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闪耀于地底的星光（七）

　　“喂喂，还有多远啊？”

　　青年带着两个少女穿行于金属的塔楼与桥梁之间，逐渐向着城市的上方走去，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了好长一段距离。

　　瑟奎娅走的脚有点酸，于是对着青年抱怨了两声，塞恩缇娅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还是用带着些幽怨的眼神看着走在前面的那个青年。

　　我是不是不该答应他？

　　“别急，从这里再往上走一层就到了。”

　　青年回过头对着两个少女傻笑了一下，随后迫不及待地开始往上爬——他似乎对他为两个少女准备的惊喜很有自信。

　　三人来到了一座塔楼的顶端，眼前是一扇巨大的金属拱门。

　　青年熟练地解开了门锁上的机关，将拱门推开来，在进入门后的一瞬间，两个少女的目光便被眼前那靓丽的风景线所吸引——

　　“欢迎来到观测台，我平时工作的地方。”

　　这座观测台是整个斯蓓斯城视野最好的地方。只要站在平台边缘，整个地底城邦的景色一览无余。

　　此时正值黑夜，人造太阳的光正逐渐变得黯淡，在昏暗地底的衬托下，那错落有致的金属塔楼上镶嵌着的水晶正散发着夺目的璀璨光芒，如同无数颗星星在这地底世界组成的彩色星空。

　　塞恩缇娅被眼前的奇景所震撼，哪怕是从核心塔的最高层当中望向内城区，也看不到这样的景色。而曾听凯尤斯提过这件事的瑟奎娅，在真正见到这幅奇景之后，内心也是不住的感叹。

　　塞恩缇娅缓缓走到观测台的边缘，靠在金属扶手上向下望去——

　　从这个高度已经看不到下方喧闹的人群，只能看到无数晶光在垂直的城市空间中交错闪烁。四周出奇的安静，只能听到来自城外的风声。

　　看着塞恩缇娅沉醉于这片景色的样子，凯尤斯心中暗喜，那是将自己所喜欢的事物分享给别人，并得到了别人认同的快乐。

　　少顷，沉醉在地底奇景之中的塞恩缇娅稍稍侧过头，对凯尤斯开口问道：

　　“凯尤斯......先生，你在这座观测台工作了很长时间了吗？”

　　凯尤斯点了点头。

　　“是的，每次只要没有别的任务，值班的时候，我就喜欢在这里找个地方坐下，欣赏来自内城区的晶光。”

　　“不过我大哥告诉我，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晶光更为美丽的景色。”

　　“喔？”

　　凯尤斯的话题似乎提起了塞恩缇娅的兴趣，她转过身侧靠在围栏上，面向着凯尤斯以表示倾听。

　　“我大哥是个很厉害的人，我告诉你们，他可是曾经只身一人在城外冒险，躲过了魔物们的追杀，最终只靠自己就抵达了地面！”

　　听到这里，瑟奎娅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凯尤斯：

　　“哈？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你那个大哥一个人离开地底，前往了地面？？小伙子你不会是在吹你大哥的牛吧？”

　　不仅是瑟奎娅很难相信，塞恩缇娅也向凯尤斯投出了怀疑的目光：

　　“一个人类只身一人离开斯蓓斯，前往地面，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这意味着这个人类要么运气好到离谱，要么个人能力强悍无比，已经达到了远超永耀卫队的骑士们平均水平的水准。

　　凯尤斯够参与魔物的战斗，并与巨蝎配合着正面压制岩穴跳蛛那种级别的魔物，个人水平毫无疑问已经可以称之为地底城邦之中的佼佼者。

　　而现在他居然告诉她们他的大哥还比这更离谱？？

　　“哈哈，知道你们可能不信，反正我说的是事实，不过这不是我想说的重点，重点是他曾到达过地面，见识过比这散发着晶光的地底城邦还要壮观的景色。”

　　说着，凯尤斯也来到了围栏边，将半个身子靠在围栏上，看向眼前的晶光。

　　“大哥曾告诉我，从这里看到的这些晶光，很像在地面上看到的“星空””

　　“星空？”

