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镣铐与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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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副淡蓝色的手套如同第二层皮肤,紧紧贴合着芙宁娜的左手指根与手背。

  材质冰凉丝滑,几乎感觉不到重量,手腕处那圈细密的银色金属环偶尔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数据流幽光。

  它很美,像一件精心打造的艺术品,却也是她无法挣脱的镣铐。

  芙宁娜坐在前往培训中心的加长轿车里,异色瞳失神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左手下意识地摩挲着右手空荡荡的指尖,那里曾经是她通往“自由”的钥匙,如今却只剩下无助的空虚。

  (逃不掉了……)

  (这次……真的被锁住了……)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和被背叛的愤怒在她心底交织,却找不到出口。

  顾清辞就坐在她对面,膝盖上放着平板电脑,神情专注地处理着邮件,仿佛早上那场无声的“囚禁”只是日常工作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这个女人……是冰块做的吗?)

  车子平稳地停在一栋设计极简、充满未来感的建筑前。

  这里是顾氏集团内部最高规格的培训中心,只为最顶级的合作者和旗下王牌艺人服务。

  今天的第一堂课,是国际礼仪。

  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只有芙宁娜一位学员。

  授课的是一位气质严谨、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女老师,姓严。

  她穿着剪裁合体的套装,站姿挺拔,眼神锐利,仿佛能洞察任何细微的失仪。

  顾清辞没有离开,而是在教室后方的观察区坐了下来,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似乎打算全程“监督”。

  (盯得真紧……)

  芙宁娜在心里撇了撇嘴,赌气般地挺直了背脊。

  就算被锁住了,神明的尊严也不能丢!

  严老师开始了授课,内容从最基础的站姿、坐姿、行走姿态,到不同文化背景下握手、鞠躬、眼神交流的细微差异,再到高级宴会中餐具使用、餐巾摆放、与邻座交谈的分寸感……

  她的讲解清晰、严谨,要求极高。每一个动作都要求分解到极致,力求完美。

  起初,芙宁娜还带着强烈的抵触情绪,动作僵硬,心不在焉。

  严老师指出了几次,语气虽然客气,但眼神里的审视却毫不放松。

  (烦死了……)

  (这些凡人规矩真多……)

  芙宁娜暗自腹诽,但当她看到后方顾清辞那平静无波、仿佛在说“果然如此”的目光时,一股莫名的火气窜了上来。

  (看不起谁呢!)

  (本神明可是……)

  可是什么?

  是扮演了五百年水神、时刻维持着最完美仪态的自己啊。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脑海。

  她忽然不再抗拒,也不再刻意表演。当严老师再次示范标准的坐姿——脊背挺直却不僵硬,双膝并拢,双手自然交叠置于膝上,肩颈线条优雅流畅时,芙宁娜几乎是下意识地,身体自动做出了调整。

  那不是模仿,而是一种仿佛镌刻在灵魂深处的本能。

  她的脊背自然而然地找到了那个最挺括又最放松的角度,肩胛微微下沉,脖颈如同天鹅般修长优雅。

  交叠的双手,手指放松而姿态精准,连指尖微微翘起的弧度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浑然天成的贵气。

  她甚至没有看镜子,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整个人就散发出一种沉静、庄重,却又不是高高在上的气场。

  那不是刻意摆出的“神明”姿态,而是一种历经漫长岁月、浸润到骨子里的风范。

  严老师正在讲解的动作顿住了。

  她看着芙宁娜,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讶,甚至……是一丝震撼。

  (这……)

  (这种仪态……)

  她教过无数豪门千金、明星名流,甚至是一些小国的王室成员,却从未见过有人能将如此标准的坐姿,演绎得如此自然、如此……充满底蕴。

  仿佛她不是在学习,而是在展现一种与生俱来的东西。

  “芙宁娜小姐……”

  严老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您以前……系统学习过西式礼仪?”

  芙宁娜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状态。

  她心里微微一慌,差点又想用浮夸的表演掩盖过去。

  (糟了……暴露了?)

  (不行,得糊弄过去!)

