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狩天巡，集合！

　　九牧，燕京，紫微苑。

　　夜色下的紫微苑静悄悄的，唯有少数几个窗口还亮着灯，其中一间书房内，茶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凝重的氛围。

　　伍老端坐在沙发上，手中捧着一杯清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眉宇间深锁的忧虑。他面前的茶几上，铺开着一张巨大的电子态势图，上面以九牧为中心，周边广阔的空域和海域上，标注着数十个不断缓慢移动、闪烁着危险红光的信号源。

　　“老李，”伍老放下茶杯，指尖点在态势图上，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忽视的严峻，“眼下各处卫星，包括我们部署在近地轨道和高轨道的卫星阵列，都监控到了这些高能量聚集点，或者说是混沌源流雷暴团。”

　　他滑动手指，将图像局部放大，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红色信号并非杂乱无章，它们看似散布，但其运动轨迹隐隐构成一个巨大的、缓慢旋转的涡旋结构，而涡旋的中心，赫然正对着九牧的版图。

　　“这些雷暴团，单个的能量等级就已经超过了我们记录中的任何一次自然雷电灾害，更遑论如此规模的数量聚集。”伍老的目光锐利，“它们看似散乱，但根据超级计算机的轨迹模拟和能量流向分析，它们实际上是受到一个位于中心区域的、更强的能量源或者说意志在协调控制。这个包围圈的中心，就是我们九牧。”

　　他抬起眼，看向坐在对面，正借着台灯灯光，仔细翻阅着一叠厚厚报告的李老。

　　“种种迹象表明，混沌源流这次的目的，大概率是要先拿我们开刀。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战略级的包围和威慑。”

　　李老没有立刻回应，他放下手中的报告，那上面不仅有卫星监测数据，还有来自鹰翼联邦、幻鸢城等地的一些异常情报汇总，包括三年之前大规模爆发导致社会短暂混乱的模因污染和认知修改事件记录，以及前段时间在九牧内部也曾零星出现、但被迅速控制的诬告风波。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以及远处城市依旧璀璨的灯火。他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高大而沉稳，仿佛一座可以依靠的山岳。

　　“拿我们开刀……是表象。”李老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力量，“伍老啊，你看这些资料，鹰翼联邦那边，莫名其妙的群体性认知错乱，把人当成怪物，把谎言当成真理；我们内部前段时间，也有些人像是被迷了心窍，捕风捉影，构陷忠良。这些事情，看似孤立，背后有没有联系？”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看向伍老和房间里另外几位负责安全与情报的高级官员。

　　“敌人，很狡猾。他们不仅仅是在集结兵力，准备硬碰硬地打一场热战争。那太低级，消耗也大。”李老踱步回到沙发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那些关于模因污染和诬告事件的报告上，“他们这是在攻心，在瓦解我们文明的根基！”

　　“根基？”

　　“对，根基！”李老语气坚定，“什么是文明的根基？是共同的历史记忆，是公认的道德准则，是社会成员之间的基本信任，是支撑我们整个社会运转的文化认同和价值体系！鹰翼联邦的模因污染，直接篡改人的认知，让人是非不分，真假不辨！我们内部的诬告事件，破坏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制造恐慌和对立！如果任由这种趋势蔓延，结果会是什么？”

　　他环视众人，自问自答：“结果就是，不需要敌人的舰队兵临城下，我们自己就会从内部崩溃！兄弟阋墙，邻里相疑，政府公信力丧失，社会秩序荡然无存！整个文明会陷入一种自我怀疑、自我攻击、自我毁灭的疯狂状态！”

　　李老的声音在书房内回荡，带着一种令人警醒的穿透力。

　　“我推断，混沌源流，或者说操控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他们真正的目的，很可能并非简单的占领土地、摧毁城市。他们是在进行一种更恶毒更彻底的文明清除手段。他们想要玩的，是一种名为文明我毁灭的恶毒把戏！让我们引以为傲的文明，在猜忌、恐惧和内耗中，自己走向毁灭！而外部的军事压力，不过是加速这一过程的催化剂，是迫使我们将更多资源投入防御，从而加剧内部矛盾的阳谋！”

　　这番推论，纯粹是李老凭借对历史规律的深刻理解、对人性与社会的敏锐洞察，以及对敌人一系列异常行动的逻辑梳理得出的。其精准程度，几乎直指敌人大举进攻的本质。

　　书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每个人都在消化李老这番话带来的冲击。这比单纯的军事入侵，更加令人心悸。

　　伍老缓缓点头，接口道：“你的分析，一针见血。所以，我们的应对，也必须双管齐下，甚至更多管齐下。”他重新看向态势图，“军事防御，是保底的手段，是维持社会不至于瞬间崩溃的屏障。我们必须立刻、坚决地展开全国性的防御部署，尤其是东部沿海、重点城市和战略要地，必须构筑起足以抵挡第一波、也是最猛烈一波冲击的坚固防线。”

