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最后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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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知疲倦地敲打着玻璃,发出单调而执拗的声响,像一场永无止境的拷问,又像一个巨大而潮湿的牢笼,将屋内死寂的空气困锁。沙发上,沈月柔的鼾声时高时低,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带着哭腔的呓语。那些“妈妈爱你”、“妈妈也想报仇”、“妈妈没办法”的破碎字眼,像肮脏的泡沫,不断从她酒气熏天的唇间溢出,飘散在浑浊的空气里,试图黏附、覆盖过往一切真实的罪恶与不堪。沈清莲背窗而立的身影,仿佛已与身后浓重的阴影融为一体。母亲那些自我感动、自我开脱的醉话,字字句句,如同淬了毒的针,细细密密地扎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冰冷的麻木,一种看着跳梁小丑在废墟上涂抹脂粉的、令人作呕的荒谬感。
爱?为她报仇?
这些词语从母亲口中说出来,裹挟着浓烈的酒臭和泪水,非但没有丝毫温情,反而像最锋利的嘲讽,将她心底最后一点残存的、关于“母亲”二字的微弱星火,彻底掐灭。她甚至感觉到一丝可笑。原来,一个人可以懦弱到这种地步,可以无耻到用“爱”和“不得已”来包装所有的背叛与伤害,并在施害者消失后,迫不及待地为自己披上“同仇敌忾”的悲情外衣,仿佛这样就能洗刷掉手上的污秽,重新扮演一个无辜的、甚至伟大的“受害者”和“慈母”。
够了。
真的,够了。
这令人窒息的虚伪,这自欺欺人的表演,这永无止境的、将责任推给命运和“不得已”的懦弱哭诉。她再也无法忍受,哪怕多听一秒,都会让她觉得自己的沉默,也是一种可耻的共谋。
沈月柔似乎哭累了,抽泣声渐渐低了下去,又陷入一种半昏迷的混沌状态,但嘴唇仍在不自觉地嚅动,重复着那几句苍白无力的辩解,仿佛念经般试图催眠自己,也催眠这冷漠的空气。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充斥着自我怜悯呓语的间隙,沈清莲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她的动作很轻,没有带起一丝风,却仿佛抽走了房间里最后一点稀薄的氧气。昏黄模糊的光线掠过她的侧脸,那张年轻的面容上没有泪痕,没有愤怒的扭曲,甚至没有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寒潭般的平静。但这平静之下,是冻结了万载的冰层,是火山喷发前那令人心悸的死寂。
她迈开脚步,走向沙发。鞋底踩在陈旧的地板上,发出极轻微的、却清晰可闻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是敲打在某种无形的鼓面上,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她在沙发前约一米处停下,微微低头,俯视着瘫软在沙发上、狼狈不堪的沈月柔。
沈月柔似乎感觉到了阴影的迫近,或者说,是那冰冷目光的实质压力。她艰难地掀了掀沉重的眼皮,涣散的眼神费力地对焦,终于落在了女儿的脸上。她看到了一张脸,一张她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熟悉的是轮廓,陌生的是那上面笼罩的、令人心悸的寒意和……一种近乎审判的漠然。
“莲……莲?” 沈月柔含糊地唤了一声,试图挤出一个讨好的、虚弱的笑,但嘴角只抽搐了一下,比哭还难看。酒精和情绪的过度宣泄掏空了她的力气,也麻痹了她的感知,她尚未完全意识到,站在面前的,已不再是那个可以任由她搓圆捏扁、用眼泪和“不得已”就能糊弄过去的小女孩。
沈清莲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像两把冰冷的手术刀,剥开她脸上浑浊的泪痕,晕花的妆容,直刺那躲闪的、试图藏匿的灵魂深处。这沉默的凝视,比任何嘶吼都更有力量,让沈月柔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残存的醉意都被这目光刺得消散了几分,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时间,在这无声的对峙中,仿佛被拉长、凝固。只有窗外的雨声,依旧不疾不徐,敲打着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早已裂痕遍布的鸿沟。
终于,沈清莲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可以说很轻,没有颤抖,没有哭腔,平静得像是叙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极北冰原上刮来的寒风,裹挟着冻结一切的寒意,清晰地、一字一顿地,砸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里:
“你既然爱我,”
她顿了顿,目光锁死沈月柔骤然收缩的瞳孔,然后,用那种平静到残酷的语调,问出了那个积压在心底太久、太久,已然发酵成冰冷毒液的问题:
“为什么当初,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声音落下的瞬间,仿佛连窗外的雨声都停滞了一秒。
“火坑”两个字,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月柔混沌的神经上。她猛地一颤,涣散的眼神剧烈地波动起来,像是被惊散的鱼群。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漏气般的声音。女儿的眼神太冷了,冷得让她所有事先准备好的、排练过无数次的哭诉和辩解,都冻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我……我……” 沈月柔徒劳地嚅动着嘴唇,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惨白如纸。女儿的问题太直接,太尖锐,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她所有自我粉饰的铠甲,直抵那最不堪、最血淋淋的核心。她无法再躲藏在“不得已”、“为了这个家”、“我也恨他”这些苍白的借口后面。
“我也不想……我也不想啊!莲莲!” 巨大的恐慌和某种被彻底揭穿的羞耻感,混合着未散的酒意,冲垮了她本就脆弱的防线。她猛地挣扎着想要坐直身体,却因为无力而只是徒劳地挺了挺脖子,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这次不再是表演式的悲情,而是掺杂了真实恐惧和慌乱的泪水,“妈妈真的不想的!是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他逼我!他会逼死我的!那些债……那么多债……妈妈还不起啊!妈妈走投无路了呀!”
