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彩虹与约定

　　沫芒宫露台上的风，带着露景泉湿润的水汽，轻轻拂动芙宁娜蓝白色的发丝。

　　她有些心不在焉，指尖划过栏杆上冰凉的雕花，脑海中偶尔还会闪过那日郊外冰冷的低语，以及琳妮特猫一样灵巧的身影。

　　（嘛……烦心事实在太多了！）

　　（需要一点……能让人开心起来的东西！）

　　她下意识地摸出了那部念念送给她的智能手机。

　　屏幕亮起，锁屏壁纸就是念念画的那张——在闪闪发光的舞台上，笑得无比灿烂的她自己。

　　看着画中那个仿佛没有任何阴霾的笑容，芙宁娜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说起来……好久没亲眼见到那个小家伙了。）

　　行动派（偶尔）的水神大人决定不再空想。

　　她跟那维莱特打了个“外出体察民情”的招呼（无视了最高审判官那略带担忧的审视目光），便悄然通过水面，来到了蓝星。

　　没有预告，没有排场，芙宁娜循着记忆，来到了念念居住的那片居民区附近的一个小公园。

　　她提前给念念的母亲发了条简短的信息。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草坪绿得发亮。芙宁娜坐在一棵大树下的长椅上，有些新奇地看着周围玩耍的孩子们。

　　这种纯粹的、属于平凡生活的喧闹，对她而言既陌生又令人放松。

　　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就出现在了公园入口。

　　“水神姐姐！”

　　念念穿着鹅黄色的小裙子，扎着的羊角辫因为奔跑而有些松散，苍白的小脸上因为兴奋泛起了难得的红晕。

　　她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径直朝着芙宁娜飞奔过来，扑到了她的腿边，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

　　“您真的来了！妈妈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做梦呢！”

　　芙宁娜被这份毫不掩饰的喜悦感染，心底那点阴霾瞬间被驱散了不少。

　　她伸手轻轻揉了揉念念的头发，语气是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嘛……本神明偶尔也会响应最虔诚信徒的祈愿，降临凡间视察一下嘛。”

　　（手感真好，像摸膨膨兽一样……）

　　她心里默默想着。

　　念念开心地蹭了蹭她的手掌，然后献宝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画本：

　　“我今天带了新的画本！想画公园里的花，还有……还有水神姐姐！”

　　“哦？”

　　芙宁娜来了兴致，异色瞳眨了眨，

　　“想画本神明？这可是莫大的荣幸哦！需要我摆个什么威严的姿势吗？”

　　她说着，就要习惯性地摆出歌剧般的造型。

　　“不用不用！”

　　念念连忙摇头，小手拉住她的衣袖，“就像现在这样，坐着，很轻松的样子，就最好看了！”

　　（很轻松的样子……最好看？）

　　芙宁娜愣了一下。

　　在提瓦特，几乎没有人对她提出过这样的要求。

　　她总是被期待表现出“水神”应有的华丽与戏剧性。

　　她顺从地坐好，看着念念在她对面支开小画板，拿出彩笔，开始认真地勾勒线条。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

　　周围是孩子们的嬉笑声，远处传来模糊的车流声，混合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

　　芙宁娜看着念念专注的侧脸，那长长的睫毛偶尔颤动一下，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努力捕捉着什么。

　　（这种感觉……好奇妙。）

　　（什么都不用做，不用表演，只是静静地待着……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温柔地包裹着一样。）

　　她渐渐放松下来，甚至微微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微风和阳光。

　　“姐姐，”

　　念念忽然小声开口，画笔没有停，“你刚才……好像有点不开心。”

　　芙宁娜心头微微一颤，睁开了眼睛。

　　（……被看出来了？）

　　（连那维莱特和阿蕾奇诺都不一定看得出来的情绪……）

　　她看着念念纯净的、仿佛能倒映出灵魂的眼睛，那些关于审判、关于预言、关于自身无力的沉重话题，在嘴边转了一圈，最终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

　　“嘛……就算是神明，偶尔也会有一些……嗯，小小的烦恼呢。”

　　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带过。

　　念念停下了画笔，认真地看着她：

　　“那……我能帮姐姐变得开心起来吗？”

　　芙宁娜笑了：

　　“你现在就在这么做啊。”

　　念念想了想，忽然放下画板，跑到芙宁娜身边，拉起她的手：

　　“姐姐，跟我来！”

　　她拉着芙宁娜跑到公园的喷泉旁边。

　　这是一个老旧的音乐喷泉，此刻并没有开启，只有干燥的池底。

　　“看好了哦！”

　　念念神秘兮兮地笑着，然后对着芙宁娜，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小声祈愿：

　　“希望……能送给水神姐姐一道彩虹！”

　　（彩虹？）

　　芙宁娜有些疑惑。

　　但下一秒，她明白了。

　　她看着念念那充满期待和纯粹信念的眼睛，感受着体内在蓝星可以自由流动的水元素力，一个念头悄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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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可以试试？）

　　她悄悄将手指背在身后，指尖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一股柔和的水元素力悄然涌出，精准地控制着力度，轻轻触发了喷泉某个老旧的开关。

　　“嗡——”

　　喷泉机器发出低沉的启动声，在念念惊喜的目光中，几股水流突兀地、却又恰到好处地喷射出来，在午后的阳光下，划出优美的弧线！

　　水珠四溅，折射着太阳的光芒——

　　一道小巧却清晰无比的彩虹，赫然出现在了喷泉的水幕之上！

　　如同一个突然实现的、温柔的奇迹！

　　“哇！真的出现了！彩虹！”

　　念念兴奋地跳了起来，小手紧紧抓着芙宁娜的手指，仰头看着那道绚丽的色彩，小脸因为激动而更加红润，

　　“姐姐你看！是彩虹！”

　　芙宁娜看着身边雀跃的小女孩，又看了看那道因她而生的、转瞬即逝的彩虹，异色瞳中漾开真实的、柔软的笑意。

　　（是啊……是彩虹呢。）

　　（因为你的愿望，才出现的彩虹。）

　　“嗯，很漂亮。”

　　她轻声说，反手握住了念念温热的小手。

　　念念仰起头，眼睛比彩虹还要明亮：

　　“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也要经常这样笑！”

　　芙宁娜蹲下身，平视着女孩清澈的双眼，心中涌动着一种陌生的、温暖而酸涩的情绪。

　　“好。”

　　她认真地答应，轻轻刮了下念念的鼻子，“这是约定。”

　　“拉钩！”

　　念念伸出小小的手指。

　　“拉钩。”

　　芙宁娜也伸出小指，与那细小的手指勾在一起。

　　阳光，彩虹，喷泉的水声，还有勾在一起的手指。

　　这一刻，没有神明的扮演，没有命运的阴霾，只有一个想要守护这份纯真笑容的芙宁娜。

　　她不知道，这道由她回应祈愿而生的彩虹，会成为念念心中最璀璨的记忆之一。

　　也不知道，这个看似简单的“约定”，在未来漫长的、失去的时光里，会成为支撑她穿越无尽黑暗的、微弱却永不熄灭的星光。

　　远处的树荫下，不知何时到来的顾清辞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上前打扰。

　　她看着芙宁娜脸上那难得一见的、毫无阴霾的轻松笑容，眼神温柔而复杂。

　　（好好珍惜此刻吧，芙宁娜。）

　　（有些光芒，越是温暖，失去时……便越是彻骨。）

　　她抬起头，望向湛蓝的天空，仿佛能穿透世界的壁垒，看到那片正在悄然改变命运行星的、躁动不安的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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