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篇Chapter 10

　　小组报告Final presentation那天，唐珏和周燃作为主要陈述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唐珏逻辑清晰，英文发音带着点冷调的质感；周燃则负责用生动例子和那股子天生的感染力调动气氛。

　　两人眼神偶尔交汇，默契得不像才认识几个月。

　　台下掌声响起，ms. Robinson露出赞许的笑容：“Excellent work, both of you! tang Jue, your analysis was particrly insightful.”（非常出色，你们俩！唐珏，你的分析尤其深刻。）

　　唐珏心里那点小得意还没冒头，旁边周燃的手就很自然地落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带着暖烘烘的温度和毫不掩饰的赞许：“稳！”

　　那一下触碰快得像错觉，拍完就收，周燃已经转头跟ms. Robinson讨论评分细节去了，侧脸专注。

　　唐珏站在原地，后背被拍过的地方像点了团小火苗，一路烧到耳根。

　　他面上不动声色，只微微颔首对ms. Robinson说了句“thanks”，心里那根被自己悄悄放下的钓线，却轻轻颤了颤。

　　鱼儿……好像碰饵了？

　　课题结束，压在头上的石头没了。

　　放学铃声一响，教室里瞬间像开了锅。

　　“周燃！走！Game on! 今天必须一雪前耻！” 几个篮球队的男生在门口嚎。

　　“来了来了！”周燃应着，飞快地收拾书包，动作利落。

　　唐珏慢条斯理地合上笔记本，眼皮都没抬一下。他知道周燃肯定要去打球。

　　心里那点微妙的期待刚冒出来，就被自己掐灭了。

　　急什么？

　　果然，周燃拎起包，就往门口冲。

　　跑了两步，却又猛地刹住车，回头。

　　唐珏正把笔袋塞进书包拉链，动作顿住，抬眼看他。

　　周燃站在几步外，走廊的喧闹声成了背景音。

　　他脸上还带着点运动前的兴奋红晕，眼睛亮亮的，像盛着碎金子。

　　周燃看着唐珏，嘴角咧开一个特别灿烂的笑，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亲昵，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过嘈杂落进唐珏耳朵里：

　　“唐珏！晚上微信说啊！报告搞定了，得庆祝一下，想吃什么？”

　　不是客套的“再见”，也不是模糊的“回头聊”。是明确的“晚上微信说”，是带着邀约意味的庆祝，是直接问他“想吃什么”。

　　唐珏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像被那笑容里的光晃了一下。

　　握着书包带子的手指紧了紧，面上却只淡淡地挑了下眉梢，声音四平八稳：“……随便。”

　　“行！那我看着办！走了！”周燃得到回应，笑容更大了，冲唐珏挥挥手，转身跑进了人堆里，很快被男生们的笑闹声淹没。

　　唐珏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消失在走廊尽头、充满活力的背影。

　　周围收拾东西的碰撞声、同学们的谈笑声仿佛都隔了一层。

　　只有周燃那句“晚上微信说”和那个亮得晃眼的笑容，无比清晰地烙在脑子里。

　　唐珏慢吞吞地拉上书包拉链，指尖在冰凉的金属拉链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嘴角，在没人看见的角度，极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

　　鱼儿不仅碰饵了，还主动游近了点。

　　晚上，手机屏幕亮起。

　　是周燃发来的消息，没废话，直接一张图。

　　点开，是学校附近那家很火的日料店招牌，焦糖三文鱼卷拍得色泽诱人。

　　下面跟着一行字：

　　周燃：这家？看着不错。七点？我去你公寓楼下接你。

　　（定位分享）

　　唐珏看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

　　没立刻回。

　　慢悠悠地起身，走到窗边。

　　外面华灯初上，城市的灯光像流淌的星河。

　　靠在窗框上，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还有远处那家日料店所在的街区方向。

　　等了几分钟，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唐珏才拿起手机，指尖轻点：

　　唐珏：嗯。

　　发送。

　　就一个字。

　　足够。

　　唐珏把手机往床上一丢，转身走进浴室。

　　镜子里的人，眉眼依旧带着点惯常的疏离，可眼底深处，却像投入了石子，漾开一圈圈细碎的、愉悦的涟漪。

　　他掬起冷水泼在脸上，试图压下那点从心底冒上来的、陌生的热度。

　　线，收得太快，鱼可是会跑的。

　　-

　　日料店暖黄的灯光下，食物香气氤氲。

　　唐珏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三文鱼，芥末的辛辣直冲鼻腔，激得他眼角微微泛红。

　　下意识地吸了口气，抿了抿唇。

　　对面，周燃的目光似乎一直落在他脸上。

　　就在唐珏被呛到的瞬间，一杯冰凉的玄米茶被轻轻推到他手边。

　　“慢点。”周燃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很自然，像在聊天气，“他家芥末是挺冲。”

