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受缚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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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谬真人去而复返,已经是半天后的事情了。

  “这是通行手札,材料也备齐,为师还买了些大概用得到的东西,你都拿好,咱们这就去大挪移阵,执法殿殿主已经在等了。”

  见大谬真人神色有异,苏凉不禁问道:“师傅,发生了什么事了?”

  大谬真人强笑一声:“没事没事,好徒儿,你一切小心。”

  苏凉仍是感到奇怪,“师傅,是不是弟子的要求过分,让您遭到挂落了?”

  “谁敢挂落你师傅?这宗门里,除了老祖,有这胆子的不多。”大谬真人眼神有些挣扎,但仍然佯装笑容。

  苏凉突然躬身一拜,“师傅,弟子自进入宗门,就深受师傅大恩,万般照顾,千方叮嘱,这世间从无一人对我如此,弟子虽愚钝,但也知道感恩不尽的道理,师傅如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大谬真人赶忙拉起苏凉,长长叹息一声:“你这孩子眼睛毒辣,为师只是一点点的情绪变化,就被你察觉到了。”

  说着握紧苏凉的双手,眼中流溢悲悯,“也罢,这事因我所起,也该由我推你一把,你千万莫怪宗门,莫怪老祖,一切都是师傅的错。”

  苏凉不明所以,直勾勾望着大谬真人,“师傅,这是从何说起?”

  大谬真人再叹一声,“老祖闭关前,曾留下这么一句谶语,叫我等好好参悟,若能触摸一丝半点的天机,将来的功德便圆满有余了。”

  苏凉心中有了猜测,但仍旧想要确认,“师傅,那句谶语是什么?”

  “缘归外客,情在我身,万般好处,一肩山门,纪元俱损,唯留旧尘。”

  不知怎么的,大谬真人这几句轻声吟诵,却有如天地涣散,山河变色,整个净瓶宗为之动荡,天边传来茫茫铜钟悠远况绝的撞击声,一大群仙鹤振翅而飞,群山之间,渺渺云雾升腾而起,紫光自西向南,洒遍每个角落。

  “师傅!”苏凉一脸震惊的看着异象丛生。

  “天机已显,好徒儿,宗门存续,就托于你身了,为师虽力有有限,但定会拼却性命,护你周全。”

  苏凉还欲再说什么,大谬真人却摇摇头,携了他飞入云端紫光之中。

  此时狂风凌厉,苏凉早已开不了口。

  艰难度过十数息时间,苏凉发现自身已来到某个山巅处,周遭乱石穿空,灵气纵横,几千万道威压凛凛的纹路泛着萤光。

  这就是大挪移阵么?

  大谬真人长袖一甩,几百件闪烁着各色光明的物件飞出,精准落入大挪移阵四面八方。

  苏凉只觉眼前一黑,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拉身侧的大谬真人,却抓了一个空。

  恢复视觉后,苏凉发现自己身体凉丝丝的,一道冷冰冰的声音随即传进耳朵里。

  “此乃驭兽斋水望峰,来者散开灵气,接受我宗查验。”

  苏凉抬头一看,三个盘坐修士各占东南北一角,座下各卧着两头獒犬,呲牙咧嘴的朝着他嘶吼。

  之前大谬真人已经提过,这是驭兽斋的关卡,安心遵从他们规定即可。

  想毕,苏凉照着他们说的话,散去周身灵气,从容坦荡接受查验。

  那盘坐三人分别取出红绿黄三面铜镜,右手持着照向苏凉,只见镜光汇于苏凉身体,呈现出一道清白的气雾来。

  “镜心已查,请往洞外移步。”

  苏凉整了整衣衫,不紧不慢走出山洞。

  外面夕照红艳,一位妙龄女子笑语盈盈,抱琴而坐,见苏凉走近,素手微抬,“来客止步,请接受查验。”

  苏凉听话驻足,只见女子横琴抚挑,宫商角徵羽翻飞跃动,一曲泠泠清清,染遍寸心。

  “琴心已查,请来客向茶室移步。”

  苏凉犹自回味刚才的琴声:“苏凉若还想听琴,到哪里寻师姐?”

