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绝境逆转

　　寝宫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凤榻上太后痛苦的呻吟与加速蔓延的青灰脉络，面前“鲁大成”那空洞死寂却充满恶意的眼神，以及殿外迅速逼近的、甲胄碰撞与呼喝构成的死亡交响，如同三股绞索，同时勒紧了王莽的脖颈！

　　绝境！真正的十面埋伏！

　　没有时间犹豫，更没有时间恐惧！

　　王莽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厉芒！他不再去看那被控制的“鲁大成”，而是将全部精神、全部意志，连同那微弱的赤帝气运，毫无保留地灌注进手中的斩蛇剑！

　　“嗡——！”

　　斩蛇剑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清越激昂的龙吟！剑身赤芒暴涨，虽不及灞林那引动气运的惊天一击，却煌煌如烈日初升，瞬间驱散了寝宫内大半的阴寒与黑气！那浓郁的异香仿佛被灼烧，发出“嗤嗤”的声响！

　　这突如其来的、纯粹而炽烈的正道气息，似乎对那阴秽之力有着极强的克制！凤榻上太后的抽搐明显减弱了几分，逸散的黑气也为之一滞！

　　而那“鲁大成”更是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嚎，周身的阴寒气息如同冰雪遇阳，剧烈翻腾消融，他脸上那诡异的笑容瞬间扭曲，空洞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惧之色！他似乎想扑上来，但在那赤芒的照耀下，动作变得极其迟缓而艰难！

　　机会！

　　王莽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他身形如电，并非攻向“鲁大成”，而是直扑凤榻！他的目标，是中断太后身上那正在加速的仪式！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及太后的瞬间——

　　“砰！！”

　　寝宫那沉重的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数十名顶盔贯甲、手持利刃的士兵蜂拥而入！为首者，赫然是大司徒马宫和大司空王舜！两人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冷笑，以及一丝即将完成最后一步的急切！

　　“王莽！果然是你这逆贼！竟敢潜入宫中，谋害太后！”马宫戟指大喝，声音中气十足，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他们果然一直在守株待兔！或许从一开始，这就不仅仅是政变，更是一个引诱王莽现身、并借机将其与太后一并铲除的毒计！

　　涌入的士兵瞬间将王莽团团围住，刀锋尽指。而那个被赤芒压制的“鲁大成”，在看到马宫等人后，眼中幽光一闪，竟缓缓向后退去，融入士兵的阴影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王莽持剑而立，赤芒护体，虽被重重包围，气势却丝毫不落下风。他目光如冷电，扫过马宫和王舜：“谋害太后？朕看是尔等狼子野心，勾结妖人，以邪术侵蚀太后凤体，行此篡逆之事！”

　　“胡说八道！”王舜厉声反驳，“太后凤体欠安，乃因忧心国事，被你这昏君所累！今日我与马司徒奉太后密旨，清除你这祸国殃民之君，迎立新主，匡扶汉室！”

　　“密旨？”王莽冷笑，“太后如今昏迷不醒，何来密旨？尔等矫诏篡位，其心可诛！若真奉太后旨意，可敢让太医当场为太后诊脉，让满朝文武辨明太后真实状况？”

　　马宫脸色微变，他们当然不敢！太后体内那诡异的状况，一旦被精通医理之人细查，必然暴露！

　　“死到临头，还敢巧言令色！给我拿下！死活不论！”马宫不再废话，猛地挥手！

　　数十名精锐士兵立刻挥舞兵刃，悍然扑上！这些显然是马宫、王舜蓄养多年的私兵死士，战力彪悍，出手狠辣！

　　“护驾！！”几乎在同时，殿外也传来了阿远如同雷霆般的怒吼！以及激烈的兵刃碰撞声和惨叫声！显然是阿远和张跛子等人听到里面动静，不顾一切地发起了进攻，试图里应外合！

　　寝宫内，王莽陷入苦战！斩蛇剑赤芒虽能克制邪秽，但对这些纯粹的物理攻击，效果大打折扣。他武艺本就不算顶尖，全靠一股狠劲和斩蛇剑的锋锐周旋，身上瞬间添了几道伤口，鲜血浸湿了衣衫。

　　而马宫和王舜，则好整以暇地站在外围，冷笑着观看，仿佛在欣赏困兽之斗。

　　“陛下，放弃吧！长安已在我等掌控之中，明日新君登基，大势已定！你若束手就擒，或可留个全尸！”王舜阴恻恻地喊道。

　　王莽咬紧牙关，挥剑格开劈来的刀锋，手臂被震得发麻。难道真的要功亏一篑，死在这群叛臣贼子手中？

　　不！他还有后手！

　　就在他准备拼死一搏，尝试引爆怀中那最后一枚“掌心雷”，制造混乱时——

　　异变再生！

　　“报——！！！”一名浑身浴血的军官连滚爬爬地冲进寝宫，脸上满是惊恐，甚至顾不上礼节，嘶声喊道：“马司徒！王司空！不好了！北军……北军哗变了！”

　　“什么？！”马宫和王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转为难以置信的惊骇！“北军怎么可能哗变？领军的是我们的人！”

　　“是……是前将军严尤！他突然带着麾下精锐从北门入城，手持……手持陛下虎符和勤王檄文！声称马司徒、王司空矫诏作乱，软禁太后，谋害陛下！北军将士见虎符，又听闻太后陛下遭难，顿时大乱，不少将校当场反正，打开了城门！严尤将军已率军直扑未央宫而来！”

