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收拾完碗筷，李东盘算着明日轧钢厂报到的事。正琢磨着，忽听窗外傻柱嚷道：爹！让贾家来咱屋凑合两宿！

　　何大清抄起擀面杖就往儿子背上抽：缺心眼的东西！没见秦家老两口拎着半口袋棒子面？住下还走得了？

　　做饭去！雨水等着吃呢！又是一脚蹬过去。

　　傻柱蔫头耷脑钻进了灶房。

　　贾家屋里，秦老汉跺脚要走，被妻女拽住衣袖。满月酒总得喝完，年却是没法在这过了。

　　贾东旭求到易忠海跟前，不料这位八级工也摆手：王主任刚交代要关照李东。刘胜利那事儿正风口上，别触霉头。

　　易忠海磨着牙想：小兔崽子出手忒狠！可贾张氏 ** 在先，这会儿翻旧账反倒落人口实。

　　先在我家将就几天。他拍拍徒弟肩膀，等棒梗摆完酒...往后再收拾那小子。

　　二十

　　今儿他这位尊长不在家，否则岂容这小崽子如此嚣张。

　　贾东旭不住颔首：晓得了师傅，我这就去取铺盖，实在对不住。

　　不用上工的日子，李东直睡到日上三竿，待院里人陆续出门谋生，方才慢悠悠起身。

　　嗬——冻煞人也！

　　这年景既无暖气又没空调，幸得夜半添了煤球，否则非得冻醒不可。

　　大清早中院就炸开贾婆子的咒骂，说是昨夜人多挤占了地方，害她整宿没合眼。

　　秦父心里明镜似的，知晓这指桑骂槐的矛头对准自家两口子。为着闺女和外孙的体面，硬是捺住了扇这肥妇耳刮子的冲动。

　　李东听得直乐，这贾婆子果然属疯狗的，连亲家公的脸面都敢下。

　　嚼完早饭，揣着介绍信，李东晃悠着往厂子去——今日得把差事敲定。

　　低头瞅着满身补丁的衣裳，他盘算午后要去合作社置办件体面衣衫，顺带添些家用物什。

　　钢厂离胡同不过一刻钟脚程，李东也不着急。到厂门口道明来意，警卫便放行了。

　　是李东同志吧？街道王主任打过招呼了，快请坐。

　　鄙人李长海，分管厂务。说来巧，咱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

　　时下正值公私合营，李长海是公方委派的副厂长，正职便是剧中杨厂长。至于娄振华，原任私方经理，因故已主动请辞，不再过问厂务。

　　李厂长久仰。工作的事劳您费心。

　　李东特意略去字，又从兜里排出新买的纸烟敬上。

　　果然，这声听得李长海眉开眼笑，觉着这后生甚有眼色：介绍信我已过目，按例你可顶刘胜利的缺。

　　只不知你想做什么工？可曾做过类似活计？

　　李东摇头——他哪做过这些？只盼寻个清闲差事，最好不必整日泡在车间里劳作。

　　“李厂长，我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干不了体力活，您看能不能安排个外勤的工作？”

　　“您放心，我一定认真工作，为国家建设出力。”

　　李长海点点头：“既然身体原因不适合车间，其他岗位工资确实低些，以后晋升机会也少。”

　　他说的没错，像钳工、焊工这类技术工种可以考级涨工资，其他岗位虽然也加薪，但比不上车间工人。

　　不过对李东来说，这点工资差别根本无所谓——有空间农场在，十几块钱算什么？他立刻说道：

　　“工资少点没事，都是为国家做贡献，老师从小就这么教我们的。”

　　李长海眼睛一亮：“你还读过书？”

　　“嗯，前些年表舅供我在公社中学念过两年。”李东答道。虽然这辈子只读到初中，但他前世可是正经大学生。

　　“好啊！厂里初中文化的不多，你这是人才啊！”李长海不由高看他一眼。自己刚来厂里，正需要这种有文化的帮手。

　　“这样吧，后勤处缺个采购员，我看你机灵，又有文化，出去办事不容易吃亏，挺合适的。”

　　采购员？

　　李东心里一喜——这工作不用蹲车间，时间自由。轧钢厂几千号人，食堂每天消耗的食材量大，通常一次性采购好几天的量，还有车队负责运输，活儿轻松。

　　“没问题李厂长，这工作我能干！”

　　他正愁没机会搞种子、家禽，这下全解决了——以后借着采购，搞点活鸡牛羊都有正当理由，不怕被人怀疑。

　　“小李同志，现在厂里刚公私合营，上级检查多，兄弟单位来学习的也多，所以专门设了小食堂负责接待。”

