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嫌隙未消 剑指颜良

　　另一边，高顺也及时出现在了怒气冲冲的臧霸营帐内，他按住臧霸按在剑柄上的手，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宣高，稍安勿躁。华雄性如烈火，在军中资历又老，他对你心存成见，非一日可消。你又何必在此刻与他针锋相对，逞这口舌之快？真闹到不可开交，于你这位新降之将有何益处？你徐州豪族的底蕴与胸襟，你练兵的才能，难道还会输给这虚无缥缈的‘出身’二字带来的意气之争吗？”

　　在张辽、高顺一刚一柔、一劝一压的调解下，华雄与臧霸总算被暂时按住，没有再次爆发直接冲突。但二人之间的嫌隙却因此更深。自此，军中常能见二人碰面时形同陌路，互不理睬；军议之时，亦常因战术安排、兵力配置等分歧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帐内气氛时常凝重得如同冻结一般。

　　谢虎将这一切明争暗斗都看在眼里，却并未再次急于干预，只是暗中嘱咐沉稳持重的张辽与严谨寡言的高顺多加留意，控制事态，防止恶化成营啸或械斗。他深知，麾下猛将皆如利刃，各有其锋芒与棱角，强行压制磨合，只怕会两败俱伤，或使锋芒尽失。他需要的，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契机，一场足够分量的外部压力，让这两道因“出身”之见而相互排斥、铮铮作响的锋芒，在生死考验面前，不得不转向，共同指向一个强大的敌人。他在等待，也在营造这样一个机会。

　　时机很快到来。数日后，军情骤至。北方的袁绍虽未大举南下，却遣麾下头号大将颜良，以“巡边”为名，率五千河北精骑，突入兖州边境，攻势凌厉，连破两座戍镇，烧杀掳掠，兵锋直指瓦岗寨外围区域！其敲山震虎、试探谢虎反应与实力的意图，昭然若揭。

　　“颜良？河北名将，来的正好！”谢虎即刻召集众将于中军大帐，目光如电，扫过台下诸将，尤其在华雄与臧霸脸上停顿片刻，“此战关乎我军声威，关乎北疆安定，必须迎头痛击，挫其锐气！谁愿为先锋，为我斩将夺旗，扬我军威？”

　　“末将愿往！”华雄几乎不假思索，猛地大步出列，声若洪钟，震得帐帘似乎都微微作响，“颜良匹夫，安敢犯境！末将定斩其首级，献于帐前！让我西凉铁骑，叫那河北鼠辈知晓天高地厚！”他请战的同时，依旧不忘强调自家根本。

　　他话音未落，另一道铿锵之声同时响起：“将军！颜良兵锋正盛，不可小觑。末将亦愿请缨，率麾下铁骑为先锋，必挫其锐气，扼其兵锋！也好让某些固步自封之人亲眼瞧一瞧，我这‘半路出家’的兵马，临阵对敌之时，究竟上不得台面，还是能堪大用！”臧霸几乎与华雄并肩出列，抱拳请战，话语中的针对性，尖锐无比。

　　二人目光在空中再次交汇，如刀剑相击，那深植于心的“出身”芥蒂与连日来的怨愤，在此刻被外敌入侵的军情彻底点燃，化为了争夺这先锋之位、证明自身的强烈欲望。

　　谢虎将二人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早有定计，面上却故作沉吟，手指轻轻敲击着帅案，片刻后，猛地拍案决断：“好！勇气可嘉！然颜良非等闲之辈，非一人之力可轻敌。此战，关系重大，你二人既皆欲争先，便需同心协力！着令：华雄为主攻，正面迎击颜良；臧霸为副将，率本部铁骑策应掩护，务必确保侧翼，寻机破敌！张辽、高顺领中军压阵，随时策应支援，统筹全局！此战若胜，你二人并为头功，各有封赏；然若有半分差池，或因‘出身’私怨致配合不力，贻误战机，则军法无情，绝不宽贷！”