　　轰！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马宫和王舜头顶！严尤？！他不是应该在北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长安？还有陛下虎符和勤王檄文？！王莽明明就在这里，哪来的虎符和檄文？！

　　王莽也是一愣，严尤？虎符？他立刻想到，自己在离宫前往灞林前，为防万一，确实将半块虎符和一道空白盖印绢帛交给了心腹宦官，密令他若长安有变，即刻前往北疆寻严尤！没想到，这道暗棋，竟然在此刻发挥了最关键的作用！

　　是阿远！一定是阿远在外面指挥龙雀卫拼死送出了消息！或者，是张跛子的其他渠道！

　　局势瞬间逆转！

　　那些围攻王莽的私兵死士，听到北军哗变、勤王军入城的消息，顿时阵脚大乱，攻势为之一缓，不少人脸上露出惊慌之色。

　　“稳住！给我杀了他！快！”马宫气急败坏，歇斯底里地吼道，他知道，一旦王莽活着出去，与严尤汇合，他们就全完了！

　　但军心已乱，岂是那么容易稳住的？

　　就在这混乱的瞬间——

　　“呃啊——！”

　　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从马宫身边响起！

　　只见大司空王舜，双目圆睁，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痛苦，他的胸口，一截滴着黑色粘液的、如同枯枝般的尖锐物体透体而出！而站在他身后的，正是那个不知何时悄然靠近的、眼神空洞的“鲁大成”！

　　“废物……已无用处……”“鲁大成”沙哑扭曲的声音响起，猛地抽回了那由他手臂异化而成的尖锐枯枝。

　　王舜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伤口处流淌出的鲜血，竟是诡异的墨绿色！

　　这突如其来的内讧，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你……你……”马宫指着“鲁大成”，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

　　“鲁大成”看都没看马宫，那双空洞的眼睛再次锁定王莽，以及他身后凤榻上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太后。

　　“母体……不能……留给你……”“鲁大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异化的手臂再次抬起，目标直指太后！他竟然要亲手毁掉这具“母体”！

　　“你敢！！”王莽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

　　而就在这时，殿外喊杀声大作，伴随着严尤那如同洪钟般的怒吼：“陛下！臣严尤救驾来迟！逆贼受死！”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雷鸣，迅速逼近！阿远等人也爆发出了最后的怒吼，里应外合，瞬间冲垮了殿门残余的抵抗！

　　“完了……全完了……”马宫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那“鲁大成”见大势已去，发出一声充满不甘与怨毒的尖啸，异化的手臂猛地调转方向，并非攻向王莽，而是狠狠插向自己的胸膛！

　　“噗嗤！”

　　黑血飞溅！一股浓郁如实质的黑气从他体内爆发出来，瞬间笼罩了他全身！

　　“陛下小心！”刚刚冲入殿内的严尤见状，急忙将王莽护在身后。

　　黑气翻滚收缩，几个呼吸间便消散殆尽。原地，“鲁大成”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滩散发着恶臭的漆黑污血，以及几片破碎的、沾染着黑血的铠甲碎片。

　　他……自毁了？还是……金蝉脱壳？

　　王莽顾不上去细究，第一时间扑到凤榻前。

　　太后依旧昏迷，但手腕上那蔓延的青灰色脉络，似乎因为“鲁大成”的消失和仪式的中断，而停止了扩散，只是那诡异的异香和逸散的黑气依旧存在，她的生命力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到了极致。

　　“太医！快传太医！”王莽嘶声吼道，紧紧握住太后冰冷的手。

　　严尤迅速指挥士兵控制现场，抓捕面如死灰的马宫及其余党，清理叛军。

　　阿远浑身是血，踉跄着来到王莽身边，脸上带着胜利的喜悦与后怕：“陛下……您没事……太好了……”

　　王莽看着忠心耿耿的阿远，又看了看及时赶到的严尤，以及榻上危在旦夕的太后，心中百感交集。

　　这场惊心动魄的宫廷政变，看似被他粉碎了。但“黄天”的阴影并未散去。鲁大成被控制后自毁（或逃离），太后体内那诡异的阴秽之气仍未解除，那个所谓的“旧日重生”计划，恐怕也并未因“圣胎”和“鲁大成”的消失而彻底终结。

　　“严卿，长安局势，就交给你了。”王莽沉声道，声音带着疲惫，却依旧坚定，“肃清余孽，稳定人心，恢复秩序。”

　　“臣，万死不辞！”严尤抱拳，声如洪钟。

　　王莽的目光再次落回太后苍白的脸上，眉头紧锁。

　　必须尽快找到救治太后的方法！而线索，或许就在那被破坏的“圣胎”，以及“黄天”那套诡异的仪轨和符号之中！

　　就在这时，一名小黄门气喘吁吁地跑来，跪地禀报：

　　“陛下！偏殿……偏殿刘先生他……他醒了！而且，他说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必须立刻面见陛下！”

　　刘秀醒了？！

　　王莽精神一振！在这个关键时刻，这位身负神秘能力的南阳宗室醒来，或许能带来破局的关键！

　　他立刻起身，对严尤和阿远吩咐道：“严卿处理善后，阿远随朕去偏殿！”

　　当他快步走出弥漫着血腥与异香的长乐宫寝殿时，天色已然微亮。黎明的曙光刺破了长安的黑暗，但王莽知道，笼罩在这座帝国都城上空的阴霾，还远未到散去的时候。

　　而刘秀的苏醒，究竟是带来了希望的曙光，还是预示着更深沉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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