　　重写后的文本：

　　你是新来的，虽然有两个月试用期，我看你挺靠谱，以后小食堂的采买就交给你了。

　　有接待任务我会提前一天通知，你只管采购，钱和票据都由厂里提供，每月底找会计结账。

　　放心，一般不用你自己垫钱，遇到困难随时说，厂里会想办法。

　　眼下小食堂的事让李长海犯了难，一直没找到合适人手。要知道轧钢厂是区里市里重点工程，隔三差五就有工作组来，接待不好可是他这个副厂长的失职，事关前途自然不敢马虎。

　　这下总算找到合适人选了，李东看着就机灵懂事，交给他准没问题。

　　说着从抽屉拿出个信封：还有个要紧事，这是给刘胜利同志的抚恤金，五百块加些票证，你清点下。

　　老刘是好同志啊，要不是他护住设备，我和厂长都得受处分，说起来我们都欠他的情。

　　小李好好干，工作生活有困难尽管提，咱们工人阶级就是要互相帮衬。

　　李东接过信封点点头：李厂长，下班后请您去对面国营饭店吃个饭，工作上的事还得向您请教。

　　他心里透亮，李长海虽然为人不怎么样，在那段特殊时期整倒不少人连杨厂长都被他搞 ** 。虽说不必刻意巴结，但搞好关系能少很多麻烦。

　　果然一听请客吃饭，李长海笑得更欢：年轻人有进取心很好，今晚正好有空，我叫上厂里其他领导，你也认识认识。

　　今天只是报到，明天才正式上班。李东先去后勤转了转混个脸熟，碰到还在食堂当主厨的何大清——这会儿他还没跟白寡妇跑保城去。

　　得知李东当了小灶采购员，何大清想起自家那个憨儿子傻柱，盘算着把他也弄进厂里。十 ** 岁的大小伙子，总不能光吃饭不干活。

　　厂里给李东定的试用期待遇是月薪十八元，转正后拿二十七块五，和一级工同等待遇，以后还会再加。

　　这份薪水用来养活他自己没什么问题，但如果要再添两个人，就显得有些拮据了。

　　好在李东有自己的生财之道，农场在手根本不愁吃喝，抽空往鸽市跑一趟，钱自然就来了。他现在是厂里的采购员，虽然明面上工资不高，但这可是一份肥差。只要懂得门道，又不让人抓住把柄，小日子完全可以过得很滋润。

　　记得故事里那个许大茂，不过是个电影放映员，工资还比不上刘海忠、易忠海这些老师傅。可人家每次下乡放电影，总能捎带些土货回来，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弄到鸡蛋、老母鸡这些稀罕物，整个大院里就数他最能耐。

　　那时候家家户户孩子多，能吃上饱饭就不错了。谁能搞到好吃的，在街坊邻里眼里那就是有真本事。

　　何况李东根本不差钱。表舅给他留的一千块，加上厂里给的抚恤金，现在手头足足有一千五百块。这些钱省着点花，够他一个人过上好一阵子舒服日子。

　　除了五百块现钱，厂里还补贴了不少票证：五斤肉票、二十斤细粮票、五尺布票，最让人眼红的是还配了一张自行车票！

　　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跑采购的整天要东奔西走，有辆自行车能帮上大忙。

　　在供销社里，李东先置办了两身新衣裳，一双绿色胶底鞋和一双棉布鞋。当场就把新衣服换上了，旧衣服也没舍得扔，叠好装进袋子里带回家——勤俭节约的传统可不能丢。

　　换上新行头的李东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柜台后的年轻女售货员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几眼。

　　来到自行车专柜，他相中了一辆新款凤凰牌二八加重自行车。掏出一百九十五块钱和那张珍贵的自行车票，这辆能载重物的坐骑就是他的了。

　　以后下乡采购，这种载重型的自行车最适合驮货。这年头小轿车可不是普通工人能想的，就算李东有钱买，也不敢张扬。除非是公家派车，否则开着私家车出门，分分钟就会被扣上走资派的帽子。

　　所以这辆二八大杠就显得特别金贵。整个大院里现在都还没有人买自行车，可以想象当他骑着新车回去时会引起多大轰动。

　　李东骑着新车在城里转悠，既是熟悉路况，也算提前适应工作环境。有了自行车代步就是方便，不一会儿就从王府井供销社逛到了前门大街。

　　这一带是四九城最热闹的地方，各种摊贩店铺林立。正好看看家里还缺些什么，可以顺便置办。

　　哎呦，这小伙子真俊！进来给媳妇儿挑几块好料子做新衣裳呗？路边布店的老板娘热情地招呼道。

　　李东在街上闲逛时，迎面走来一位身着旗袍的漂亮女子。见到眉目俊朗的李东，她眼前一亮，笑着迎上前去。

　　李东定睛一看，这不是赫赫有名的陈雪如么？雪如绸缎庄的女当家。

　　您可真会开玩笑，我现在还是单身呢。

　　他对陈雪如可不陌生，在前世的记忆里，这位商界女强人不仅能力出众，更生得明艳动人。

　　听说他还未婚配，陈雪如顿时笑意更浓：不妨进来看看，将来总能用得上。

　　见她如此热情，李东不好推辞。将自行车锁在店门口后，便随她步入店内。

　　正值工作时间，店里顾客稀少。柜台后的店员都昏昏欲睡，陈雪如便亲自带着李东参观起来。

　　这些可都是从苏州运来的上等绸缎，料子细滑柔顺，做衣裳或者被面都是极好的。拿来送礼也很有面子。

　　陈雪如还是第一次遇见相貌这般出众的男子，不由自主就想多聊几句。

　　门口那辆自行车是你的吧？前几日逛街时曾在供销社见过，那可是独一份。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成就，不知你在何处高就？

　　李东微微一笑：老板娘好眼力，不愧是生意人。这车确实是新买的。我在红星轧钢厂采购科工作。

　　明日才正式入职，有辆自行车办事也方便些。

　　陈雪如暗暗打量着眼前的青年，觉得他与寻常男子大不相同，言谈举止间自有一股独特气质，令人心生好感。

　　那很不错啊，红星轧钢厂可是有几千号人的大厂，你这岗位很重要。

　　她招呼李东落座喝茶，左右店里清闲，正好可以多聊会儿。

　　哪里比得上老板娘您，既是女中豪杰，又生得这般美貌。这铺子想必收益颇丰吧？

　　李东心知肚明陈雪如的心思，也不点破，只是顺着话头往下说。

　　按时间推算，如今的她应该正在办理离婚事宜，而这家绸缎庄也即将面临公私合营的变革。

　　别提了，如今买得起绸缎的有几个？也就年终岁尾时生意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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