　　唐珏端起茶杯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压下那股灼烧感。

　　一抬眼，撞进周燃带笑的眼底。

　　那眼神很温和，像往常一样，可唐珏总觉得……好像多了点什么？

　　“嗯。”唐珏放下杯子，指尖在冰凉的杯壁上划过，面上依旧波澜不惊，“还行。”

　　整顿饭，气氛微妙地平衡着。

　　唐珏维持着他那点慵懒疏离的劲儿，话不多，只偶尔回应周燃关于学校、课程的闲聊。

　　但他没再刻意制造意外的接触，像只暂时收起爪子的猫，安静地观察着水面下鱼儿的动向。

　　周燃似乎也心照不宣。

　　他没像以前那样热情地给唐珏夹菜，也没刻意找话题活跃气氛。

　　吃得挺认真，偶尔抬起头，目光落在唐珏身上，停留的时间比平时长那么一两秒。

　　买单时，周燃很自然地拿了账单：“说好的庆祝，我请。”

　　唐珏没争，只淡淡点了下头：“下次我。”

　　“行啊。”周燃笑着应下，眼神亮了一下，像得到某种承诺。

　　走出店门，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

　　细密的雨丝在路灯下织成一张朦胧的网。LA的夜雨带着凉意。

　　“啧，没带伞。”周燃抬头看了看天，语气有点懊恼，侧头看唐珏，“你呢？”

　　唐珏摇头。

　　他出门时晴空万里。

　　“那只能跑回去了。”周燃说着，把书包往肩上一甩，作势就要往雨里冲。

　　“等等。”唐珏的声音不大，却让周燃的脚步顿住了。

　　周燃回头看他，眼神带着询问。

　　唐珏没看他，目光落在街对面便利店亮着的灯牌上。

　　抬脚就往那边走，声音平静：“买把伞。”

　　周燃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弯了起来，快走两步跟上：“还是你靠谱！”

　　便利店里暖气开得足。

　　唐珏站在伞架前，目光扫过花花绿绿的折叠伞。他抬手，指尖在几把纯色的伞上掠过，最后停在一把深蓝色的、看起来最结实耐用的上面。

　　拿起来，又顺手从旁边架子上拿了一包独立包装的湿纸巾。

　　结账，出门。

　　雨丝更密了些，打在脸上凉飕飕的。

　　唐珏拆开新伞的包装，“咔哒”一声轻响，深蓝色的伞面在两人头顶撑开一片小小的空间。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上。

　　“走吧。”唐珏把伞往周燃那边偏了偏，自己半边肩膀还露在外面。

　　周燃看着那把明显倾向自己的伞，又看了看唐珏被雨丝打湿的肩头。

　　他没说话，只是很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伞柄上方一点的位置。

　　他的手掌覆上来的瞬间，唐珏握着伞柄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周燃的手指修长有力，带着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塑料伞柄，清晰地传递过来。

　　调整了一下伞的角度，确保两人都能被罩住，动作沉稳。

　　“我来撑吧。”周燃的声音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周燃手指微微用力，从唐珏手中接过了伞的控制权，但并没有立刻移开手，而是就那样，稳稳地覆盖在唐珏握着伞柄的手背上。

　　唐珏的呼吸微微一滞。

　　那只手干燥、温暖，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度和……一种无声的宣告。

　　没有更进一步的紧握，只是覆盖着，像一种自然而然的保护姿态。

　　雨声淅沥，伞下的空间变得异常安静和狭小。

　　唐珏能清晰地闻到周燃身上干净的皂角味混合着一点日料店沾染的淡淡食物气息，还有雨水打在伞面上的清冷味道。

　　他的视线落在前方湿漉漉的地面上，路灯的光晕在水洼里破碎又重组。

　　周燃似乎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他撑着伞，步伐稳定地走在唐珏身侧，距离很近，近到唐珏能感受到他手臂摆动时带起的细微气流和他平稳的呼吸。

　　伞稳稳地罩着两人。

　　伞柄上，周燃的手掌依旧覆盖着唐珏的手背。

　　唐珏能感觉到自己手背上的皮肤在微微发烫。

　　他没动，也没抽回手。

　　只是任由那只比自己大一圈的手掌覆盖着。

　　雨丝在路灯的光柱里斜斜飘落。

　　伞下，两个人的影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拉得很长，靠得很近。

　　空气里只有雨声，和两人几乎同步的、轻缓的脚步声。

　　唐珏垂着眼，看着地上两人几乎重叠的影子，嘴角在伞沿的阴影里，勾起一个极淡、却真实愉悦的弧度。

　　线，还在手里。

　　但鱼儿，好像已经……稳稳咬住了饵。

　　而且咬得很深，很沉。

　　接下来……

　　该收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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