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内视入微

　　静室之内，余晖盘膝坐在蒲团上，依循清虚道长的指引，缓缓闭上双眼，尝试将所有的注意力从外界收回。

　　“放松...勿要刻意驱使，勿要强行凝聚。”道长的声音平和舒缓，仿佛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将你的意念，想象成一道柔和的光，或者一缕轻柔的风...首先，感受你的呼吸...”

　　余晖努力照做，但他习惯了用精神力去冲击、去感知外界，此刻要将这躁动的力量化为内视的柔光，显得异常艰难。他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呼吸反而因为刻意而显得有些紊乱。

　　“意守丹田，神归紫府...非是强压，而是如溪流归海，自然而然...”道长的声音如同涓涓细流，耐心引导，“感知你心脏的跳动，血液的流动，肌肉纤维最细微的颤动...你的精神力，不应只是向外轰击的拳头，更应是向内感知的指尖...”

　　时间一点点流逝，余晖的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内视远比想象中要难！

　　他的精神力如同脱缰的野马，稍不注意就散逸出去，或者变得躁动，根本无法做到道长所说的“柔和”与“沉浸”。

　　他甚至能“看”到体内因为之前战斗留下的诸多暗伤，在生命之火覆盖不到的地方，一些细微的经络依旧有些淤塞，肌肉纤维也有多处撕裂后未能完美愈合的痕迹。这些平时被强大力量所掩盖的细微瑕疵，此刻在初步的内视下竟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静心...感受它，接纳它，而非对抗它。”道长似乎能感知到他的状态，适时出声，“见自身之瑕，方是修缮之始。你现在要做的，不是修复，而是‘看见’。”

　　余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焦躁和那一丝对自身“不完美”的惊诧，再次尝试放松心神，引导着那缕不听话的“意念之光”，一点点地沉入体内...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感觉精神愈发疲惫之时，忽然间，一种奇特的“视角”出现了。

　　他并非用眼睛去看，而是用一种纯粹的“感知”，“看”到了自己体内能量的流动。

　　生命之火的白色光晕温和地流转，修复着伤势；三阶进化带来的磅礴力量，奔涌不息，但在一些细微之处，却显得有些紊乱；精神力的海洋广阔却波涛暗涌，难以平息；甚至能模糊感知到流刃若火留在体内的那缕炽热刀意...

　　这种感知极其模糊，时断时续，且范围有限，但确确实实与之前完全不同！

　　他“看”到了自己一拳打出时，力量是如何爆发，却又在传递过程中因为那些细微的瑕疵而不断损耗、散逸；他“看”到自己施展“月步”时，腿部肌肉和能量的爆发是何等的粗糙浪费；他更“看”到自己引动流刃若火时，大部分精神力其实都浪费在了直接“驱动”而非精细的“引导”上！

　　原来…道长说的是真的！自己之前对力量的运用，竟是如此的不堪入目！

　　一种明悟在他心中渐渐升起。

　　就在这时，道长的声音再次响起：“很好，初窥门径，已属难得。今日便到此为止。内视之法，非一蹴而就，需日日勤修不辍，方能渐入佳境。待你能清晰‘看见’自身十分之一、百分之一的细微之处时，方可尝试初步的‘掌控’。”

　　余晖缓缓睁开眼，眼中充满了疲惫，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仅仅是这短暂而艰难的初窥，就让他对自身、对力量有了翻天覆地的认知！

　　“多谢道长传法！”余晖再次郑重行礼，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发自肺腑。道长所授，乃是真正的根基大道，远比给他几枚高阶灵晶要珍贵无数倍！

　　清虚道长坦然受了他一礼，抚须道：“此法门，你可自行修炼，亦可酌情传授于林战、李景隆等心志坚定、根基扎实之人。至于晴丫头，她的【念力】本质便是精神力的外放操控，与此法内修相合，老道会亲自教导她如何结合。”

　　“是！晚辈明白！”余晖恭敬应下。

　　离开静室，虽然精神疲惫，但余晖感觉自己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立刻调整了自己的计划，将每日的“内视”修行列为最高优先事项，雷打不动。

　　随后，他找来了林战和李景隆。

　　面对两人疑惑的目光，余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严肃道：“我发现我们之前的力量运用方式存在很大问题。从现在开始，每天抽出至少两个小时，跟我进行一种新的训练。”

　　他并没有直接传授完整的“内视”法门，那太过艰深。而是借鉴了道长的理念和刚才的体会，从最基础的方面开始。

　　他让林战和李景隆放下所有技能和异能，只是最简单地出拳、踢腿。

　　“不要追求力量和速度！”余晖喝道，“用你们全部的精神去感知！感知你们的力量是从哪里发出来的？经过哪些地方？最终又落在了哪里？有多少浪费在了不必要的动作和肌肉紧张上？”

　　最初，林战和李景隆都感到极其别扭和不适应。尤其是李景隆，让他不放火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他的动作不是用力过猛就是完全找不到发力点。

　　但很快，林战首先察觉到了不同。他修炼古武，本就讲究发力技巧和内息运转，只是末世后更依赖进化带来的蛮力和异能。此刻在余晖的引导下，他重新审视自身，很快就沉浸进去，每一次出拳，每一次迈步，都开始变得更有韵味，更加高效。

　　李景隆虽然艰难，但他对能量感知敏锐的天赋渐渐发挥出来。他开始能模糊感觉到自己肌肉能量的流动，虽然无法精细控制，却开始本能地调整，减少不必要的消耗。

　　余晖自己也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巩固着初学的“内视”，教学相长。

　　山庄的训练场上，出现了一幅奇特的景象：一群进化者不再轰轰烈烈地对打或释放技能，而是像初学者一样，慢吞吞地、一遍遍地做着基础动作，神情却一个比一个专注。

　　这种变化，悄然影响着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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