　　瑟奎娅听到了不曾听到的名词，开始思考这个词的含义。作为在地底城邦土生土长的人类，她并没有什么机会接触所谓星空的概念。

　　但塞恩缇娅的表情却和瑟奎娅不同。她先是惊讶，随后开始回忆起某些往事。

　　“大哥说地底的晶光很美，但它们缺少了生命的活力。它们总是一成不变，只要这座斯蓓斯城还存在，这些晶光也会一直在那个地方，永远不会有任何变化。”

　　“而真正的星光，它们忽明忽暗，若隐若现，不停地闪烁，变化着，为地上的人们指引道路，为沉寂的夜空带去活力，所以它们比这座地底城邦的晶光美得多。”

　　塞恩缇娅静静地听完凯尤斯的大哥所说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凯尤斯看到塞恩缇娅的反应，有些奇怪地问道：

　　“你好像并不是很惊讶，难道你也曾见过星空？”

　　塞恩缇娅恬静地一笑。

　　“见过，但也不算见过。在我小的时候，我的房间里面有很多杂七杂八的兴趣读物，而我曾在其中一本书中见到过有关星空......或者说是有关天空的描述。”

　　倾听的人从塞恩缇娅变成了凯尤斯，他下意识地也摆出了和塞恩缇娅一样的动作，侧靠在围栏上，有些沉醉地倾听着那少女所发出的甜美的声音。

　　“在地面上，人们只要抬头就能看到天空。在白天，人们看到的是湛蓝的天空和那照亮了整个世界的真正的太阳；而在夜晚，人们看到的是漆黑的夜空和一轮皎洁的明月，或者是数不清的繁星。”

　　说着，塞恩缇娅顿了顿，抬头望向那漆黑地底世界的边缘。

　　“说实话，虽然我也很想亲眼看看，那真正的太阳、闪烁的星空，以及那我从未听说过的所谓的“月亮”，但在这之中，我真正想看的......其实是那片承载着太阳、月亮、繁星的天空。”

　　“喔？为什么？”

　　塞恩缇娅的话出乎了凯尤斯的意料，如果换作是他，他肯定会去追逐那些更加耀眼的存在。

　　“因为在天空的映衬下，那些存在才能够如此耀眼，不是吗？”

　　凯尤斯恍然大悟。

　　他和对方的视角不同。自己本就是位于底层的存在，自然会去追逐那些耀眼的光芒；而塞恩缇娅，她就是光芒本身，那么她自然也更容易注意到那些在光芒之下默默衬托着的存在。

　　塞恩缇娅和凯尤斯你一句我一句地先聊着，瑟奎娅则是安静地退到了一边。

　　说实话，在进行魔法科研以外的时间当中，她从未见过自家的首席露出过像现在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

　　看来在凯尤斯的帮助下，塞恩缇娅已经渐渐将之前会议上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抛诸脑后了，瑟奎娅悄悄对着凯尤斯的方向点了点头，内心当中安心了不少。

　　......

　　在和塞恩缇娅一步步逐渐深入的交流当中，凯尤斯发现，自己竟慢慢地不再紧张了。

　　从一开始，凯乌斯就能看出来，塞恩缇娅与其他的那些政客完全不一样。但不管怎么说，对方是英萨图斯家族的人，自己心里多少也会有些忌惮。

　　但现在，凯尤斯意识到了塞恩缇娅眼中那对地面上天空的向往，思索良久，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问出了那个问题。

　　“呐，塞恩缇娅小姐，你觉得......生活在地底下的人类，是不是终有一天能够离开地下，前往地面上呢？”

　　听到凯尤斯的问题，塞恩缇娅眼睛一亮：

　　“当然了！这就是我们魔法科研团存在的意义，不是吗？”

　　凯尤斯听到眼前的少女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自己最想听到的答案，表面上平静地笑了笑，内心已然是欣喜若狂。

　　当他再次看向少女时，少女背后闪烁的晶光仿佛都逐渐变得黯淡，只为了衬托眼前这唯一的一颗星星。

　　......自己有没有机会，成为这颗星星背后的天空呢？

　　青年的内心如阳光下的鲜花绽放，但少女内心刚刚绽放的花却不知不觉掩盖上了一层阴霾。

　　回答了青年的问题之后，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少女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忧虑和悲伤。

　　她侧过脸，没有让青年看到自己的表情，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

　　或许要等到地底下的每一个人都这样想的那一天，自己的愿望才能实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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