  “嘛……”

  她刚想开口,用“本神明天生如此”之类的借口搪塞。

  “保持这个状态。”

  严老师却打断了她,语气带着一种发现瑰宝的兴奋,“我们继续下一个环节——行走。”

  接下来的课程,仿佛成了芙宁娜一个人的展示。

  无论是手持杯碟的细微角度,还是与人交谈时眼神停留的恰当时间,甚至是上下楼梯时裙摆波动的韵律……

  几乎所有严老师提出的、甚至是一些极其冷门苛刻的礼仪要求,芙宁娜都能在短暂的调整后,以一种近乎完美的、仿佛演练过千百遍的姿态呈现出来。

  她的动作里,带着一种古老的、戏剧舞台般的优雅,却又奇异地融合了现代社交场合所需的得体与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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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生硬的照搬,而是融会贯通后的自然流露。

  严老师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的赞叹,再到最后,几乎是以一种欣赏艺术品般的目光注视着芙宁娜。

  (天才……)

  (不,这已经不是天才可以形容的了……)

  (这简直是……时间的沉淀物。)

  她甚至忍不住低声对走过来的顾清辞说:

  “顾总,芙宁娜小姐的礼仪修养……远超我的预期。我恐怕……没有太多可以教她的了。她所展现的,更像是一种……已经内化的文化本能。”

  顾清辞没有说话。

  她一直安静地站在后方,目光从未离开过芙宁娜。

  镜片后的眼眸里,最初的平静早已被一层深沉的、翻涌的波澜所取代。

  她知道芙宁娜在提瓦特扮演水神,知道她必定受过严格的仪态训练。

  但她从未想过,这种“扮演”会深刻到如此地步。

  这已经不是“演技”可以概括,这更像是一种……烙进灵魂的印记。

  五百年的孤独扮演。

  不是儿戏,不是过家家。

  那是将“神明的外壳”与“凡人的内核”强行融合后,留下的、无法磨灭的痕迹。

  看着芙宁娜在灯光下,那每一个精准到毫米的动作,那优雅却仿佛隔着一层玻璃的笑容,顾清辞的心底,第一次对那个她从未踏足的世界,对芙宁娜口中那“五百年的扮演”,有了一丝具象化的认知。

  那该是何等的……沉重。

  课程结束,严老师带着满心的惊叹和一丝意犹未尽离开了。

  教室里只剩下芙宁娜和顾清辞。

  芙宁娜有些脱力地坐在椅子上,摘下了那副碍事(但对课程毫无影响)的右手手套,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

  刚才全神贯注的“本能发挥”,消耗了她不少心力。

  (装习惯了……一下子没收住……)

  她有点懊恼。

  顾清辞缓缓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

  芙宁娜抬起头,准备迎接新一轮的“课程安排”或者冷冰冰的“数据分析”。

  然而,顾清辞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很久。

  目光复杂,不再是单纯的审视或算计,里面掺杂了一些芙宁娜看不懂的东西,像是……

  一丝极淡的怜惜,以及更深沉的、难以捉摸的决心。

  “做得很好。”

  顾清辞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许,甚至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沙哑?

  芙宁娜愣住了。

  (她在……夸我?)

  (不是讽刺?)

  顾清辞没有再多说什么,她伸出手,不是递过来新的课程表,而是轻轻拂开了芙宁娜额前一缕被汗水微微浸湿的蓝白色发丝。

  指尖温热,动作轻柔得近乎……珍视。

  “休息半小时。”

  她收回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但那份细微的波动却已烙印在芙宁娜心里,“下一节,声乐课。”

  她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回响。

  芙宁娜独自坐在那里,左手腕上的金属环冰冷依旧,额前却残留着那一抹突兀的温热。

  她低头,看着自己这双既能打响指穿越时空、又能演绎出五百年风霜礼仪的手,第一次感到一种彻骨的迷茫。

  这镣铐,锁住的是她的自由。

  而那不经意间流露的、刻入骨髓的仪态,又何尝不是另一顶……她无法摘下的王冠?

  顾清辞想要的,究竟是戴着镣铐的偶像,还是……戴着王冠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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