　　他将“精诚合作”与“出身私怨”八字咬得极重，如同重锤敲在华雄与臧霸心头。二人心中皆是一凛，顿时明白，此战不仅是建功立业、扬名立万的良机，更是谢虎对他们二人之间恩怨的一次公开裁决与了断。在军法与大义面前，个人好恶必须搁置。二人只得压下心中翻腾的意气，齐声领命，声音中带着决绝：“末将遵命！”

　　大军随即开拔，旌旗招展，蹄声如雷，直指瓦岗方向。然而，军令虽下，隔阂难消。华雄与臧霸虽同奉谢虎将令出征，两军之间却依旧泾渭分明，壁垒森严。华雄的西凉旧部自行在左翼扎营，军营中高高飘扬着代表他们荣耀与出身的苍狼战旗，猎猎作响；臧霸的部队则独立驻扎于右翼，他们的旗帜虽也赫然绣着“西凉”二字，但在华雄麾下那些老兵眼中，终究少了几分底蕴，多了几分“伪”的味道。两座营寨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却坚厚的壁垒，连升起的炊烟都各飘东西，互不交融。

　　而此番出征，面对颜良这样的强敌，谢虎却做出了一个令部分将领稍感意外的决定：他并未亲率大军前往前线，而是选择坐镇梁山中枢。他的帅帐之内，最显眼处并非象征主帅地位的交椅，而是一张宽大厚重、铺展着详尽山川地势舆图的帅案，案心醒目地矗立着一枚玄鸟纹令牌——那是谢虎绝对权威的象征，昭示着所有军令最终皆出自于此地梁山中军。他凭借着四通八达的驿道与精干忠诚的斥候信使，通过雪片般往来传递的军情急报与一道道用火漆密封的指令，遥控指挥着前线的战局。张辽与高顺被赋予了副帅之职，协同坐镇前线，共同执掌具体兵马调度与临阵指挥之权。

　　“将军传令，”前线临时帅帐内，张辽展开一封刚刚送达、印有玄鸟纹的火漆密信，神情严肃地对帐内诸将，特别是华雄与臧霸说道，“颜良勇冠三军，有万夫不当之勇，然其性骄矜自满，刚而犯上。他既敢孤军深入我境，我等便当因势利导，将计就计。据探，瓦岗外围三十里处，有一险要谷地，名为‘一线天’，两侧峭壁林立，高耸入云，谷中道路狭窄，仅容数骑并行。将军之意，是遣一军诱敌，将颜良引入此谷，而后伏兵尽出，堵其归路，断其援应，聚而歼之！”

　　高顺立于一侧，闻言点头，补充道：“此计甚好，依托地利，可最大限度削弱颜良骑兵之优势。只是……”他目光扫过面无表情的华雄与臧霸，声音低沉下去，“诱敌之军，需骁勇善战，能抵颜良锐气，且战且退，不容有失；伏击之军，需忍耐果决，时机把握至关重要。环环相扣，任何一环若因内部龃龉而稍有差池，满盘皆输。”

　　张辽目光深邃，微微颔首，随即提高了声音，既是宣布，也是强调：“将军对此战已有全盘擘画。临阵指挥，贵在统一。此战，主帅之位，将军明令，由华雄将军担任，臧霸将军副之，你二人需和衷共济，共克强敌！此令既是信任，亦是考验！望二位将军以大局为重，莫负将军厚望！” 这道命令，无疑是将华雄与臧霸彻底捆绑在了一架战车之上。

　　前线，依计行事。华雄率本部精骑前去诱敌。两军对圆，颜良身披耀目金甲，坐骑神骏的照夜玉狮子，手中凤嘴刀寒光闪闪，威风凛凛，他遥指华雄，声如洪钟，大肆嘲骂：“我道谢虎派了谁来送死，原来是你这西凉莽夫！听说你在吕布手下时便不堪一击，如今投了新主，也改不了败军之将的晦气！速速下马受降，饶你不死，否则，今日便用你这头颅，祭我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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