并非比喻！

　　而“血月”，就是仪式完成的关键时刻！

　　必须阻止他们！必须在“血月”出现之前，找到并摧毁那个地下核心！

　　王莽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常规的调查手段太慢了，他需要更直接、更冒险的方法。

　　“阿远，准备一下，”他压低声音，语气带着破釜沉舟的意味，“朕要亲自去一趟太学。不是以皇帝的身份，而是以……‘访客’的身份。”

　　他看向窗外太学的方向，目光仿佛能穿透重重宫墙和地壳，看到那在黑暗中涌动的污秽。

　　“朕倒要看看，这藏在地底深处的，究竟是怎样的魑魅魍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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