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危险的合作

　　银河号在燕京机场的降临，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涟漪却在官方的强力控制和民众惊人的自觉与默契下，被迅速限制在极小范围内。相关的影像资料在网络上刚刚冒头，便如同被无形之手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合理解释”——某大型科幻漫展的压轴展品、新型全息投影技术测试、甚至是一部即将上映的科幻大片的宣传噱头。主流媒体默契地保持了沉默，而民间讨论也大多集中在“那个漫展的飞船模型真逼真”之类的话题上，一种心照不宣的氛围弥漫开来。九牧的民众信任他们的国家，也深知某些事情需要保密。

　　然而，总有不甘寂寞的窥探者。几个隶属于不同境外势力的间谍，利用各种隐蔽设备，成功抓拍到了银河号清晰的照片甚至短视频。他们心中狂喜，以为拿到了足以震动世界的情报，迅速通过加密渠道将资料传回国内。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

　　首先察觉到异常的是鹰翼联邦中央情报局的技术分析部门。他们收到前线特工传回的高清照片，兴奋地打开，准备进行分析时，却愕然发现，照片上那艘流线型、充满科技感的庞大战舰，变成了一张巨大的、对着镜头做鬼脸的卡通小女孩的脸！小女孩扎着双马尾，表情夸张滑稽，还配着一行歪歪扭扭的文字：“略略略，拍不到~”

　　“What the hell？！” 分析员差点把咖啡喷在屏幕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荣耀帝国的军情六处、幻鸢城对外安全总局等机构，也收到了类似被“掉包”的情报资料。内容大同小异，都是那个做鬼脸的小女孩，只是表情和配文略有变化，充满了戏谑和嘲讽。

　　起初，这些机构还以为是自己的加密信道被干扰或内部出了叛徒。但经过反复核查和交叉验证，他们惊恐地发现，问题出在源头——那些间谍设备拍摄到的原始数据，在传回的瞬间就被某种无法理解的技术篡改了！对方的技术水平远超他们的想象，简直如同降维打击。

　　更让他们憋屈的是，没过多久，这个做鬼脸的小女孩图片，不知通过什么渠道，竟然开始在全球互联网上病毒式传播，迅速成为了风靡一时的表情包！“今天你被鬼脸女孩嘲讽了吗？”成了网络上新的流行梗。各大情报机构颜面扫地，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严令下属不得再提及此事，并将相关调查转入更隐秘的层级。零号的一次随手而为，不仅完美保护了银河号的秘密，还顺便戏弄了全球的情报网，其展现出的信息掌控能力，令知情人感到心底发寒。

　　而在九牧高层与欧阳瀚龙团队进行了一次闭门会议后，零号根据当前九牧的科技基础、工业产能和材料学水平，提供了一份经过大幅简化和适配的“初级星舰基础结构及能源系统概念图”。这份图纸并非银河号的设计原图，而是提取了其中部分相对低技术门槛的理念，如新型复合材料配方、高效能量传导路径优化、以及初步的惯性阻尼器理论框架等。对于九牧的航空航天和军工部门来说，这无异于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虽然只是窥见一角，但其中蕴含的技术思路已经足以引发一场跨越式的革新。相关研究立刻被列为最高机密，集中全国最顶尖的科学家进行攻关。

　　将银河号暂时留在燕京附近某处隐秘的军事基地进行维护和“交流”，欧阳瀚龙、南宫绫羽、欧阳未来、羽墨轩华、冷熠璘和时雨一行人，乘坐银河号的穿梭机，低调地抵达了天昭省望潮町。穿梭机隐身降落在郊外无人处，他们步行进入了这个饱经风霜却依旧坚韧的海边小镇。

　　根据之前获取的信息，他们很快找到了那间庇护了叶未暝的临海小屋。小屋依旧安静，带着海风特有的咸腥气息。

　　屋内，叶未暝的情况比他们想象中要好一些，但也仅仅是“一些”。他靠在简陋的床榻上，身上穿着朴素的粗布衣服，掩盖不住那份与生俱来的、如今却显得格外脆弱的气质。之前被混沌能量严重灼烧、几乎碳化的皮肤，在木元素治疗和自身顽强生命力作用下，已经脱落了大半，露出了底下新生的、粉红色的嫩肉，看起来依然触目惊心。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嘴唇干裂，但那双铁灰色的眼眸，在看到推门而入的众人时，瞬间亮起了一抹难以抑制的光彩，随即又迅速被更深沉的疲惫和某种决绝所掩盖。

　　“瀚龙……未来……大家……” 他的声音沙哑虚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试图撑起身体。