　　他转向负责军队的将领：“命令，东部战区、南部战区、北部战区，即刻起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所有休假人员立即归队。按照长城-乙预案，启动全国纵深防御体系。重点构建沿海岸线、沿大江大河、以及重要交通枢纽节点的立体化、多层次防御工事。空军、防空部队，必须确保关键空域的绝对掌控，哪怕是用战机去撞，也要把那些混沌雷暴团挡在国境线之外！”

　　“同时，”伍老的目光又转向负责国内稳定和宣传的官员，“内部维稳和舆论引导，是另一条绝不亚于军事战线的重要战场。要立刻启动紧急舆论预案，权威部门要及时、准确、有序地发布信息，澄清谣言，稳定民心。对于任何试图煽动对立、制造恐慌、破坏社会信任的行为，要坚决、迅速地从重打击！我们要打的，不仅是一场军事保卫战，更是一场人心保卫战，文明保卫战！”

　　李老补充道：“还要发动群众。相信我们的人民，有智慧分辨是非，有勇气面对困难。将必要的防护知识、应急措施，通过可靠的渠道传达下去。把社区、街道、村镇都动员起来，形成军民一体、共御外侮的铜墙铁壁！另外，科技、工业部门要开足马力，优先保障国防和民生必需品的生产供应。这场斗争，是全面的，是长期的，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一道道指令，随着两位核心领导人的决断，从紫微苑这间不起眼的书房里，迅速而有序地传达出去。整个九牧庞大的国家机器，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决心，高速运转起来。

　　青州，某重型装甲部队驻地。

　　夜色深沉，营区内却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紧急集合的哨声刺破了夜的宁静。

　　易宪舸少校刚刚结束一场夜间战术推演，身上的作训服还没换下，就接到了旅部直接下达的加密电令。他迅速浏览着终端上的文字，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命令要求他所属的装甲营，立即结束当前任务，火速前往青州市区外围指定区域，构筑城市装甲防线，执行一级防御任务。

　　几乎是命令到达的同时，营区外传来了重型车辆低沉的轰鸣声。透过窗户，易宪舸看到一辆辆被征用的民用重卡，拖着沉重的负载驶入营区。卸下的，是覆盖着绿色帆布、但轮廓分明、散发着冰冷钢铁气息的战争巨兽——整整12辆最新型的99号B型主战坦克以及8辆同样崭新的轮式步战车

　　这些装备，显然是刚刚从生产线或储备库中调拨出来的，漆面崭新，激光武器、主动防御系统等模块一应俱全，尤其是坦克炮塔上那明显区别于传统火炮的、造型科幻的发射装置，昭示着它们搭载了最新的激光武器系统。

　　易宪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上级将如此重要的新式装备优先配发给他所在的部队，既是信任，也是沉甸甸的责任。

　　他猛地推开房门，走到营部办公楼前的台阶上，对着已经因为哨声而迅速在楼下空地集结的全营官兵，用尽全力，发出了低沉而有力的吼声：

　　“……看来，这一天很快就要到来了，全体集合！”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战前动员的慷慨激昂，只有最简单直接的命令，却让在场的每一名士兵都瞬间绷紧了神经。

　　黑暗中，士兵们的身影快速移动，脚步声密集而整齐。各级指挥官的口令声短促有力：

　　“一排！向左转！跑步走！”

　　“二排跟上！”

　　“驾驶员，检查车辆！”

　　“弹药手，领取基数弹药！”

　　整个营区如同一台突然启动的精密机器，每一个齿轮都开始高速咬合运转。

　　坦克车库的大门被完全拉开，士兵们如同猎豹般冲向自己的战位。驾驶员利落地攀上坦克，钻进驾驶舱，启动辅助动力单元，检查仪表盘；车长和炮长则迅速检查炮塔设备、观瞄系统、通讯模块；装填手协同弹药手，将一枚枚训练有素地搬入坦克尾舱的弹药架上，动作迅捷而准确，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那12辆崭新的坦克率先发出了低沉的怒吼，发动机轰鸣着，排气口喷出淡淡的青烟。坦克缓缓驶出车库，在预定区域排列成临时的出发队形。坦克兵们头戴工作帽，通过车内通讯系统进行着最后的设备确认，语气冷静专业。

　　步战车的乘员们也同样高效，步兵班快速检查个人装备和车载武器，随后依次登车，关闭舱门。

　　整个集结过程，快、静、有序。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和金属的摩擦声，几乎没有多余的嘈杂。官兵们的脸上，看不到恐惧，只有专注和一丝即将投入战斗的肃杀。他们知道自己的使命——在城市外围构筑一道钢铁防线，成为保护身后万家灯火的屏障。