  那女子还未答话,琴体倏然跃起,化作一尾白鲟,鱼尾轻甩,“入峰下江水里便可。”

  苏凉吓了一跳,却见那女子掩口而笑,忙作揖离开。

  往山道走了约莫一刻钟,见道旁有个凉亭,一位抱剑老人坐在石凳上,自斟自饮。

  苏凉慢慢靠近,眉心早掠过一道剑光,他只觉微微刺痛,伸手摸时,才发觉额头破了一个小口子,血珠滴落,留下浅浅痕迹。

  “剑心已查,来客自便,除本门祖师堂、藏经阁、珍宝殿外,无不可去。”

  那老人唇齿未动,声音已出,手上的紫砂壶慢慢蠕动,倒像是个活物一般。

  苏凉吸取教训,没再擅自搭话,快步走下山去。

  接下来的路就再没有关卡了,直至山脚,也没遇到其他驭兽斋的弟子。

  苏凉为表尊重,没敢召唤三叶毕方,沿着一条小道就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

  反正南柯一梦到底在哪,也没人知道,他也不清楚身在何处,胡乱走着,或许才是最有效的方式。

  大约又走了一个时辰,苏凉远远看见荒原微高的丘壑上,坐卧着个年轻的弟子。

  本想着靠近过去,却赫然发现丘壑下面都是吐着杏子的大小蟒蛇。

  “这位师兄,能说句话么?”

  那年轻的驭兽斋弟子打了个呵欠,“你叫我师兄?哈哈,有趣有趣,你是剑宗还是净瓶宗的弟子?”

  苏凉猜测他的意思,大概是自己称呼有问题,但一时间也不清楚该叫什么好。

  “在下净瓶宗弟子苏凉,不知驭兽斋方位,便走到了这里,敢问此处是哪里,我又该如何走?”

  那年轻弟子直起身,伸直胳膊,似笑非笑:“宗门没派引路弟子,是你一来得罪了谁?”

  苏凉仔细回想,除了多跟那抚琴女子说了一句话,实在是没有其他得罪人的举动,可说了句话而已,又能怎样得罪人呢?

  “算了,你来到这里,也算是缘分,看在你宗门的份上,我便帮你一把。咦,你身上有一股子三叶毕方的味道,大谬是你什么人?”

  苏凉听这话,知道眼前这位年轻弟子身份不低,长相虽然年轻,但修行界最不靠谱的就是长相,怕是一个陈年老妖怪级别的。

  “家师正是大谬真人。”

  年轻弟子却对他的回答突然不感兴趣,皱了皱眉头,仔细打量起苏凉来,越看越是神色复杂。

  良久,那人才收敛异色,“你身上有大气运,还关乎我宗存续,原来如此,你就是老祖要等的人么?”

  苏凉茫然失措,驭兽斋老祖?他从来没见过啊!怎么会想见他?

  那人沉声道:“蛇右,这季的五毒蛊阵,就由你主持,我带这位苏师弟去见老祖。”

  蛇右惊讶的看着那人,它何时见过这位喜怒无常的元婴真君这般客气,又称呼一个练气境界的小修士师弟,这不折煞了他么?

  那人见蛇右不答,喝道:“你没听见?”

  蛇右吓了一跳,忙躬身说是,‘

  那人冷哼一声,转头看向苏凉,又变得温和起来:“我叫仰光,你错叫我一声师兄,我便认下你这个师弟,放心,不会让你白担因果,待会老祖示下,无论如何,我都给你一份大机缘。”

  没等苏凉回答,仰光便携了他直冲而起,层云震荡,天空撕裂。

  “仰光,你又这般无礼。”

  一道遮天大手强行阻住仰光和苏凉,狂风肆意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仰光斜睨一眼,“崇亮师兄,你总是这般碍事。”

  被仰光称为崇亮的男人端坐于群山之巅,长眉如雪,脸色淡然,“再过一招?”

  仰光顿了顿,摇了摇头,“今日不和你置气,我要见老祖。”

  崇亮正奇怪仰光何时改了性子,紧接着看见他身边的苏凉,若有所思,“他是?”

  仰光点头,“他是。”

  崇亮恍然,苦笑一声,“如此,便去吧,这番因果太大,你我都不要听。”

  仰光不以为然,“反正猜得到,干嘛做这种自欺欺人的事情?”

