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血色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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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仓库里,死一样的寂静。

  那个人工合成的电子音,像一根淬了毒的钢针,扎进严景行的耳朵里,然后顺着神经,一路刺向大脑最深处。

  怒火。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的怒火。

  严景行的身体没有动,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但如果此刻有人能看到他“记忆宫殿”里的景象,会发现那座原本秩序井然、数据流淌的宏伟建筑,正被滔天的血色风暴所席卷。无数的模型在崩塌,无数的预案在燃烧。

  这是“超算大脑”第一次出现如此剧烈的、非逻辑性的波动。

  因为潘子不是一串代码,不是一个可以量化的变量。

  他是那个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会把发硬的馒头分他一半,会傻笑着说“老板,信你”的兄弟。

  对方没有选择在金融市场上与他决一死生,而是选择了最原始、最野蛮,也最有效的方式——直接攻击他逻辑之外的软肋。

  道歉?

  承认之前的一切都是恶意造谣?

  严景行缓缓闭上眼睛。他能清晰地在脑海中模拟出自己按下发送键的后果。

  赵家的信誉危机将瞬间解除,甚至会因祸得福,塑造成一个被恶意攻击的“受害者”形象。那柄烫手的“屠刀”会重新变得锋利,所有之前被煽动起来的散户、游资,都会成为被反噬的燃料。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将毁于一旦。

  而他,严景行,将从一个挑战巨龙的勇士,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跳梁小丑。

  最重要的是,复仇的火焰,将被这一盆脏水,彻底浇灭。

  不道歉?

  他能模拟出潘子接下来可能遭遇的一百种折磨。骨骼断裂的声音,皮肉撕裂的痛感,甚至生命体征逐渐消失的冰冷数据……

  “超算大脑”第一次给出了两个同样指向“失败”的结局。

  这是一个死局。

  严景行慢慢睁开眼睛,眼底的血色风暴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西伯利亚寒流还要刺骨的冰冷。

  当棋盘上的规则无法让你获胜时,唯一的选择,就是成为制定规则的人。

  他没有再去看那碗已经凉透的炒饭,而是转身,重新走回光幕前。

  他没有去追踪那个加密号码,那是浪费时间。他也没有去分析那辆无牌商务车的去向,那是警察的活,而对方算准了他不敢报警。

  他的手指在光幕上飞速划过,调出的不再是任何与“中盛集团”相关的信息。

  他输入了一个名字——赵世雄。

  海量的数据开始汇聚。

  赵世雄的个人履历、商业版图、家族成员、甚至是他那几位情人的资料,都在“记忆宫殿”中被重新构建、分析、解构。

  严景行像一个冷酷的病理学家,在解剖一具庞大的尸体,寻找着那个最隐秘、最致命的病灶。

  对方以为抓住了他的软肋,那他就必须找到对方的命门。

  用一个更大的恐惧,去覆盖眼前的恐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仓库里只有服务器风扇的嗡鸣声,和严景行指尖敲击虚拟键盘的轻响。

  他的大脑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精神力的消耗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但他毫不在意。

  赵家的产业太庞大了,每一个环节都有防火墙,每一笔交易都经过精心伪装。想在几个小时内找到一个足以致命的破绽,无异于大海捞针。

  “一定有……”严景行喃喃自语,他的目光扫过无数份财务报表、资金流向图、海外信托文件。

  “……他们这次在期货市场亏损巨大,远航资本的窟窿需要填补。大宗交易只是明面上的输血,为了防止系统性风险,他们一定还有后手,一笔更大、更隐秘的资金在运作……”

  逻辑链条在飞速搭建。

  “这笔钱不能从国内走,监管太严。必然是海外。通过什么渠道?艺术品拍卖?跨国并购?还是……地下钱庄?”

