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红烛烬灭 龙醒悲歌

　　夜色深沉，新房内红烛高照、帐幔低垂，本该是洞房花烛的旖旎风光。

　　谢虎在一片混沌的燥热中挣扎醒来，臂弯中温软的触感与均匀的呼吸声让他下意识以为是萧如玥，心中刚涌起一丝暖意，指尖触到的发丝却过于顺滑，带着陌生的阴柔。

　　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他的心脏！谢虎猛地坐起身，不顾天旋地转，豁然转头 —— 映入眼帘的竟是鞠芊芊沉睡的侧脸！两人皆身无寸缕，床榻一片狼藉，欢爱后的气息残留空中，无声宣告着昨夜的荒唐。

　　“你！” 谢虎又惊又怒，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脑中轰然一片空白。他想怒吼，喉咙却干涩嘶哑；想质问，全身却莫名酸软无力，动作迟滞。“这绝不是醉酒，是中了药了！” 他下意识摸向胸口，那枚装着“龙髓”的青铜盒正贴身藏于衣襟，丹丸的温热透过盒壁，一直与他气息相连，此刻却因药力而躁动不安。

　　几乎同时，新房门被轻轻推开。一身嫁衣未换的萧如玥端着醒酒汤，脸上带着温柔笑意走进来 —— 她心疼谢虎醉酒，特意早起想去熬汤，却发现汤已备好，便亲自送来想让他第一时间喝下。

　　“夫君，你醒了？昨晚喝得太多，我给你……” 话音戛然而止。

　　眼前的景象如最锋利的冰锥，刺穿了她所有的喜悦与幸福。笑容凝固在脸上，手中汤碗 “啪” 地摔落在地，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清晨格外刺耳。温热的汤水四溅，沾湿了火红的嫁衣裙摆，如同滴落的鲜血。

　　她看着床上赤身裸体的谢虎，看着从被褥中探出半个身子的鞠芊芊，眼神从难以置信到震惊，最终化为彻底的绝望与心死。她的目光扫过地上四溅的醒酒汤，那点温热是她最后破碎的关心。 然后，她猛地转身，红色嫁衣在空中划过一道凄美的泣血残影，决绝地冲出房门，消失在黎明微凉的晨光中。

　　“如玥！” 谢虎急声呼唤，心脏像被无形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他想解释，却发现这荒唐的一幕根本无从辩驳。

　　“主公……” 鞠芊芊适时 “醒来”，拉住他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与委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夜敬完酒只觉得头晕，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演得惟妙惟肖，眼中含泪，楚楚可怜。

　　但此刻的谢虎心中只剩滔天怒火与无尽悔恨，他一把甩开她的手，厉吼道：“滚！” 被谢虎甩开的鞠芊芊跌坐在地，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但很快被混乱的厮杀声掩盖。她被人群裹挟着退到角落，却死死盯着谢虎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她天真地以为，谢虎绝不会对自己如此薄情。

　　新房内的荒唐尚未落幕，寨外的杀机已悄然降临。几乎就在萧如玥冲出房门的同时，瓦岗寨的宁静被彻底打破！ 尖锐凄厉的警哨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兵刃交击声、惨叫声、房屋燃烧爆裂声瞬间取代了婚礼余韵，如同噩梦降临！

　　无数黑衣蒙面人从寨墙阴影、街道拐角涌出，武功路数诡异，下手狠辣无情，见人就杀、逢屋便烧，显然有备而来，目标直指瓦岗核心！

　　“敌袭！保护主公！” 混乱中，罗成带着病态却锐利的喝声响起。他重伤初愈，却第一时间察觉危险，强提真气绰起银枪，如银色闪电杀到院落之外，与黑衣人战成一团。

　　“保护师母！”几乎是本能，罗成在混战中瞥见那抹决绝的红色身影正踉跄着冲向寨门方向，而数名黑衣人已狞笑着向她包抄而去。他心头一紧，银枪狂舞逼退眼前之敌，不顾自身空门大露，毫不犹豫地朝着萧如玥的方向疾冲而去！

　　三名黑衣人狞笑着围向萧如玥，弯刀上的寒光映出他们面罩下的阴鸷。为首者挥刀直劈，口中低吼：“许都来令，斩谢虎党羽，鸡犬不留！”

　　罗成银枪急舞，堪堪挡下刀锋，心头一震——这口音、这指令，分明带着魏营禁军的味道！他不及细想，只知师母绝不能有事，猛地合身向前，将萧如玥死死护在身后。

　　王伯当则立刻想到林晓玉与沈斓曦的安危，点齐亲兵冲向二人居所，果然那里正遭黑衣人的重点围攻，战况激烈。另一边，重伤未愈的单信义被亲兵护在屋内，听闻外面震天的厮杀声，挣扎欲起，却因伤势过重眼前一黑，再度昏厥过去。