　　“叶子哥！你别动！” 心思细腻的欧阳未来第一个冲了过去，眼圈瞬间就红了，想碰他又不敢，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你……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南宫绫羽快步上前，掌心泛起温和的翠绿色光芒，混合着纯净的光元素，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叶未暝的伤势，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担忧：“伤势稳定了，但生命本源透支得太厉害……就像……” 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就像一根快要燃尽的蜡烛。” 叶未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而平静的笑容，接过了她的话，“即使换上了一根全新的、从未燃烧过的蜡烛芯，蜡烛本身也已经到了尽头。” 他看得很透彻，那场与混沌造物的惨烈战斗，几乎耗尽了他作为“人造人”被设定的生命潜力。现在的恢复，不过是强行延续，根基已毁。

　　众人的心都沉了下去。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

　　时雨默默地将一个装满清水的杯子递到叶未暝手边，帽檐下的眼神充满了关切。

　　羽墨轩华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叶未暝，蓝灰色的眼眸中情绪复杂。她想起了奥拓蔑洛夫称呼她为不屈英灵，想起了自己那漫长而沉重的记忆。长生，对于叶未暝这样本不该拥有“寿命”概念的存在而言，或许也是一种残酷的诅咒。

　　欧阳瀚龙走到床边，蹲下身，平视着叶未暝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坚定：“叶子，别说什么尽头不尽头。我们都在，就不会让你一个人扛。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海上的那个东西……”

　　叶未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海上遭遇那扭曲的、仿佛由纯粹混沌能量构成的恐怖巨兽，以及最后他如何拼尽全力，以近乎自毁的方式将其暂时击退的过程叙述了一遍。他的描述很简略，但其中的凶险和绝望，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它没有实体，或者说，它的实体是不稳定的，在不断扭曲、变化……攻击方式直接侵蚀空间和能量结构……我的大部分攻击对它效果甚微……” 叶未暝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深深的后怕和无力感，“我能感觉到，它背后……有更强大的意志在操控……”

　　听完他的叙述，所有人都沉默了。海上的威胁并未解除，甚至可能比陆地上的混沌造物更加诡异难缠。

　　随后几天，众人轮流照顾叶未暝，利用自身的力量帮助他稳定伤势，补充元气。小镇的渔民们也时常送来新鲜的海鱼和蔬果，淳朴的关怀让叶未暝冰冷的心感受到了一丝暖意。然而，他内心的去意却愈发坚定。他不想再成为大家的拖累，不想再让这些关心他的人为他涉险。他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所谓的恢复不过是表象，内在的崩坏仍在持续。

　　深夜……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海风呼啸，浪涛拍岸声格外清晰。叶未暝悄无声息地起身，换上了那套渔民送的粗布衣服，将他身上仅有的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放在房间中央的木桌上。这算是他对这些日子收留和照顾的一点微不足道的报答。

　　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间给予他短暂庇护的小屋，然后毅然转身，准备融入屋外浓稠的黑暗之中。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能去哪里，或许……找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静静地等待最终的时刻来临，不再打扰任何人。

　　就在他的脚即将迈出门槛的瞬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如释重负，在他身后响起：

　　“你又要到哪里去？”

　　声音顿了顿，似乎确认了什么，带着更确定的语气唤出了那个熟悉的称呼：

　　“叶子哥？”

　　叶未暝全身剧震，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他手中的一个小巧的金属仪器“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僵硬地、一点一点地回过头。

　　只见欧阳未来穿着单薄的睡衣，赤着脚站在房间通往里屋的门口，脸上还带着睡意，但那双和他一样颜色的黑色眼眸，此刻却清晰地映照着他的身影，里面充满了不解和委屈

　　“未来……” 叶未暝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着欧阳未来那带着责怪和依赖的眼神，所有准备好的、决绝的告别词，瞬间土崩瓦解。

　　欧阳未来可是一直把自己看做和欧阳瀚龙一样亲的哥哥啊

　　自己在做什么？

　　欧阳未来一步步走过来，没有去看地上掉落的物品，也没有质问他为什么要走，只是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领，狠狠地给了他一拳，随后她紧紧的捏住叶未暝的手腕，仿佛生怕一松手，他就会再次消失不见。

　　“臭老哥他们都在外面守夜呢……就我偷偷溜进来想看看你睡得怎么样……结果就看到你想偷偷跑掉……叶子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想要彻底忘掉我们吗？