  “你是有用之身,不得胡闹。”

  仰光神色挣扎,终究没再反驳,轻轻推了一把苏凉,“去吧,老祖就在崇光背后。”

  苏凉蓦地跌落,只是越接近地面,速度越慢。

  不一会儿,苏凉脚下踩实,向前望去,只见一个瘦到皮包骨头的乱发老者,仰躺在地面上,双手双脚均被束缚住,竟是被绑在了山上。

  而且那绝不是普通束缚,老者手腕脚腕血迹斑斑,分明是受着极大地痛苦。

  这是驭兽斋老祖?苏凉震惊的无以复加。

  回首望去,仰光、崇亮都在稍远处静候,他们面前还有一道青蓝色的屏障,显然是断绝了此间声音传递。

  正当苏凉失神时,受缚老者缓缓开口,“年轻人,受累了。”

  “前辈,我不懂。”苏凉是有一肚子的疑问,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受缚老者手脚缓缓挪了挪位置,手腕脚腕顿时冒出黑色的血液。

  “纪元断绝,天地重生,众生岂能左右,但我等不甘心,偏偏要逆天而为、留存一脉,使尽千方百计,绕过那天衍四九,盗取那一线天机,原本以为大道成空,却终究看见了你,不枉我修这枯木逢春之术。”

  受缚老者与其说是解答苏凉,不如说是癫狂自语。

  他眼中枯萎,早已不能流出泪水,但兀自疯笑、哭嚎,竟忘了苏凉还在旁边。

  苏凉耐心等了许久,久到他觉得已经不会有任何结果时,受缚老者突然回过神,“你挖开我的胸膛,取走我的心脏,那便是你要的东西。”

  被受缚老者的话吓了一跳,茫然失措的苏凉无助的就像个迷失的小鹿。

  “不用怕,我早就死了,所谓枯木逢春,不枯不死,又如何避劫偷生,从我将化神修为,和四尊老友都捆绑在这宗门脏器中时,我就已经死了。”

  苏凉似乎听懂了一些,但还是不敢动。

  受缚老者满是尘埃的脸上忽而抖动,“不要求取太多答案,当有一日,你尽数知晓,或许会怀念你懵懂无知的时候,珍惜你一腔孤勇的莽撞。”

  苏凉被说的心一横,上前一步,“前辈,我该怎么做?”

  “用手挖出我的心脏,带到属于你的那个星界,其余的事,等你化神之后再去考虑。”

  苏凉深吸一口气,知道今天的事只能走这一条路,在一位化神、两位元婴的见证下,也只有这一条路,道声“得罪”,便伸手摸向受缚老者的胸膛。

  仰光遥遥看着,目眦欲裂,忍不住抬手时,却被崇亮挡住,深深摇头。

  苏凉触碰到受缚老者几乎只剩骨架的皮肤,感觉摸到的是一种腐朽的厚纸片,连阻碍都没有,肉皮、肋骨随手而破,一个停止跳动地心脏就静静待在横膈中,十一条干涸的血管粘在心脏各处。

  拿起心脏的时候,苏凉仿佛拿起了一颗干瘪的桃子。

  然而也就是这颗干瘪的桃子,充斥着暴戾的灵气波动,随着一阵蒸腾的血气,突然变得滚烫的烙铁一样,不,比烙铁温度更高,苏凉感觉似乎握住了一颗太阳。

  还未来得及惊讶,苏凉身后就有两只手伸过,分别按住他的掌心。

  是仰光和崇亮及时来到,抑制住了那股高达数千K的温度。

  仰光、崇亮全力施为,就算是炽烈的太阳也只得收敛,苏凉原本都要气化的手,又重新恢复如常。

  “老祖还真是奸猾,怎么都不放过我俩。”

  仰光说着抱怨地话,眼睛里却源源不断的流出泪水。

  崇亮脸色温柔,“我们放过自己就好!”

  话音刚落,仰光和崇亮的手臂齐腕而断,各自留下一只手掌,紧紧裹住那颗心脏。

  再过片刻,两只手掌便融进心脏里,彻彻底底化作一体。

  苏凉怔怔望着发生的一切,说不出话来。

  此时,受缚老者的心脏终于平静下来,乖乖在苏凉掌心停落。

  如果不是苏凉亲眼目睹,恐怕怎么都不会相信,手上难看的像是包了两片叶子的瘪桃,是三个他仰望都望不到脚趾的大能拼却性命造就的。

  仰光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苏凉,大笑道:“苏师弟,不,掌门师弟,好好拿着,如果丢了,可真找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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