　　整个瓦岗寨瞬间从喜庆天堂沦为血火地狱。红绸被践踏在血泊中，与鲜血融为一体，刺眼无比。

　　谢虎强忍着眩晕与酸软，抓起架上宝剑赤着上身冲出房间。眼中布满血丝，心中既有对如玥的痛楚，更有对家园被袭的愤怒！“杀！” 剑光一闪，一名黑衣人人头冲天而起。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罗成那撕心裂肺的呐喊：“师母——小心！”

　　谢虎猛地转头，恰好看到令他肝胆俱裂的一幕：罗成用身体为盾，将萧如玥死死护在身后，而他自己的胸膛，已被三把淬毒的弯刀同时贯穿！ 他手中的银枪仍死死抵住地面，支撑着他不肯倒下。

　　“罗成！！” 谢虎与萧如玥的惊呼同时响起。

　　罗成回头，看向谢虎，口中鲜血狂涌，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气若游丝：“主公……罗成……幸不辱命……” 话音未落，这位少年英雄眼中的光彩彻底黯淡，轰然倒地。

　　萧如玥看着为自己而死的罗成，又看向不远处赤身持剑、与鞠芊芊同处一室的谢虎，眼中最后一点波动也消失了，只剩下死寂的冰冷。她最后看了谢虎一眼，那眼神如同看待一个陌生人，随即转身，毫不犹豫地投入了更深的混乱与黑暗中。

　　“如玥！罗成——！” 谢虎发出野兽般的悲嚎，几乎要呕出血来！

　　“保护主公！” 混乱中，另一声暴喝传来，正是王伯当！他已安置好林晓玉二人，心中记挂谢虎安危，疾驰而来，恰见一名黑衣首领手持淬毒匕首，趁着谢虎因罗成之死心神剧震之际，从阴影中直刺其后心！

　　王伯当目眦欲裂，回枪格挡已然不及，毫不犹豫合身扑上！

　　“噗！” 淬毒匕首狠狠刺入王伯当后心。

　　王伯当身体一僵，缓缓回头，露出因痛苦扭曲的脸，他看向谢虎，艰难笑道：“主公…… 保重…… 瓦岗…… 不能倒……” 话音未落，轰然倒地，与罗成并肩而卧，气绝身亡。

　　“伯当——！” 谢虎的理智在这一刻被彻底摧毁。一日之内，连失两位挚爱兄弟，痛失所爱，家园被毁…… 所有的愤怒、悲伤与背叛感，化作了毁灭一切的疯狂。

　　在死亡阴影与滔天怒火的共同刺激下，谢虎胸口一阵灼热，那枚与他气息相连的 “龙髓” 丹丸竟与他气血共鸣，化作磅礴龙形气劲，冲入四肢百骸！“吼 ——！” 他发出不似人声的龙吟，双眼瞬间赤金一片，周身浮现细密龙鳞，毁天灭地的力量在体内爆发！

　　手中宝剑受龙气牵引，剑身暗刻的龙纹骤然亮起金光，发出嗡嗡龙吟。他随手一挥，数十丈长的金色剑气横扫而出，将前方数十名敌人连人带马轰成齑粉！

　　所有人都被这神迹般的一幕惊呆了，敌我双方皆停下动作，呆呆望着散发着龙气的谢虎。“主公……” 项宇喃喃自语，眼中满是震撼敬畏。

　　谢虎在力量狂潮中挣扎，神智正被霸道龙气吞噬，心中只剩杀戮毁灭的吞噬一切的欲望。他用尽最后意志力，将宝剑狠狠插入地面，巨大力量震得大地开裂。“快…… 走……” 他对项宇和贾诩嘶吼道。

　　项宇如梦初醒，他握紧拳头，眼中闪过决然之色，立刻冲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谢虎，同时用身体护住恩师，抵挡着残余的敌人。贾诩迅速下令，保护着谢虎且战且退。

　　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中，谢虎回头望了一眼尸横遍野、满目疮痍的瓦岗寨，望着血泊中并排躺着的王伯当与罗成，赤金色双眼中流下两行血泪。

　　他赢了这一战，代价是至亲的背离与兄弟的鲜血；他获得了颠覆天下的力量，代价或许是永堕非人之境。那场本该幸福的婚礼，终究成了刻在心上的血色笑话，与两位兄弟的遗体一起，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霸业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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