  他的手指停在了一份远航资本的海外子公司财务简报上。

  一家位于瑞士苏黎世的资产管理公司,名叫“赫尔墨斯”。

  这家公司在过去二十四小时内,有几笔极其异常的资金活动。数额不大,但频率极高,而且交易对手,都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位于避税天堂的空壳公司。

  这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这就像一部精密的机器,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落里,几个齿轮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疯狂空转。

  严景行的“记忆宫殿”瞬间将“赫尔墨斯”公司列为最高优先级目标,所有的计算资源都向它倾斜。

  他开始反向追踪那些空壳公司的资金源头,一层层剥开伪装。

  终于,在剥到第七层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不是赵家的任何一个人。

  而是一个看似毫无关联,却在赵世雄早年发家史上出现过一次的,金三角地区某个臭名昭着的大毒枭的家族姓氏。

  刹那间,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期货亏损、大宗交易、海外公司、高频异动、洗钱……

  赵家,在洗一笔绝对不能见光的黑钱!

  而“赫尔墨斯”,就是他们的洗衣机!

  严景行看着那张清晰的资金流向图,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找到了。

  他找到了赵家的命门。

  ……

  潮湿、阴暗的地下室。

  潘子被一盆冷水泼醒,他剧烈地咳嗽着,断掉的手腕传来钻心的疼痛。

  他被绑在一张铁椅子上,对面坐着那个为首的壮汉,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白布擦拭着一把雪亮的匕首。

  “潘哥,醒了?”壮汉笑了笑,将匕首凑到潘子眼前,“你看这刀,快不快?我手艺很好的,保证切下来那根手指头,整整齐齐,连骨头带肉,一刀断。”

  潘子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骂道:“你他妈有种就给老子一个痛快!别跟个娘们似的叽叽歪歪!”

  “哎,别急嘛。”壮汉一点也不生气,“我们老板说了,要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绝望。你那个老板,不是很能算吗?你猜猜,他现在是在准备道歉信,还是在给你准备棺材?”

  他用刀背拍了拍潘子的脸:“我赌他会道歉。毕竟,你们这种人,最讲究的就是利益得失。为了一个手下,毁掉整个计划,不划算。”

  潘-子-咧开嘴,笑了,尽管那笑容因为疼痛而扭曲,却充满了不屑:“你懂个屁。你根本不知道我老板是什么人。”

  “哦?是吗?”壮汉的眼神冷了下来,“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看,你的老板,是怎么把你当成一个用过就扔的垃圾的。”

  他拿起旁边的一部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了,他按下了免提。

  “家主,鱼已经上钩了,很嘴硬。”

  电话那头,传来赵世雄沉稳而冷酷的声音:“那就让他开口。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九点之前,我要听到他老板亲口念出的道歉信。”

  “明白。”

  壮汉挂断电话,将匕首抵在了潘子的左手小指上,脸上带着虐-待猎物的快感:“听到了吗?你的死期,已经定好了。”

  潘子闭上了眼睛,他确实感到了绝望。但他绝望的不是自己会死,而是自己拖累了严景行。

  然而,就在壮汉准备动手的一瞬间,他的手机,再次疯狂地响了起来。

  这一次,来电显示的,依然是“家主”。

  壮汉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接通了电话:“家主,还有什么吩咐?”

  电话那头,没有传来意料之中的沉稳指令,而是一阵急促到变了调的喘息,以及赵世雄那充满了惊恐和暴怒的咆哮!

  “住手!谁他妈让你动他的!不准碰他!一根毛都不准碰!”

  壮汉愣住了,他握着匕首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这……这是什么情况?

  “家主,您……”

  “我不管你在哪!立刻把人给我完好无损地带回来!快!”赵世雄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那个疯子……他知道苏黎世的事了!他正在攻击‘赫尔墨斯’!我们的防火墙快被他冲垮了!”

  “赫尔墨斯”四个字,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壮汉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取而代之的,是比潘子还要深的恐惧。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赫尔墨斯”对赵家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软肋。

  那是心脏!

  挂断电话,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被绑在椅子上,浑身是伤,却同样一脸错愕的潘子。

  这一刻,他手里这个看似任人宰割的人质,忽然变成了一块烧得通红的、足以将整个赵家都焚为灰烬的……血色筹码。

  ps:严景行究竟对“赫尔墨斯”做了什么,竟能让赵世雄如此惊恐?这场人质危机又将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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