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绯红眼眸下的邀约

　　从千织屋那令人窒息的对峙中脱身，芙宁娜几乎是落荒而逃。

　　直到拐过街角，将那道灰色的身影彻底甩在视野之外，她才敢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轻轻喘了口气。

　　（那个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说什么‘躲藏的乐趣’……她到底知道多少？）

　　心脏还在不规律地怦怦直跳，带着一种被看穿伪装的羞耻和莫名的……悸动。

　　她甩甩头，试图把阿蕾奇诺那双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红瞳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嘛…不想了！本神明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比如……回去品尝新到的马卡龙！）

　　她努力挺直腰背，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褶皱的裙摆，准备摆出神明应有的姿态返回沫芒宫。

　　然而，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再次在她身后响起。

　　“芙宁娜女士。”

　　芙宁娜浑身一僵，缓缓转过身。

　　阿蕾奇诺就站在几步开外，午后的阳光将她灰色的发丝染上些许暖色，却丝毫融化不了她眼底的深邃与冷清。

　　她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竟然一点声息都没有。

　　“有、有何贵干？”

　　芙宁娜强自镇定，异色瞳却不受控制地闪烁了一下，“本神明很忙。”

　　“并非什么大事。”

　　阿蕾奇诺的语气依旧平淡，像是在讨论天气，

　　“只是，壁炉之家的孩子们，近来对您颇为仰慕。不知您是否愿意拨冗，前往做客，品尝一些孩子们亲手制作的点心？”

　　（壁炉之家？！）

　　（愚人众的地盘？！林尼和琳妮特也在那里！）

　　芙宁娜的警报瞬间拉满！

　　这简直是自投罗网！

　　谁知道这会不会是另一场精心策划的观察，或者更糟……是陷阱？

　　“不、不行！”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紧张而拔高了一点，

　　“本神明身份特殊，岂能随意前往……那种地方！”

　　她挥了挥手，试图增加说服力，

　　“况且，沫芒宫的下午茶菜单也是精心安排的，不容更改！”

　　阿蕾奇诺静静地听着她的理由，红瞳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

　　“是吗？”

　　她轻轻反问，向前迈了一小步。

　　仅仅是这一步，带来的压迫感却让芙宁娜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

　　（太、太近了！）

　　阿蕾奇诺微微倾身，目光落在芙宁娜微微颤动的睫毛上，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耳语，却带着冰冷的锋芒：

　　“看来，是我考虑不周了。”

　　“或许，我应该换一个邀请的理由……比如，我们可以聊聊，一位并非神明之人，是如何完美‘扮演’水神长达五百年之久的……心得体会？”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别说了！”

　　芙宁娜几乎是尖叫着打断了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冲上前一步，下意识地想捂住阿蕾奇诺的嘴，却在接触到对方平静目光的瞬间，如同被烫到一般缩回了手。

　　（不行……不能让她说出去……）

　　（绝对不能！）

　　五百年的坚持，五百年的孤独，枫丹的希望……不能就这样毁于一旦！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看着阿蕾奇诺，看着对方那副掌控一切、仿佛早已将她看穿的模样，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羞耻感涌了上来。

　　（被威胁了……）

　　（被这个女人，用我最害怕的事情，赤裸裸地威胁了……）

　　她的眼眶微微发热，却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你……你……”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有细微的气音。

　　阿蕾奇诺直起身，拉开了些许距离，但那目光依旧牢牢锁着她，仿佛欣赏着她此刻所有的脆弱与挣扎。

　　“现在，”

　　她用陈述句的语气问道，仿佛结局已定，“您愿意赏光了吗，芙宁娜女士？”

　　最后那个称呼，她刻意放缓了音节，不再是“神明大人”，而是“女士”。

　　这细微的改变，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芙宁娜最后的防护。

　　屈辱，恐惧，还有一种被彻底拿捏的无力感，交织在一起，让她眼眶发热。

　　（不能哭……绝对不能在这个女人面前哭！）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

　　最终，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垂下眼睫，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妥协：

　　“……带路。”

　　阿蕾奇诺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弯。

　　“很好。”

　　她转过身，灰色的衣摆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请随我来。”

　　芙宁娜僵硬地跟在她的身后，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

　　阳光依旧明媚，街道依旧熙攘，但她却感觉周身冰冷，仿佛行走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怎么办……）

　　（她到底想做什么？）

　　（用这个秘密威胁我？还是……）

　　她偷偷抬眼，望着前方那个挺拔而冷漠的背影。

　　明明是被威胁，被迫屈服，可为什么……心底深处，除了恐惧之外，还会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扭曲的……安心感？

　　就好像，一直独自背负的沉重秘密，突然有了另一个知情者。

　　即使那个知情者，是如此危险的存在。

　　阿蕾奇诺步伐平稳，没有回头。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道目光——

　　充满了不安、戒备，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依赖。

　　（终于……）

　　（愿意走近一步了，我孤独的小演员。）

　　红瞳之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微光。

　　这条通往壁炉之家的路，注定不会平静。

　　而芙宁娜还不知道，这场被迫的赴约，将会把她引向一个怎样的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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