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兽行的见证

　　沈星河的头颅，像生锈的机械般，极其缓慢地、一毫米一毫米地探出门框的边缘。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滑进衣领，但他浑然不觉。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识，都被眼前那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如同地狱绘卷般的景象，死死攫住了。

　　房间内光线昏暗，只有远处天空偶尔划过的闪电，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洞，投下短暂而惨白的光，将室内的景象瞬间照亮，又迅速沉入更深的黑暗。借着这瞬间的、死寂般的白光，沈星河看到了——

　　他的父亲，沈寒川，那个平日里衣冠楚楚、在社会上颇有地位的商人，此刻正背对着门口，将一个纤瘦的身影死死地压制在布满灰尘和污渍的水泥墙上。那个身影，正是沈清莲！她的校服衬衫被粗暴地扯开，露出大片苍白的肌肤，在闪电的映照下，白得刺眼。她的头发散乱，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沈星河能看到她死死咬住的下唇，已经渗出血丝。

　　沈寒川的一只手紧紧箍着沈清莲纤细的手腕，将她的手臂反拧在身后，另一只手则……则正在撕扯她身上仅存的、可怜的布料！他的动作粗暴而急切，嘴里发出粗重而带着酒气的喘息，夹杂着低沉的、充满污言秽语的威胁：

　　“贱人！装什么清高！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让你躲！让你再躲啊！”

　　沈清莲没有尖叫，也没有哭喊，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种极其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像垂死的小兽。她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但反抗的力量在沈寒川绝对的力量压制下，显得如此微弱而徒劳。她的脸被迫贴在冰冷粗糙的墙面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的黑暗，那里面没有泪，没有光，只有一片死寂的、令人心悸的绝望和……麻木。仿佛灵魂已经离开了躯壳，只剩下一个任人摆布的破败玩偶。

　　轰隆——！！！

　　又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将房间内这罪恶的一幕照得如同舞台剧的特写镜头，纤毫毕现！沈星河清晰地看到了沈清莲脸上那清晰的指痕，看到了她眼中那片令人窒息的、毫无生气的灰败，看到了沈寒川那张因欲望和暴力而扭曲变形的、陌生而狰狞的侧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沈星河全身的血液，像是瞬间被抽干，又像是在刹那间冻结成了冰碴！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猛地窜上天灵盖，让他如坠冰窖，四肢百骸瞬间僵硬！他的眼睛瞪大到了极限，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收缩成两个小小的、漆黑的点，仿佛要将眼前这恐怖的景象生生烙印进去！

　　父亲……那个他叫了十七年“爸爸”的男人……那个偶尔会对他露出严厉却又不失关切神情的男人……此刻，正在对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无力反抗的少女，施加着最丑陋、最残忍的暴行！而那个少女，是沈清莲！是那个安静、苍白、眼神总是带着忧伤，却会因为他一句笨拙的笑话而微微抿嘴的女孩！是那个他小心翼翼想要靠近、想要保护的女孩！

　　世界观，在眼前这残酷的真相面前，轰然崩塌，碎成齑粉！一直以来困扰他的谜团——清莲的躲避、父亲的异常、那些诡异的行踪——此刻都有了最鲜血淋漓、最令人作呕的答案！原来……原来是这样！原来父亲对清莲的“关心”，是这种禽兽不如的“关心”！原来清莲所承受的，是如此非人的折磨和屈辱！所以她才那么绝望，那么恐惧，那么决绝地要推开他！因为她身处的地狱，就是由他沈星河的父亲亲手打造的！

　　“呃……” 一声极其微弱、像是被扼住喉咙般的抽气声，从沈星河的齿缝间溢出。他感觉自己的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搅，酸水直冲喉咙，强烈的恶心感让他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愤怒、难以置信、铺天盖地的恶心感，还有一股深不见底的、为清莲感到的锥心刺骨的疼痛，像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他想冲进去，想大声怒吼，想将那个正在施暴的禽兽撕成碎片！

　　可是，他的身体却像被无形的锁链牢牢捆住，钉在了原地！双脚如同灌满了铅水，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手指死死地抠进门框粗糙的水泥边缘，指甲崩裂，渗出鲜血，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极度的震惊和恐惧，像一双冰冷的大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冻结了他的行动能力。他只能像一尊石像，僵立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那人间惨剧在昏暗的光线中继续上演。

　　他看到沈清莲空洞的眼神，无意间扫过了门口的方向。那一瞬间，他们的目光，似乎有那么零点一秒的交汇。沈星河不知道她是否看到了他，她的眼神依旧空洞，没有任何波澜，仿佛看到的只是一片虚无。但就是这种彻底的、心死般的麻木，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沈星河的心上！比任何哭喊和求救，都更让他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楚！

　　沈寒川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兽欲之中，对门口悄然出现的窥视者毫无察觉。他的动作越来越粗暴，污言秽语也越来越不堪入耳。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着暴力、欲望和绝望的邪恶气息。

　　沈星河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只有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声和心脏疯狂擂鼓般的跳动声。父亲那丑陋的背影，清莲那破碎的眼神，像两把锋利的刀子，在他的视网膜上反复切割。他十七年的人生中建立起来的所有认知、所有对“父亲”这个形象的理解、所有对这个世界基本的信任，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残忍地碾碎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个被他称为父亲的男人，如何摧毁一个少女的身体和灵魂。而他，这个所谓的儿子，却只能像个懦夫一样，躲在暗处，连发出一点声音的勇气都没有。巨大的无力感和自我厌恶，像沼泽一样将他吞噬。

　　雨，还在下。风，还在嚎。闪电，偶尔将罪恶照亮。

　　沈星河僵立在地狱的入口，见证了他一生都无法摆脱的噩梦。他的世界，在父亲野兽般的喘息和清莲死寂般的沉默中，彻底崩塌，化为一片冰冷的、绝望的废墟。而那颗名为“仇恨”和“毁灭”的种子，也在这片废墟之上，被这残酷的真相之血，彻底浇灌，开始疯狂地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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