　　叶未暝看着未来微红的眼眶，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不容置疑的抓握力道，心中那座用冷漠和决绝筑起的高墙，轰然倒塌。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海腥味的冰冷空气，再睁开时，眼中那死寂的灰败似乎被驱散了一些。

　　“……对不起，未来。” 他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疲惫，却也多了一丝认命般的妥协，“我……不走了。”

　　与此同时，暗血公国国会大厦，办公室内飘着浓浓的咖啡和酒味

　　绫舞慵懒地靠在她那由黑曜石和暗红天鹅绒打造的王座上。她那一头原本如同黑夜瀑布般的长发，此刻竟变成了耀眼夺目的金色，衬得她雪白的肌肤和红润的唇瓣更加妖异夺目。她纤细的手指间，优雅地摇晃着一只高脚水晶杯，里面盛放着如同红宝石般粘稠的液体。

　　在她面前，罗莎琳德搅拌着杯中已经凉掉的咖啡，眉头紧锁。她乌黑的长发似乎很多天都没有搭理，略显凌乱。她的眼中布满了血丝，黑眼圈挂在眼下，但她却丝毫没有要去休息或者洗漱的意思。在她办公桌上，摆满了各种途径收集来的情报单

　　“这就是我耗费了不少的代价，收集到的关于那个混沌王项目的资料。” 绫舞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随手将一沓用黑暗元素处理过，散发着淡淡血腥气息的羊皮纸递了过去，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拜托一位血族女皇亲自去做你的斥候，罗莎琳德，你的面子可真够大的。看来你对这个‘新玩具’很上心？”

　　罗莎琳德接过那厚厚的一沓羊皮纸，神情凝重。她没有理会绫舞的调侃，迅速而仔细地阅读起来。随着阅读的深入，她那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惊疑、困惑，最终化为一种深切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混沌王……” 她放下羊皮纸，紫红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这不可能……在我之前的无数次轮回中，我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这个东西的存在！它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绫舞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金色的长发垂落，她盯着罗莎琳德，收敛了脸上的戏谑，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连您这样穿梭于时间缝隙的轮回者都不知道它的存在，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玩意儿，大概率是一个极其危险、甚至可能超脱了常规时间线记录的‘异数’。”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低沉：“根据我现有的情报分析，这东西除了与混沌能量有关，其本质似乎更接近于‘虚无’。如果按照鹰翼联邦那帮疯子的理论推演下去，这东西的完全体，很可能就是‘绝对的虚无’本身——无法被观测，无法被接触，无法被理解，但它却能够‘窥视’到我们，甚至‘吞噬’掉我们。”

　　绫舞的红唇中缓缓吐出四个字，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不知不觉。”

　　罗莎琳德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沿着脊椎直窜天灵盖，让她几乎要窒息！她经历过无数战争、瘟疫、背叛和绝望，见识过人性最深的黑暗和神明般的伟力，但从未有一种威胁，像“混沌王”所描述的这样，让她感到如此无力！这是一种超越了常规毁灭概念的恐怖，是针对“存在”本身的抹杀！

　　“他们难道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 罗莎琳德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种东西，根本不是武器！它是一把会焚尽持剑者自身的魔火！从资料上看，这东西极不稳定，根本不可能被有效控制！所谓的‘武器化’完全是无稽之谈！恐怕也只是为了欺骗底下那些研究员和争取资源的幌子……”

　　她的思绪飞速运转，试图理清这背后的逻辑：“那他们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究竟是谁，给了他们研究这种东西的思路？最初的资料和理论，又是谁提供的？”

　　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罗莎琳德的脑海中隐隐约约浮现，那似乎是一个笼罩在迷雾中的、散发着令人厌恶的混沌气息的存在。她试图看得更清楚，但仿佛有一层厚重的水雾隔绝了她的窥视，让她无法看清对方的真容。

　　“该死……！” 罗莎琳德低咒一声，捂住了微微刺痛的额头，“是谁察觉到了我这个轮回者的窥探？还是说……对方本身就具备干扰时间感知的能力？”

　　这次轮回，似乎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变数。一个连轮回者都未曾知晓的、代表着“虚无”的可怕项目，一个隐藏在幕后、似乎能察觉甚至屏蔽轮回窥视的神秘推手……暗流汹涌，远超她的预期。她感到，这一次，她所要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宿命的循环，更是一个足以将整个现实都拖入“无”的深渊的、真正的终末危机。

　　绫舞看着罗莎琳德难得失态的样子，眼眸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她轻轻敲击着王座的扶手，低语道：“看来，这场戏，是越来越有趣了……但也越来越危险了。罗莎琳德，我们的‘合作’，或许需要更进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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