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份A级的羞辱

　　返回基地的大巴上，死一般的沉寂。

　　金色的雨没有为他们落下，等待他们的，只有无尽的懊悔和刺骨的冰冷。

　　没有人说话，连呼吸声都带着压抑。

　　Clearlove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神黯淡。他职业生涯的暮年，又一次倒在了距离冠军最近的地方。

　　Scout和Meiko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坐在车厢后排的Mouse，从比赛结束到现在，一言不发，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塑。他的目光空洞地落在自己的手上，那双手，在最关键的时刻，背叛了他。

　　江凡坐在自己的角落里，戴着耳机，仿佛隔绝了车内所有的负面情绪。

　　他没有看那些失魂落魄的队友，也没有去想那场本该属于他们的胜利。

　　他在复盘。

　　脑海里，如同有一个上帝视角的沙盘，将决赛的每一波团战，每一个决策，都拆解得清清楚楚。

　　RNG的进攻路线，Mlxg的gank时机，Uzi的输出习惯……

　　这些，都将成为他夏天复仇的养料。

　　回到基地，众人默默地走进训练室，没有人有心情去吃饭或者复盘。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Mouse，突然走到了江凡的面前。

　　他嘴唇嚅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深深地看了江凡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彻底的释然。

　　“……本该是你的。”

　　他留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便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背影萧瑟而落寞。

　　半小时后。

　　一则微博，如同在已经沸腾的油锅里，又扔进了一块冰。

　　【@EDG.Mouse：很抱歉，让大家失望了。想了很久，或许是时候停下来了。当站在自己曾经最熟悉的位置上，却发现自己的手跟不上脑子，甚至连身后的光芒都感到刺眼时，我就知道，我的时代结束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江湖再见。】

　　Mouse，宣布退役！

　　这条微博瞬间被顶上热搜第一！

　　评论区彻底爆炸。

　　【？？？？哥，你别吓我！春季赛刚打完就退役？】

　　【Mouse……虽然今天打得不好，但也不至于啊！】

　　【我懂了，我彻底懂了！他说的“身后的光芒”，不就是指的凡神吗！他是被凡神一场比赛，活生生给打退役的！】

　　【操！这算什么事啊！一个天才的横空出世，伴随着一个老将的黯然落幕。电子竞技，太残酷了！】

　　【都怪EDG管理层！如果决赛上的是凡神，现在捧杯的就是我们！Mouse也不用背这个锅，落得个黯然退役的下场！管理层滚出来谢罪！@EDG电子竞技俱乐部】

　　舆论的怒火，在这一刻找到了最完美的宣泄口，全部倾泻到了EDG管理层的头上。

　　与此同时，EDG俱乐部，经理办公室。

　　阿布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手机上的各种指责和谩骂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Nofe坐在一旁，脸色同样难看至极。

　　冠军丢了，主力上单被打退役了。

　　一夜之间，他们从LPL的豪门，变成了全网的笑柄。

　　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都指向了那个被他们亲手按在替补席上的年轻人。

　　“不能再等了。”阿布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现在上单位置空了，必须马上和他续约！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成为自由人流入市场！”

　　他很清楚，以江凡上一场比赛展现出的实力，一旦成为自由人，绝对会引起所有队伍的疯抢。

　　“我去找他谈。”

　　阿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拿起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合同，深吸一口气，敲响了江凡的房门。

　　“江凡，我是阿布，方便聊聊吗？”

　　房间内，江凡刚洗完澡，正擦着头发。

　　“进。”

　　阿布推门而入，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

　　“决赛的事……我们承认，是教练组的决策出现了失误。”他一开口，就先将姿态放低了半分，“我们低估了你的即战力，也高估了Mouse的竞技状态，这个责任，我们管理层来背。”

　　江凡没有说话，只是用毛巾擦着头发，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出蹩脚的独角戏。

　　这种平静，让阿布后面的话都有些说不出口。

　　他干咳一声，从身后拿出那份合同，放在了江凡的桌上。

　　“Mouse退役了，现在队伍的上单位置需要你来扛起大梁。”

　　“俱乐部对你的实力非常认可，我们决定，正式将你提为首发上单，并为你提供一份新的合同。”

　　阿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施舍般的优越感。

　　“这是一份A级合同。我知道，这对一个新人来说，起点已经非常高了。只要你夏季赛好好表现，打出成绩，未来S级顶薪合同，都不是问题。”

　　A级合同。

　　江凡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看着桌上那份合同，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承认阿布的危机公关能力，在全网声讨的时候，迅速抛出合同来稳定军心。

　　但他错估了一件事。

　　现在的江凡，不是那个任人拿捏，对一份正式合同感恩戴德的愣头青了。

　　就在这时，江凡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嗡——

　　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LGD-经理-超哥：江凡你好，我是LGD的经理。冒昧打扰，我们对你非常欣赏，诚挚邀请你加入我们。我们愿意提供一份S级顶薪合同，并承诺以你为绝对核心，重建队伍。】

　　阿布的眼角余光瞥到了那条消息，瞳孔猛地一缩。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江凡的手机像是疯了一样，开始震动个不停。

　　嗡——嗡——嗡——

　　一条又一条的消息弹窗，争先恐后地出现在屏幕上。

　　【OMG-经理-陆文俊：凡神！来我们OMG组全华班吧！S级合同，顶薪，签字费另算！我们上路缺一个爹！】

　　【Snake-经理-左雾：江凡你好，我们老板看了你的比赛，对你赞不绝口！只要你来，条件随便开！我们有圣枪哥，你们可以轮换，也可以让他转型去打别的路！】

　　【IM-经理：凡神考虑一下我们吗……】

　　一条条消息，来自LPL各个战队的经理。

　　一个个名字，都是在圈内跺跺脚都能让地面抖三抖的大人物。

　　而他们开出的条件，无一例外，全是S级顶薪！甚至还有队伍直接许诺了建队核心的地位！

　　阿布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白色变成了红色，又从红色变成了猪肝色。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用巴掌左右开弓，狠狠地抽了十几个耳光。

　　他引以为傲的A级合同，在此刻看来，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已经不是报价了，这是羞辱！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无比的漫长。

　　江凡终于放下了毛巾，他拿起桌上那份崭新的A级合同，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然后，他拿起手机，解锁屏幕，当着阿布的面，慢条斯理地翻看着那些S级报价。

　　他没有说话，但这个动作，比任何语言都更具杀伤力。

　　阿布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来挽回局面，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无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许久，江凡才放下手机，他抬起头，看向脸色已经无比难看的阿布，脸上带着纯粹而无辜的微笑。

　　“阿布经理。”

　　“嗯？”阿布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江凡将那份A级合同，轻轻地推回到他的面前。

　　“这合同，是你对我的考验呢，还是对整个LPL市场的考验？”

　　“我……”

　　江凡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他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目光平静地看着天花板。

　　“我需要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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