她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我不想”、“没办法”,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绝望的哀鸣。但无论她重复多少遍,话语的内容却苍白无力到了极点,像破旧风箱里挤出的最后一点废气。她没有解释,没有忏悔具体的细节,只是不断强调自己的“不想”和“无奈”,试图用情绪的宣泄来掩盖行为的本质。
而这个回答,这个苍白、重复、除了强调自身痛苦外空洞无物的回答,恰恰是沈清莲等待已久的、最终的答案。
她得到了。
不是解释,不是忏悔,甚至不是谎言。只是一个苍白的、软弱的、将所有责任推给外界和“不得已”的、自我开脱的哀鸣。
沈清莲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若仔细观察,能发现她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眸深处,最后一丝极其微弱的、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对“母亲”这个身份残存的期待之光,在这一刻,彻底地、无声地熄灭了。像风中残烛,噗地一声,化为青烟,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原来,真的只是这样。
没有苦衷背后的不得已,没有迫在眉睫的生死威胁(至少,在第一次、第二次……那无数次妥协时并非如此),有的只是一个成年人在压力下的懦弱选择,一个母亲在自身利益与女儿安危之间的残酷权衡。而权衡的结果,是她一次次亲手将女儿推向深渊,然后用“我也不想”和“没办法”来麻痹自己,安慰那所剩无几的良心。
多么……轻巧的借口。又是多么……令人心寒的真相。
沈月柔还在哭诉,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含糊,酒精和剧烈的情绪波动耗尽了她的精力。她的眼神重新开始涣散,身体软软地瘫倒回去,脑袋歪在沙发扶手上,嘴里依旧无意识地呢喃着:“不想的……妈妈爱你……不想的……” 渐渐地,呢喃声变成了含糊的咕哝,最终化为沉重而不均匀的鼾声。她又昏睡了过去,脸上泪痕交错,妆容狼藉,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张破碎的面具。
沈清莲没有再说话。她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沙发上这个给予她生命、也带给她无尽噩梦的女人陷入沉睡。目光里,没有恨,没有怨,甚至没有悲伤。只有一片荒芜的、彻底死寂的平静。那平静之下,是比恨意更彻底、更决绝的——漠然。
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一个让她最后一丝幻想也彻底破灭的答案。这个答案,没有带来解脱,也没有带来更深的痛苦,它只是像一块沉重的、冰冷的石头,坠入心湖,发出沉闷的、终结一切的响声,然后,一切涟漪归于死寂。
从此,沈月柔对她而言,不再是一个需要去恨、去怨、去纠结的“母亲”。她只是一个活生生的、可悲的、证明了人性中某种极致懦弱与自私的——标本。一个与她沈清莲的人生,再无情感瓜葛的陌生人。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些,但天色愈发晦暗。房间里,只剩下沈月柔沉重的呼吸声,和那无处不在的、潮湿的阴冷。
沈清莲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身。没有再看沙发上的人一眼。她走到窗边,推开了一丝缝隙。冰冷潮湿的空气携带着雨水的清新涌入,冲淡了屋内令人作呕的酒气和颓败感。她深深吸了一口那带着寒意的空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积郁的、最后一点属于过往的浊气彻底置换出去。
然后,她关上了窗。
将雨声,夜色,以及身后那令人窒息的过往,都隔绝在了窗外。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漆黑的、被雨丝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夜景。心底,一片冰冷的、坚硬的、寸草不生的荒原,就此奠定。
审判,结束了。没有宣判词,但结果已然落定。情感的血脉,在这一问一答的苍白对峙中,被无声地、彻底地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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