　　庞大的钢铁洪流，在夜色掩护下，以不至于过度惊扰附近居民的较低功率，缓缓驶离了营区，向着青州市区外围的预定防御阵地迤逦而行。车轮和履带碾过路面，发出沉重而坚定的声响，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之中。

　　青州市区，铲子大叔的餐馆门口

　　铲子大叔刚把卷帘门推上去一半，准备开始新一天的营业，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沉闷而富有节奏的轰鸣声。那声音他太熟悉了，是重型坦克和装甲车行进时特有的大地微微震颤的感觉。

　　他直起腰，望向城市边缘，军营的方向。尽管隔着一段距离，他依然能看到那些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如同移动堡垒般缓缓前行、轮廓模糊的钢铁巨兽。它们没有拉响警笛，灯光也管制使用，但那沉默而坚定的移动，本身就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铲子大叔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弹。他年轻时，曾跟着那位传奇的弗朗索瓦船长，驾驶着货轮闯荡过世界的许多角落，见识过风浪，也经历过真正的战斗，甚至亲手用船上的消防斧劈砍过试图登船的混沌源流怪物。那段经历，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也埋下了一颗战士的魂魄。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餐馆门口旁边，那棵长得异常高大挺拔的树上。这是当年在混沌源流灾害中，埋葬自己儿子遗骸的土地上悄然破土而出的一株小树苗。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孱弱的树苗，已然亭亭如盖，枝繁叶茂，树干粗壮得需要一人合抱。它静静地站在那里，春华秋实，仿佛代替那个早逝的少年，继续守护着这个家，这片土地。每一次看到这棵树，铲子大叔心中都会涌起一阵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刻骨的悲伤，有无尽的怀念，也有一种莫名的慰藉和力量。

　　他收回目光，又看向餐馆里面。妻子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着早餐的食材，身影熟悉而温暖。油烟机的轰鸣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构成了他如今平凡却安稳生活的背景音。

　　这里有他深爱的妻子，有他们共同经营的小店，有街坊邻居熟识的笑容，有儿子留下的这棵如同守护精灵般的大树……这一切，是他无法割舍的羁绊，是他褪去征衣、回归平凡的理由。

　　然而，远处那渐行渐远的钢铁轰鸣，以及空气中无形弥漫开来的紧张感，让他那颗沉寂多年的、属于战士的心脏，再次有力地搏动起来。血液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苏醒，在燃烧。

　　他默默地看着那支无声驶向防御阵地的部队，又回头看了看在晨光中显得宁静祥和的街道，以及餐馆里忙碌的妻子。

　　中年发福的身体，或许不再像年轻时那样灵活有力；掌勺多年的手，或许布满了油烟的痕迹，而不是握枪的老茧。但是，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永远不会改变。

　　一个决定，在他心中悄然成型，坚定而清晰。

　　如果……如果战争真的无法避免，如果那些可怕的怪物突破了防线，冲进了这座城市。那么，这家他经营了多年的油腻腻的小餐馆，这处他儿子灵魂栖息之地，将成为他新的战场。这里，有坚固的墙体，有充足的食物储备，有相对开阔的后院。他将敞开大门，免费为来不及撤离的街坊邻居、为任何需要庇护的普通人，提供一个暂时的、相对安全的避风港。

　　他或许无法再像年轻时那样冲锋陷阵，但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这片承载了他所有爱与痛的土地，守护这些和他一样，只想安稳生活的普通人。

　　他深吸了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眼中闪过一丝坚毅的光芒，然后默默地，将剩下的半扇卷帘门完全推了上去。新的一天开始了，但未来的每一天，都可能不再平凡。

　　暗血公国，庄园内。

　　欧阳瀚龙刚刚结束清晨的晨跑训练，正准备去看看南宫绫羽醒了没有，口袋里的加密通讯器就急促地震动起来。他拿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特殊的标识和名字——韩荔菲老师。

　　他立刻按下接听键，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

　　“韩老师？”

　　“欧阳瀚龙，”韩荔菲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语速比平时快，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现在立刻停止一切修整，火速返回燕京总部！情况有变，最高等级紧急任务！”

　　欧阳瀚龙心中一凛：“明白！我们马上准备出发。”

　　“我已经和罗莎琳德摄政王阁下取得联系并协调完毕，”韩荔菲继续说道，“她会派遣暗血公国最快的军用专机送你们回来。半小时后，你们必须在国会大厦门口集合，摆渡车将在那里等候，过时不候！明白了吗？”

　　“明白！老师！保证准时到达！”欧阳瀚龙斩钉截铁地回应。

　　通讯切断。

　　欧阳瀚龙握着尚有余温的通讯器，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没有丝毫耽搁，猛地转身，冲向庄园的客厅方向，同时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如同惊雷般、足以传遍庄园每个角落的怒吼：

　　“狩天巡——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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